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和是一品侯爵,荣王再势大也不可能将他杀了或是打残了,否则就算是闹到御前,皇上也不能保得住他。但乌尔玛不同,她虽然是裴和八抬大轿迎娶回来的,但朝廷不承认,长辈不承认。一介平民,真打死了也就打死了。荣王和荣王世子不可能为她抵命,最大的惩罚不过是罚两年的俸禄,关三个月禁闭。
他们在乎吗?真不在乎。
裴和带着乌尔玛回京是为了求正名的,可不是为了来送命的。他一再叮嘱手下的侍卫,务必保护好夫人和小姐少爷,断不可出了差错。
安排好了乌尔玛和三个子女,裴和定了定神,将衣襟理了理,抬步迎了出去。
荣王倒也没带着儿子孙子硬闯,只是拄着棍在正厅前站着,左边站着李坦,右边站着李放。
李坦肩上扛着一把重刀,绿鲨鱼皮的刀鞘,裴侯爷看着十分眼熟,正是当年追打了他整条街的那把刀。世子爷身上套了一身软甲,鱼鳞大小的亮银铁片覆盖在胸腹和肩头,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李放个子又抽高了不少,只比他爹矮了半个头,少年身姿挺拔,眉目带煞,眼角还是红的,眼皮也有点肿,一看就是哭过的样子。
荣王面色沉凝,世子渊渟岳峙,王孙锋芒毕露。
只是三个人而已,站在院中给人的感觉竟然像是面对千军万马。
裴和远远的,给荣王作了个揖。
“不知岳父驾到,小婿未曾远迎,失礼。”
荣王摸了摸胡子,目光阴沉:“不敢,难得镇南侯还记得老夫。”
裴和脸上赔着笑,向前紧行了几步,作势要去扶他:“岳父您这样说可是让小婿羞愧死了。”
李放看着裴和,双目放出火来,上前一步就待发作,却被荣王一把扯住,对他摇了摇头。
李放死死地盯着他,往旁边吐了口唾沫,摆明了不屑轻鄙之意。
裴和脸色微变。荣王和李坦再怎么对他,一个是长辈一个是大舅子,他都不能有二话只能受着。李放一介后生晚辈,身上连个爵封也没有,居然也敢这样给他脸色,目无尊长,真是无礼霸道之极。
他以前在滇南也曾听过京中小霸王的名头,觉得不过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能有多大本事。今日一见,本事未见多少,威风倒是上天了。
若是换了平常,他自然用不着对李放客气,但自从玉城郡主过世,他就没能在荣王一家面前抬起头来。
在他看来,女人生孩子就是半只脚踏进了棺材。玉城身体太过孱弱,裴简这孩子命带不详,把他娘克死了,这一家子却非要诬蔑他毒妻害子,真是天大的冤枉。
他那时候是喜欢上了乌尔玛,那又如何?
玉城是他妻子,是宗室郡主,还是他的表妹。论理论亲,玉城做他的嫡妻都比来自乌苗的乌尔玛对他有帮助的多。否则他当年也不会那样费劲心机将玉城娶到滇南来。
人吃五谷杂粮,自有生老病死。当时他已经想着要将乌尔玛接入侯府,当个姨娘也算是配得上她的身份。玉城那时尚在孕中,虽然不高兴,但她也没表示过反对。反而要将自己身边的侍女开了脸给他做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