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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卖了你还要你为我数钱

夏晓贤之所以这样自信,是因为她早晨回三河乡的时候,在公车站碰到一个熟人。

这个熟人她和闺女俩人都熟,正是她之前的老同事,江蓝如今的上司———袁致敏。

两个人一见肯定是聊得痛快,袁致敏看她急匆匆地往车上赶的样子,问她要做什么。夏晓贤说是考察情况,袁致敏多精明的人呐,一听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连连说恭喜。她便愁眉苦脸地说恭喜个屁,说和孩子正闹别扭呢。然后就把江蓝和她吵架的事情说了一通。

到底是别人的家事,就算是之前再好的朋友也不能多说,袁致敏只能不疼不痒地发了个感慨:“现在的孩子啊,都是这样,不听父母的话,还真觉得自己特正义,对了,”她拍了拍手里的文件夹,“放心,这几天,你家蓝蓝肯定不会和你吵了,因为她很快就要忙正事了。”

“正事?什么正事?”

“咱深州报业集团这次来了个新领导,非要全体大洗牌,竞争上岗。这不安排我拟定细则嘛。不过大体看了看,在你家蓝蓝水平之上的可不在少数。”

“来真的?”夏晓贤大惊失色,“我家蓝蓝不会真? ?”

“老夏,你在这行摸爬滚打了这么久,怎么还会问这样幼稚的问题?”袁致敏脸上浮出模棱两可的笑容,“这事儿吧,说真就真,对有能力的人来说,也就是个过场? ?可这对于工作不到位的人而言,可就难说了。不过你家蓝蓝一直算是做得蛮到位的,再说还有咱俩的关系在呢,是不是?”

话说到这里,夏晓贤终于松了口气。不用说,蓝蓝基本属于“免检”的这一群。

中午仅睡了个午觉,夏晓贤便赶着去超市买了一堆东西,什么钙啊,脑白金啊,黄金酒啊,时下兴的东西都买了个遍,仔细看了看,竟花了一千五百多。

“你买这么多东西要干什么去?”江大成吃惊地看着这些东西,再看账单,只差晕掉:“你? ?”

“钱没有白花的,”夏晓贤夺下账单,“蓝蓝最近脑子不清楚,我给她补补脑子。”

“补脑子?这酒能补脑子?”

“什么都能补,”夏晓贤头也不抬,“你不用这么惊讶,等着看好了。”

江大成不惊讶是不可能的,要知道,她这老婆平日里连买根葱都计较得不得了,常常半个小时守在那葱摊子前面,就为磨下一毛钱来。

美其名曰,会过日子。

可这次花这么多钱,实在是? ?

晚上过了八点,好戏终于开场。

此时夜色已经全部笼罩下来,霓虹闪烁,整座城市别有一种黑暗下的神秘之美。夏晓贤带着东西饱含激情地出发了,她的目的地,正是早上遇到的老同事———袁致敏家。

袁致敏一打开门,看到老同事这么大包小包的吓了一跳:“老夏,你这是? ?”

“老袁,我有点事来求求你,”夏晓贤进门,“是关于蓝蓝竞岗的事。”

“哦,那事啊,”袁致敏拍了拍脑袋,“我早上和你说的恁清楚你都没听明白?算了,我给你下个保证吧,就凭咱俩的关系,这深州日报编辑部的人就算是全下放了,你闺女也是硕果仅存的那个,这样行不行?”

“老袁? ?”

“你瞧你还因为这点事带这么多东西来,太见外了,太见外了,”袁致敏忙着把东西往她手里塞,“这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

“不,老袁。”夏晓贤把东西又推回去,“我这次来,不是让你帮蓝蓝竞岗的。”

“啊?”

“我是让你帮我忙,先把蓝蓝给撸下来。总之无论如何,不能让她顺妥地上去。”

袁致敏彻底怔呆了,“什么?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意思其实很简单,夏晓贤觉得自从自己计划被戳穿之后,闺女气焰太盛,想让她吃吃苦头。

按照她的步骤,第二天,江蓝的历练就开始了。

竞岗初试居然没过!

江蓝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在初试上摔跟头。

所谓初试,就是出了个试题,考验大家的理论与实际操作能力,无非就是考验新闻的写法和报道的编纂。作为一个有着三年工龄的老编辑,江蓝一直觉得,这不是问题。她虽然学的是历史专业,但在编辑方面却极具天赋,写的稿子通俗却又不乏犀利,因此没少受到领导的表扬。很多人甚至拿她和她妈比,说她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所以江蓝对自己的写稿水平很自信,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关上出差子。

可袁致敏那表情认真得丝毫不像玩笑,“你这稿子领导看了,觉得特别浮夸,丝毫没有新闻该有的水平,至于这论点? ?那也不够深入,你也知道咱们这竞岗的规矩。所以,这次你? ?”

江蓝心已经到了嗓子眼,开始有了哭腔,“难道我被刷下去了?”

“嗯,”袁致敏点点头,正当江蓝觉得快要死掉的时候,又来了个大喘气,“但我找了领导,又把你救了回来。我和领导说,你这次八成是因为家里有事,所以准备得不够充分,你其实是很有天赋的。不过江蓝啊,你该知道? ?”她拉长声音,“我这是看在我和你妈的关系上才照顾你的。所以,你二试一定要好好准备”。

话说得如此委婉,却又毫不客气。

江蓝出来的时候,只觉得腿都短了半截。

回到家,江蓝连饭都顾不得吃,马上投入到了二试的准备中。她不敢想象二试没过是什么后果。但是不想并不代表事情不会发生。如果二试不过关,她就会没有工作,没有工作的话,仅靠李天一那点死工资? ?日子根本过不下去。

而二试,迫在眉睫。

就在后天。

虽然当时是托了她妈的关系才进的报社,可江蓝一直以为她那工作是铁饭碗,虽然工资也不高,但是总能养活自己。她一个女孩子家,又不是奥特曼要拯救民众,日子过得温饱即可,也不需要多少钱。

可她从没想到,有朝一日,这铁饭碗也可能不保。

二试她准备得很充分,也回答得相当仔细,如果没有意外,应该没有问题。可是她没有想到,该来的意外,总会来的。

二试考完的第二天,她又被叫到了办公室———

“小江啊,这次你 ? ?”袁致敏皱紧眉头,“你这次是不是还没调整好心态?”

“主编,我难道又没有过?”

江蓝多么希望回答她的是摇头,或者干脆来一句斩钉截铁的“不是”,可是她失望了,袁致敏点了点头:“小江,下午收拾收拾东西,不要来了。”

“主编? ?”

“你上次答得不好,我可以以你心态不好为理由和领导们说说,把你留下来。可是你这次还是这样差强人意,于情于理,实在是说不下去,走吧,”袁致敏挥手,“你先回家想两天,仔细想想自己该怎么做。等过几天,人事部会给你电话,到时候再来办离职手续。”

“主编? ?”

“出去吧。”

不知道怎么捱到的家,江蓝回家看到李天一就抱着他大哭,“怎么了?”结婚至今,李天一还没见过老婆这个样子,一时间也慌了手脚,只能一下下轻轻拍打着她的背,“好好的哭什么?在单位里受欺负了?还是被别人挤兑了?”江蓝只是闷头哭,不断摇头。

“你是不是真被欺负了?要是被欺负老公替你报仇去,”李天一想不通她怎么还哭,只能笨拙地琢磨出一个最可能的点进行安抚,“你放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情,老公肯定站在你背后。”

还是摇头。

“是不是工作不顺心?”

“难道是咱妈妈又难为你了?”

所有的猜测都被江蓝的摇头尽数打破,男人本来就没有哄人的兴致,见江蓝还是这样越说越哭,便渐渐没了耐心,放在她背上的手也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他以为所有最坏的结果都已经想到,却没想到最坏的还在后面。

“我? ?我把工作? ?工作丢了。”江蓝半天抬起哭得梨花带雨的脸哽咽着说。

“江蓝,你可别吓唬我,”李天一眼睛里全是紧张,“你真把工作丢了?”在李天一的词典里,江蓝丢掉工作等同于以后买房子没谱,以后要孩子没谱,以后奔小康没谱,说得严重些,相当于以后生活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这看起来或许离谱了些,但却完全是现实。这便是生活。

现在他俩的工资虽然也不高,比起人家中等工薪阶层,俩人能比上人家一个,但总比靠不上谱要强。他俩工资合起来五千五,就算除却一千五的生活费,还有四千可以自由支出。他们以前还想着,有这四千块,就算是没钱交首付买房子,起码可以要个孩子。他们俩也该要个孩子了。

可是这一切都是在俩人工作稳定下进行的,其中一个没了工作,这都是扯淡。而且这“淡”扯得还那么厉害,扯的是比较大的那个。按照李天一的话说,给人一种“大厦将倾”的恐慌。

现实就是那么残酷,如果是其他的事情,李天一或许还可以安慰安慰,出出力气,但是碰到这样的事,他再花哨的安慰也失去了效力,而且随时还有转向的可能,说着说着,这“不要担心啦,还有我呢”之类的安抚就变成了埋怨,“你说你一直挺有数的,怎么就能没了工作呢?”

“我怎么知道? ?”

“你还是平时工作没有谱,肯定是在领导面前没尽心。平时我说你你还不信,你有时候就有做事浮夸的毛病,站着说话不腰疼,眼高手低,好高骛远? ?”

“我没有!”

“你没有怎么会被辞掉?你要是有能力,一个人能顶五个人的工作,人家是闲得拿辞退你耍着玩儿?”

“我可以找工作!工作又不是就那一个!”

“得了吧,江蓝,”李天一脸上露出讽刺的微笑,“就你那专业,要不是你妈帮忙,你能找到工作?”

这简直就是恶性循环。连打带闹,俩人都到了半夜两点了,这才到床上睡下。这次轮着江蓝睡不着了,她的眼睛肿得和鱼泡似的,明明眼皮重得要死,却怎么也合不上。满脑子都是那个问题:工作没了,以后怎么办?李天一那话虽然说得难听,但却是事实。

工作没了,人却还得吃饭。第二天早上去买油条,江蓝特地带上了墨镜,就怕给人家看出来她的惨象。可是很可惜,还是被人认出来了。就在她拿着一斤油条、两碗豆腐脑晃晃荡荡地往回走的时候,身后有了一个声音:“小江?”

是之前同事,董华,董大姐。

江蓝听出声音,恨不得抱头鼠窜,或是学会遁地术,彻底消失在这个地方。此刻她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昔时同事,她害怕那些人嘲讽的目光,还有那些别有深意的眼神。

可是董华似是看穿了她的想法,“我就知道是你”,她猛地拉住江蓝胳膊,“你跑什么?”

“我? ?”

“啧啧,哭了吧?”董华突然拿下她的眼镜,“谁碰到这样的事都得哭,你大早晨还戴眼镜干什么?”

“董大姐,我? ?”

“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委屈。”董华叹气,“我是没想到啊,这么多人,倒霉的居然是你。这老袁也真是的,亏她之前和你妈关系还那么好,拿谁开刀不行,非得拿你开刀!”

江蓝原本是不敢见人状,听了这些话,脑子突然有些蒙,“董大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也是,人在利益面前都是现形的,谁让人家都送了礼,你什么都没有呢?也活该是你。要我说江蓝你这么个女孩儿,平时看着挺精明的,怎么关键时刻掉链子呢?”

“停停停!”江蓝瞪大眼睛,“董大姐,您是什么意思?”

“你现在还不知道?”董大姐作诧异状,“你难道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才被刷下的?他们都给老袁送了礼,就你两手空空和傻子似的什么东西也没送!”

“什么?”

“我告诉你,我那天都看着了,”董大姐看了看四周,突然凑到她耳边,“咱办公室和你差不多资历的人都递上了卡,要不然就半夜里给人送东西。我不和老袁住一个小区吗?头几天天天见!”

江蓝只觉得脑子被人劈了,“可袁主编说,我是因为业务不精,心态不好,才被刷下的? ?”

“要不然她怎么说?她能直接问你伸手要钱?小江你这个傻子,领导要想耍你,自然有千百个理由让你说不出来对错。对对对,你是二试刷下来的对吧?”董大姐突然一拍脑袋,“快去,你赶紧去送礼,没准还有门!”

“可我已经被赶出来了啊? ?”

“你是两天不上班了,可是这正式手续没办吧?这也没在职工面前开大会说你走了吧?这就是领导给你个讯号,暗示你做准备工作呢!等你这工作做得入人家眼了,她就会随便来个理由,说你的成绩录错了之类的,然后再让你上岗!”

“董大姐,你可别骗我,”江蓝觉得人生又有了点希望,“真是这样?”

“我和你无冤无仇,骗你干啥?我告诉你,你要是不抓紧时间,那可真是完蛋了啊!还有,”她朝外走出去两步,突然又转过头,小声道:“千万别告诉人家是我告诉你的。我这是看了你妈的面子上,这才? ?”

“我知道我知道,”江蓝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董大姐,您再行行好,您告诉我,这礼要送多大的?”

“这年头送礼品太招摇,还是送卡吧。你现在都到这个时候了,”董华抿了抿唇,“我觉得下一万块钱怕是拿不下来。”

董大姐这个结论是让江蓝又希望又绝望。

回家放下油条,江蓝就开始翻箱倒柜找存折,打开一看,上面还有一千五。

“天一,你卡上还有钱没?”

“还有八百。”

江蓝“腾”地一下子站起来:“你怎么花得这么快?”

“春天是结婚高峰,我有仨同事结婚,一个同事封礼钱二百,这就六百没了。这单是喜事,还有个倒霉的爹死了,又得给三百白事钱。这一下就是小一千。再加上上个月的电费、物业费是我交的,我一共两千块钱工资,江蓝,你算算我还能剩下多少?”

“可你这是上个月的工资,你还有上上个月呢?”

“很不幸,上上个月是过年。春节的时候到处拜访,你别忘记了,咱俩的工资加一起都没够串门的,后来还是提前向妈借了两百。”

“我的天哪。”江蓝抱着头,“天要亡我。”

“你光说我的工资,你的呢?你工资可是比我多一千五。”

“你忘记了?上个月是咱们结婚纪念日,我花八百给你买了个包,这还剩下两千七吧。然后咱俩闹离婚,把妈妈气病了,住院的五百块钱是我交的,这还剩下两千二。那七百? ?”

“对,那离一千五还有七百呢?那七百哪里去了?”

江蓝绞尽脑汁,完全想不到这七百的影子。

“家里费用都是我交的,生活费也是花我的钱,你的钱上哪里去了?”李天一皱起眉头,“江蓝,以前我说你你还不承认,你就是有乱花钱的毛病。”

“好吧,就算是我乱花钱,但现在又怎么办?我的一千五加上你的八百,这才不到三千,距离一万差大了!”

李天一已经吃完饭,抿了抿唇,冷静地说:“问你妈借。”

“可我刚和我妈吵架!”

“那怎么办?你也知道,我爸为了那两千块钱,可是把羊卖了才凑出来的。”

江蓝真想说,我真是后悔死了,和你这家人结婚。可是她现在不能说,工作问题虽是大事,但是上升到婚姻问题那更是大忌。

江蓝咬咬牙,“反正我不问我妈借钱。”

“那好,那就贷款。可是贷款拿什么抵押呢?房产证?”李天一看着她,“但是这房子也是你妈的名字,你要是想抵押贷款,还得去找你妈。而且为了这几千块钱就去办房产抵押,这事情有点? ?”

“不能贷款!”

“那只有一条路。”

“什么?”

“你失业。”

绝对不能失业,绝对不能失业,万一失业,这日子就真的毁了。

接下来的两天,江蓝拿出电话本,把每位同学的号码都拿出来打了一遍,除了那些一句话也没说过的,只要在有生之年说过半句话的,她都或多或少地透露出了借钱的信息。

可是现在人都精明得很,一听有这点苗头,便都迅速装傻,或者来个更直接的拒绝———挂掉电话。

人在职场飘,还是有几个死党可以依赖的。江蓝去找最死的党名曰陈容,不愧是死党,话刚开了个头,人家就完全意会了其中的意思:“你是要借钱的吧,蓝蓝?”

“是,真不好意思,陈容,我这次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你放心,我下个月发了工资,一定会还你。”接受了过去 N 次借钱失败的经验,江蓝先给好友扣了一顶顶高高的帽子,“本来我也不好意思说这话,但是你知道,我就和你关系最好,别人我还装装,在你面前就完全不用装了,也不怕丢人或是献丑。这二来嘛,谁不知道你嫁的男人好啊,一个月工资赶上我们八个月的,所以啊,你手头总是宽裕些。”

“你这么说,我真得把钱借给你了。”

江蓝心里一跳,想这好话果真起了作用。

可是下一句话,便让事情完全向相反的方向发展。

“但是蓝蓝,和其他人借钱也就罢了,和好朋友借钱总有点儿? ?你总知道钱这东西,害人不浅的。一旦朋友之间掺杂了钱,就感觉友谊有了杂质。江蓝,你是不知道我多么珍惜咱俩之间的感情,所以吧,不熟的朋友还可以,熟的朋友半点钱也不能掺和? ?”接下来是 ? ? 关于借钱伤害友谊的千般论证。

江蓝头一次知道,友谊居然是妨碍借钱的一大利器。自己的朋友是完全不行了,李天一的朋友? ?更是别指望。

世界上最可悲的事情不是没钱,而是需要钱的时候,连个能借给你钱的人都没有。

这两天半分钱也没借到,不仅没借到钱,反而还搭进去不少电话费和公交费。江蓝窝在沙发里又一遍遍翻着电话本,所有借不着的人都在名字前面打上了勾,现在乍眼看过去,红勾一片。

难道这次,真的要向老妈低头?

她正想着,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江蓝以为是同学回心转意了,看也没看便拿起来接,同时配合的是欢喜的声音,“喂。”

“哟,我以为小江会万念俱灰,没想到心情还不错嘛。”

是袁致敏,一听到这个声音,江蓝心凉了一半。

“是这样的,小江,明天下午你过来办下手续,顺便把工作交接一下? ?”

“袁总,事情没有回旋余地了吗?我真的就被辞退了?”

“你瞧瞧这话说的,什么真的假的,其实什么事都有可能性,就是怕年轻人没觉悟,把事情给想死了,其实啊江蓝,到任何时候,只要努力都会给自己一线生机的,就看你把握不把握得住,是不是?”

江蓝又想起董大姐的话,万分确定,袁致敏这就是伸手向自己要礼的暗示。

“不过这事儿可得要抓紧啊,时间不等人的,不如你再仔细考虑一下,江蓝?”

还用考虑什么,别的都是假的,别的都是虚的,唯有生存是大计!

挂了电话,江蓝套上衣服,闷头就要朝外面冲,刚打开门,就看见自己要找的人正站在门口,看到她时也是一脸惊讶,“蓝蓝?”

“妈,你怎么来了?”丢工作的事情江蓝一直瞒着没跟老妈说,这次她来,还以为她是得到了消息前来支援,因此前几天吵架的阴云顿时在脑海里烟消云散,“妈,你是来帮我啦?”

“帮你?帮你什么?”却没想到夏晓贤一派冷静,看了看四周,唇角甚至露出有些讽刺的笑容,“你那么大本事呢,我都被你定性成唯利是图了,你还需要我帮?”

“妈? ?”

夏晓贤迈进卧室,“我是来搬东西的。”

江蓝呆住。

“你也知道,家里的冰箱老早就坏了,因为要省钱,你爸那书房也一直没空调,这次也想安一个。现在商场里都搞家电以旧换新,家里那个老冰箱正好可以补做四百块钱当买空调的费用,至于这冰箱,就把你们的搬回家得了。虽然旧了点,但也凑合着能使。”

“妈,你要干什么?”

“我说得这么清楚你还不明白?”夏晓贤云淡风轻,“我来搬冰箱啊,对了,小刘,你快进来搬一下。”

话说着,从身后真的出现了个年轻人,作势要去搬冰箱。

江蓝这才意识到夏晓贤不是在开玩笑,挺身挡在冰箱前面:“妈,你搬了,我们用什么啊?”

“你们不是不在乎钱吗?自己再买一个就是了,蓝蓝如果我没记错,你们这一套家具都是我和你爸给你们添的吧?现在我们要回去凑合着用一下,不也纯属正常吗?”

“妈,你这算是什么?趁火打劫?!”

“蓝蓝,怪不得你会被辞掉,亏你还是搞文字的,那我这个老前辈就告诉你“趁火打劫”是什么意思!如果我是趁火打劫,我不仅会要了你的冰箱,还会把你从这房子里赶出去!你要记着,这房子除了你俩是自己的,其余全是我和你爸的!甚至,连你都不是你自己的,而是我和你爸生出来的!”

“我? ?”

“如果是趁火打劫,我们就会趁你丢工作的时候做得更狠一些,现在,”她挥手一摆,示意人上来搬冰箱,“我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妈,你怎么这么无情无义!我是你闺女啊!你的亲闺女!你肯定知道我现在快没有工作!所以才这会? ?”

夏晓贤打断她的话,“第一,我从来就没有不承认过你是我的亲闺女,还是那话,你要不是我亲闺女,就凭你之前不听话那一套,我早把你从这房子里赶出去了,还用得着和你在这儿废话?至于这第二,”她顿了顿,“失去工作有什么好难受的?现在这工作遍地都是,你那么大一个人,又那么有能耐,至于连工作都找不着?”任谁都能看出,最后一句话里,夏晓贤特浓的讽刺意味。

耳边只听“啪”的一声,那人已经将冰箱开关拔下,费力地往身上背。这房子原本便不足80平米,此时这么个大冰箱被挪走,就和空了一块儿似的,说不好听的,虽只是一个冰箱,却给人一种被敌人“三光”后的感觉。“妈,你是故意的对不对?”江蓝抹了抹眼睛,已经有泪水流出来,“你是故意要教训我,所以才在这个当口上要给我难堪对不对?”

“我再说一遍,你是我闺女,让闺女难堪就是让我自己难堪,我犯不着。蓝蓝,”夏晓贤看着她,“我只是想让你看清楚现实。而你现在这个处境,有利于你更好地认识现实,你自己好好反省一下,你的那些大道理,你的那些世界观,是对还是不对。”

“妈? ?”

“看来你还没想清楚,那用不着叫妈了,唉,小心点,小心点 ? ?”夏晓贤指挥着抬冰箱的小伙子,“好歹也是两千多的东西呢,你仔细些!哦,对了蓝蓝,”她回过头,作势要走,“你如果来不及买冰箱,有易坏的东西,可以往家里放。”说罢,便抬腿要走。

可是只走了两步,胳膊便被拽住,“妈,我认输了。”

夏晓贤站住不动。

闺女低低的声音在耳后盘旋,因为太低,更像是呜咽:“冰箱不要搬走,我和天一以后还要用。”

“只要认错就是妈的好闺女。”夏晓贤并不回头。

“还有,妈,你可不可以借我一万块钱?”

夏晓贤似乎很惊讶,“你要钱干什么?”

“我竞岗被刷下来了,董大姐说,是因为他们都送了礼给袁编辑,就我没送,所以才? ?”她觉得这简直是在丧权辱国,每一句话都说得没有人格,但偏偏还得说。在饭碗面前,没必要顾及面子,“董大姐说,现在送礼还不算晚。妈,我不想失去这个工作。”

“原来是这样?老袁这个混账东西,”夏晓贤一咬牙,“你放心,这钱妈给你交了,不用你去送礼,妈给送去。”

“妈? ?”

“你好好在家等着吧,把自己收拾收拾,等着过几天好好上班。”她拍拍她的脑袋,“妈这事肯定给你搞定了!”

“谢谢妈? ?”她没有看到转身之后,自家母亲唇角浮现的得意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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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轻蔑的英雄

    耿禹最不愿意开会了。原因有两点,第一点,他认为领导虽然话讲得铿锵有力,但落实起来却是另外一码事了;再一点就是,开会还得穿警服。他今年四十七岁了,还扛着三级警督的警衔,与同龄人相比,不免自惭形秽。这天早晨耿禹刚进办公室,搭档丁毅便对他说:“祁大队说九点钟到党政办公中心开会。”耿禹问:“开什么会?”“新来的副市长兼公安局局长郑正义主持召开的大会。”“原来是郑正义到任了。”耿禹从衣柜里拿出警服,“真不愿意开会。”耿禹刚换上警服,手机就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