央玥国皇宫中的镜宫,就是所谓的冷宫,凡是打入镜宫的妃子主观上来说还不如一个宫女仆佣。绝对不可以私出镜宫,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公孙瑶恰恰偷尝了这等禁果,她心知这一点。
“咳……说到混入宫女的行列,那又是一番痛苦的回忆。”沉吟一番之后,公孙瑶眼含泪意,一派严肃正经地抬起头来。
“奴婢在那冷宫中受尽苛责,例如镜宫里的那个掌事嬷嬷,就是受了淑妃的指使,得了好处才对奴婢处处刁难,克扣饭食。奴婢觉得在镜宫之中怕是活不出生天,这才冒死借了贴以前贴身丫鬟的衣裳逃出镜宫。”
言语之间的意之深,情之切,无不将公孙瑶在镜宫的遭遇添油加醋得淋央玥尽致。
“还有啊……”
公孙瑶就这么颇为凄苦颇为正经地将自己在冷宫之中所受的委屈一一向轩辕无伤诉说了个遍,轩辕无伤也颇为耐心颇为沉稳地将她所谓的百般苦楚如数听了个遍。
现在的公孙瑶自问在镜宫收的苦难并不算多,想必那个心灰意冷,含恨赴死的美人儿才是真的苦。
……
半刻钟后——
“你这死丫头,倒叫寡人对你无可奈何!”轩辕无伤笑道,抬手宠溺的刮了一下公孙瑶的鼻子。
“奴婢说的句句属实。”心知轩辕无伤现在已经完全消气,公孙瑶得了便宜还卖乖,看来事实她所想并无差池,轩辕无伤是真的爱上她了。
轩辕无伤能爱上她,现在也肯定不会继续让她呆在冷宫那种地方,这样就代表她日后的种种动作将会方便不止一点。
公孙瑶,看到了吗。你离复仇更近了一步。
“瑶儿,你给寡人听好,欺负你的那些人,寡人负责将他们收拾了去。”轩辕无伤收起先前的一脸玩味,正色道,“至于淑妃,她身后的势力不容小觑,还要再多留几日,寡人一会儿便吩咐小李子,拟旨还你后位和凤印。”
说着,轩辕无伤一顿,轻抚公孙瑶云锦似的秀丽黑发,道,“今日起,你还是寡人的妻子,你继续执掌凤印,管理后宫!”
公孙瑶听了这话,不禁有些震惊——轩辕无伤竟这样冷情不成,淑妃虽然不是他的结发妻,却做过他的枕边人,可现下她公孙瑶可以保证,若不是因为淑妃身后的祝氏势力,他会毫不犹豫地将她当做一颗弃子来讨新欢的欢心。
果然,伴君如伴虎啊。
妻子,皇帝的妻子吗,如果不是为了圆另一个公孙瑶的遗愿,她宁愿不要轩辕无伤这一声“妻子”。
公孙瑶是想着,动作行为上却丝毫不敢怠慢,“奴婢谢……”
“还自称奴婢?”轩辕无伤稍微用力地攥了她的肩膀,及鬓长眉又是一挑。
“……臣妾谢皇上大恩。”
“如此乖巧的你也是别有一番韵味,叫寡人欲罢不能!”轩辕无伤薄唇一勾,起身道,“寡人还有些折子未批,你今夜便住在寡人的寝宫,明日再搬回凤栖宫。”
“皇上,奴,臣妾还有一事相求,乐笙乐堇她们二人……”公孙瑶见他终于要走,松了口气,立刻惦记起乐氏姐妹来。
“你无须操心。”
说罢,轩辕无伤整齐了银龙衣袍,阔步离去,公孙瑶也未曾叫着他。
淑妃和公孙瑶都不晓得的事,公孙瑶就是所谓蓉儿,这个事实让身为皇帝的轩辕无伤很是释怀。
公孙瑶只道是轩辕无伤真的喜欢自己,所以才不在乎她家里所谓的那桩案子,故而并未往他处乱想,淑妃则是以为皇上既然下令抄家,还将公孙瑶打入冷宫,一定是恨透了公孙一家,知道自己爱的女人是公孙瑶一定不会继续爱她。
然而她们都想错了,轩辕无伤原本苦恼蓉儿的身份太过低微,贸然纳她为妃,想必会落他人口舌,现如今她恰恰是之前那位没见过的落难皇后,这种奇妙的变故让他感到心下大快,至于公孙家那桩案子……
正可谓帝王之心不可揣测,就是这个道理,贵为王者之人的心思永远都揣度不来啊。
……
次日夜里,公孙瑶侧躺在凤栖宫的贵妃软榻之上,纤纤玉手把玩着李德连夜送来的凤印——这央玥国的办事效率也真是能比得上现代的任何一家家政公司了,不过一天两夜的时间就将蒙尘已久的宫殿打理好了来迎接她这个重获圣眷的皇后。
这还是公孙瑶有生以来第一次触摸如此之大的玉雕,凤印是羊脂白玉打造而成,与轩辕无伤的寒玉皇玺恰恰处在两个极端,喻意龙凤呈祥,相辅相成。
“哈哈,这玩意儿拿到二十一世纪去卖的话可够一个现代人极致奢靡地活一辈子了。”公孙瑶眉笑颜开。
“寡人的皇后,竟然盯着凤印笑的如此开心?”轩辕无伤步进公孙瑶的寝殿,忽然出声,吓了她一跳。
“皇上像猫一样,走路连脚步声都没有。”假装嗔怪的眼神飘向轩辕无伤,公孙瑶心下惶恐,幸亏自己方才那大逆不道的话说的并不大声。
轩辕无伤哪里知道她心中所想,走上前来一把揽住她的纤腰,“开心么?”
“开心。”
“寡人听说你在镜宫过了生辰,还为自己唱了曲子?”
“额?”
居然连这样的事也能传入轩辕无伤的耳朵,可见这皇宫里的议论口舌是多么严重,但是究竟为何,她急切想要打听的公孙氏冤案却只字未曾听到过。
所谓饱暖思***这句话公孙瑶觉得放在她身上并无不妥,虽然他并不思***但是她现下已经得到了后位和圣宠,却比从前更加渴望知道公孙家的事究竟谁是幕后主使。
轩辕无伤见公孙瑶心情不算太好,心道是她这些天劳累过度,随意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
乐笙乐堇两个人都在偏殿歇着,公孙瑶一个人则侧躺在榻上辗转了许久,终于入眠。
扳倒了淑妃,重掌了凤印,接下来等待她的想必是道阻且长。
子时,轩辕无伤的书房。
“皇上……奴才有一些言语,不知道是该说还是不该说。”李德此刻面目有些为难,颇有一副贤臣出谏的模样。
轩辕无伤狭长的凤眼一扫,“说。”
“奴才以为,谨宁皇后身上并不全无可疑之处。”左思右想,李德决定将自己这些天一直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皇上即便是再怎么宠爱公孙皇后也不会不明事理的,想必能将他的话听进耳朵里。
公孙家已经日薄西山不复从前了,要是皇上真执意让她稳坐凤位只怕朝堂上又要不消停了,若是她执意复仇,就算前朝稳住了,这后宫……那后果可谓是不堪设想……
说完之后,李德还是有些心存忐忑,垂首等待轩辕无伤发话。
“哦?”轩辕无伤眉梢一挑,原来小李子将事情看得如此透彻,真不愧是跟了他这么多年的奴才。
李德这下有些摇摆不定——也许皇上这回真的已经深陷其中,反而还觉得他这句话不中听……
轩辕无伤到底要比李德聪明,眼神一沉,便大致参透了他心中所想,冷声道,“寡人自有想法,小李子,你逾越了。”他知道蓉儿作为公孙家的长女,不可不防,但他也是真心喜欢她。
他是央玥国高高在上的君王,怎么会愚蠢到将整个身心陷入爱情之网,小李子此番虽然是为了他好,可他未免也太小瞧自己这位皇帝了。
“寡人自有分寸。”
没错,他有分寸,江山不能舍,爱情他亦要。
蓉儿聪明归聪明,然而即便再聪明,终究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流之辈,就算执掌凤印,想要调查清楚公孙家的事也难如登天。
再者,若是情况真的超出掌控,他也懂得取舍。
……
与此同时,凤栖宫原本睡着的公孙瑶无缘无故打了一个冷战,生生吓醒,一时间感到睡意再无。
在古代生活了这许多时日,另一个灵魂的融合叫她无意之中生了许多本事,其中之一便是能根据日月气象估摸时辰,虽然不像轩辕无伤一般估的准确,却也是八九不离十的。
现下正是子时,也就是现代的夜里十二点,明明并不算早,自己却不知道为何睡不着了。
这几天她时常琢磨——不知道陷害公孙一家的人究竟是何许人也,能把所有人的嘴封的严严实实,一场陷害做的滴水不漏,这样的人势必位高权重,势必头脑清明
,势必……
势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然而在央玥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臣民只有两个——她这具身体的父亲公孙丞相排除在外,远在千里外守护边关的骠骑大将。
夜里冷清,公孙瑶的头脑便分外清明。
公孙丞相不会脑袋秀逗使计谋害自己全家,骠骑将军更没有理由也没有作案时间来陷害这与自己素来井水不犯河水的一大家子。
那么就是说,始作俑者很大的可能就是……另有其人。
一个可怕的想法陡然涌入脑海,公孙瑶一阵恶寒,只觉得手脚冰凉,一口气哽在喉中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