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事终于过去了，虚惊一场。
在江蓝的心里，这是由没孩子到有孩子的渐变，自然非常愉快；在李天一眼里，这是由一个月到三个月的渐变，证明他距离当爹又提前了两个月，因此也愉快。
恰巧第二天是周末，他们原本想痛快睡一觉，却没想到第二天不到八点，江蓝就被夏晓贤给叫醒了。
“天一，你先在找找房子，我带着蓝蓝出去转转。”夏晓贤催江蓝赶紧吃饭，“我认识一个老熟人，对怎么保胎啊，养孩子啊都特别有研究，我们去看看。”
“知道了，妈。”李天一摸摸老婆的头，“你好好跟着人家学学，知不知道？”
“妈，到底是哪个老熟人？我之前认识吗？”江蓝哈欠连天地随着老妈走，“我该称呼什么？阿姨？”
“你先别这么多问题，”夏晓贤伸手抓紧闺女向前快走，“去了就知道了。”
下车之后，江蓝还以为自己走错门了，眼前的牌匾上写的分明是四个大字———王慧诊所。
“不是昨天去过我爸医院了吗？来诊所干什么？”
夏晓贤不答，拉着她就进了诊所，冲着迎过来的一个中年女人打招呼：“王慧，这是我闺女。蓝蓝，叫王阿姨。”
“你好，江蓝。”王慧亲热地看着她笑，“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才这么点儿？ ？”她比划着旁边那凳子，“一转眼，成这么漂亮的大姑娘了。”
“王慧，我是躲着大成来的，你也别和他说。我这闺女怀孕快三个月了，你帮她看看。”
“知道了，师娘，没问题！”
作为检查对象，江蓝一直没搞明白大早上她老妈拖她到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来干什么。直到那熟悉的B超又在她身上演练了一遍，她这才恍然觉察到要发生的事情。王慧的手法利索，不过三分钟的工夫便带她出来，“怎么样？”出了门便看到夏晓贤一脸紧张，“看出来了吗？”
“恭喜师娘，是个千金。”
“你没看错？”
“不会看错，师娘，我都看了多少年了。”
夏晓贤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完了。”
“师娘，你？ ？”
“王慧，”夏晓贤一把握住她的手，“你这能不能给做掉了？”
任江蓝再傻，也能听出此时“做掉”这俩字的意思，“妈！妈！你这是要做什么？”
“你先给我闭嘴！”夏晓贤登时严厉，“能做不能做？”
“做倒是能做，就是？ ？”
“能做我也不做！妈，这是我的孩子，我不做！”江蓝转身，奔着那大门就朝外跑，可是跑了两步，就被夏晓贤给扯了回来，她疯了似的挣扎。“妈！我不做！我好不容易有了孩子，我怎么能做掉！”
“要是男孩谁让你做？可是你现在这个是女孩，你那公公能依吗？”
“我不管！他依不依我都不管！这是我的孩子！”
“你不管是不是？二百多万你也不管？你也不要了是不是？”
“我不要！那些钱都给你，我不要了！”江蓝说完话又要朝外冲，“我就要我的孩子，其余谁爱要谁要，我不管了！”
“很好，你不管了。那房子也被卖掉了，我就看你和天一有什么钱过下去！租房子吗？租房子也得要钱！我看你拿什么来养这个孩子！”夏晓贤言辞激烈，呼呼直喘粗气，“你以为我爱管你？我要不是因为你是我闺女我怕你过不好，我犯得着操这个心？”
“王慧，今儿个我们就不做了，以后要是做，你就给操心一下。”夏晓贤说完，径直先走向门口，剩下江蓝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突然“嗷”的一声，放声大哭。
两个人欢天喜地地出去，却完全是相反的状态回来，一个泪光闪现，一个疲容尽显。
任谁看到这俩人的样子都会不安，李天一心立刻提到嗓子眼去了，“蓝蓝，你这是怎么了？”
“老夏，天一大早晨起来就说你带蓝蓝去看老熟人了，”江大成也扶着眼镜凑过来，“大早上你去看什么熟人？”
夏晓贤疲惫地躺在沙发上，“王慧。”
“王慧？”
“蓝蓝肚子里的孩子情况不好，因为昨天受情绪刺激过大，有流产的危险。”
“什么？”
夏晓贤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江大成死拉硬拽地拖到了卧室，“啪”的一下关上门，江大成努力压低声音：“你到底又干什么好事了？你带蓝蓝去做B超了？”
“是。”
“看男女？”
“是。”
“你啊，你可气死我了你！”江大成急得在卧室里转圈，“你知不知道，国家现在查这个查得特别严，昨天我们医院还召开大会，三令五申不准利用职务之便行不法之事！你啊你！你让我说什么好！”
“你先别说什么好，蓝蓝的孩子是个女孩，你说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江大成反问一句，随即瞪眼睛，“老夏你不会是想让蓝蓝流？ ？”
“不是想，是必须！”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还有这样的观念？当时蓝蓝不也是闺女吗？我们这一辈子不也过得挺好？我告诉你，你可千万别拿这事开玩笑？ ？”
“我知道她是不容易，还有，不是我有那样的观念。蓝蓝是我闺女，别说她生个闺女，就算生个肉蛋出来我也一样喜欢。可是那李桂宝呢？”怕外面的李天一听见，夏晓贤努力压低声音：“他们要是听蓝蓝有了个女孩，那得怎样做？”
“他爱怎么做怎么做，生孩子也不是我们蓝蓝一个人能主导的事情！”
“天啊，江大成，你做了一辈子的医生了，你能不能把自己的思想从神坛上放下来一下？”夏晓贤烦乱地揉了揉头发，“你以为那李桂宝的思想能和你似的？先不想现在，想想以后，蓝蓝这胎是女的，依照他们的想法，必然会要求生二胎。但蓝蓝是独生子女，可以放宽条件，但那天一不是！你让他们以后怎么办？”
“那你是什么意思？流掉？”
“必须，而且还要尽快。”
“先是卖房子，现在是流掉孩子，夏晓贤，你为了巴结那李桂宝真是疯了你！”江大成气得声音都哆嗦，“我看这事情就是一个恶性循环，与其再这么下去，咱们不如回头是岸。老夏，你非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咱们日子不也过得好好的吗？”
“你日子过得是好好的，可是蓝蓝呢？蓝蓝怎么办？”
“你？ ？”江大成瞪着她，“我告诉你，这流产可不是小事情。无缘无故好好的孩子去流掉，会被上边儿发现的！就算不让外边发现，那也会大大损害孕妇身体！”
“撇去上边发现不说，女人的身体比你预料中的要撑折腾。”
“我坚决不同意！”
“你以为我是在和你商量？这么多年了，我做的哪一件事情你同意过？”夏晓贤语气平淡而肯定，“这事由不得你。”
“你？ ？就算由不得我，蓝蓝也不会同意的！”
“三天时间，我保证她会回头。”
从昨天的喜得孩子到今天的愁容满面，江蓝一家人似是经历了天上地下的两个世界，当着他们的面，李天一已经给天枚打了N 个电话声讨，经丈母娘一说，他觉得孩子保不住就是妹妹害的，毕竟昨天的情绪激动，那天枚才是根源。
天一一向脾气很好，从没发过这么大火过，“李天枚，你嫂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就给我等着！”扣了电话，揣着一盒烟就踏出了门。
李天一出去后，江大成也一早就去农贸市场买菜，家里就剩下江蓝和夏晓贤俩人。
看着天一走出家门，夏晓贤面无表情地走向卧室，刚要进卧室门，江蓝就从后面跑了过来。“妈！”江蓝一把抱住夏晓贤的腰，“妈，你别不理我，你别不理我？ ？”
夏晓贤掰开她的手，声音平淡，“妈没不理你。”
“妈，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你告诉我该怎么做？ ？那是我的孩子啊，我好不容易才有的孩子啊，妈！”
“妈知道，”夏晓贤也忍不住了，转身抱住女儿，“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咱们都是女人，我怎么能不知道？”
“可是蓝蓝，事情你得想清楚了，有些事过了这村没这店了，讲究的就是个时机问题，就比如这次的事。可有的事不是，只要你和天一在一起，这孩子可以再生。”
“你想想，用你一次流产，换以后这么好的生活，这生意划不划得来？还有，虽然妈这样的算法有点不近人情，但是在这事上，你妈牺牲的也不算少。你住的那房子可是你姥姥给我留下的啊，我这不还是转手就给卖了？还是那话，我都半个身子入土的人了，要那么多钱干什么用？这不全是为了你吗？”说到这里，夏晓贤情到极致，“就你现在和天一过的这日子，我和你爸现在死了，都闭不上眼呐？ ？”
“妈，你别说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江蓝扑进母亲怀里，“妈，我听你的，我做！”
一旦松口，做手术只是出门一趟的事。两人找了空，随便编了个理由就来到王慧诊所。
说完全放心是不可能的，流产手术时间很短，半个多小时的事儿。可夏晓贤却感觉像是过了半年。自从闺女被推到手术室里，她就一直在外面踱步，坐立不安。闺女长这么大，别说做手术了，几乎连磕着碰着都没有过。但这又能怎么办呢？都说她心狠，可谁让这事碰上了？
二十多分钟，流产手术宣告完结，江蓝被扶着走了出来，面色苍白，眼角还有没来得及擦去的眼泪。“妈，我刚才看到那小东西了，”她趴在夏晓贤肩上哭，“已经那么大了？ ？”
“乖，孩子以后咱还会有，咱以后要七个八个。”夏晓贤胡乱安慰着自己的闺女，另一边和王慧说话：“没什么问题吧？”
“师娘，我都做了不下十年这手术了，能有什么问题？”
“那多久以后能再要孩子？”
“人工流产虽然流得干净，但也是很伤身体的。半月之内别从事重体力劳动和沾冷水的工作，一个月之内别夫妻同房，这一段时间关系着今后的生育，所以一定要养好身体。”
“好。”
这边正“好”“知道了”之类的遵从医嘱，就听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音，三人齐齐向外看去，还没反应过来，那黑影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窜了过来。
“蓝蓝，”是江大成，他迅速抓住闺女的手，“你？ ？你这是已经做完了？”
“你别和没事人似的，这手术已经做了，咱们就商量一下后面的路，”坐在出租车上，夏晓贤着手布置后面的行动方案，“你出来，天一知不知道？”
“他能知道什么？我是有预感才跑了过来，这话根本就没敢和他说。”
“这样最好，等回家，你就说是你找人给蓝蓝看了妇科，说蓝蓝的孩子因为前段时间情绪波动太大，保不住了。所以我们听从了医生的建议，给流掉了。”
“老夏，你现在可真是撒谎不打草稿啊，”江大成从镜子里看着她，“我都没想到，你还有这个本事。你自己不觉得你这样对闺女也太毒了点？你就不怕这样对蓝蓝、对天一家里人，以后会遭报应？”
“我怕，我怕！我怕死了，可我怎么办？我这不还是为家里好？”在咄咄逼人的江大成面前，夏晓贤终于没能忍住，“你光说我对蓝蓝心狠，但是能怎么办？事情已经走到这里了。我宁愿让蓝蓝丢掉这个孩子，只要她以后日子过得好，过得无忧无虑！江大成我说话不知道你信不信，今天看蓝蓝上手术台，我心差点都跟着揪扯碎了。就一个想法，如果能替代，我可以流八次也坚决不能让她受一回罪！你老说我绝啊狠啊，你能懂我这分儿当妈的心吗？”
江大成没有再说什么。因为他从镜子里看到，一向坚强的老婆，眼泪顺着眼角，不断地向脖颈滑下来。
内部矛盾是内部矛盾，在李天一这个相对外道的“外人”面前，那话肯定还得照商议好的说。
许是在路上被训了一顿，感知到了老婆的良苦用心，面对李天一，江大成发挥得不错———说找了个熟人看了江蓝，孩子因为情绪太波动保不住了，又怕李天一担心，这才在流完之后告诉他。
看李天一那表情，简直就是崩溃了。拿起电话，江蓝头一次见他那么咆哮。“爸，你能不能管管枚子！我家孩子都因为天枚胡闹没了。爸，你知道我和蓝蓝多不容易才有个孩子啊，叫她这么一折腾，她倒是舒坦了，可我们遭殃了？ ？”说着说着，李天一已经哭了出来，“爸，你可千万别让枚子来糟蹋我俩的生活了，我管不了她，我求你管管她吧。”
“天一，你也别这么生气，天枚她毕竟是你妹妹，”看女婿气得哆嗦，丈母娘开始贴心地唱红脸，“谁都不想看到这情况，是不是？”
发完脾气的李天一很懊丧，“妈，您别说了。”
“好，妈不说了。但是妈得嘱咐你，甭管怎么说，蓝蓝这是丢了孩子，还是因为你们家丢的，你可得好好照顾她。”她从饮水机接来一杯水，示意他给江蓝递过去：“医生说，这流产就是小月子，吃喝不说，那得吃有营养的，关键是要顺，不能生气。我知道蓝蓝脾气不好，被我宠坏了，可她再怎么不好，劳烦你这几天顺着她点，知道吗？”
“嗯。”
“好了，别垂头丧气了，对了，你不是要找房子吗？你那房子找得怎么样了？”
“正在看房子呢，这不蓝蓝出了这事，我就赶紧回来了。”
“在哪里？”
“在中丘路上，有个叫明园的小区的，价格也还合适，一个月一千。”
“那不错，等蓝蓝过去这两天，你们搬过去就行。”夏晓贤拍了一下女婿肩膀，打气道：“行了你，别这么哭丧着脸！只要你们小两口在，一到那边小区过自由日子，要多少孩子做不出来？”
以后能“做出”孩子来那是后话，当前的情况是，眼下正值这么好的时机，该怎么利用这大好的时机为今后做准备。
六点多准备晚饭，夏晓贤为江蓝准备的是大补的乌鸡汤，熬到中间，在厨房里吆喝江蓝：“蓝蓝，我不知道你喝多大的咸味儿，你快过来尝一尝。”
“妈，就按照往常那咸淡就行。”
“你这孩子，你快过来看看 ？ ？”夏晓贤打开厨房门，热切召唤闺女，“你过来尝尝这咸淡，别我到时候做了你又挑三拣四没完没了。”
江蓝只能无力地挪过去。刚挨到厨房，整个人就被夏晓贤给揪过去了，“你这个孩子怎么没心眼，我连眼色带声音的都给你示意了，你还在那儿坐着安闲！”
“妈，你有事啊？”
“没事我这么喊你？”夏晓贤端起脸色，“你听着蓝蓝，虽然你现在很疼，但从另一方面说，现在更是你大好的时候。现在他们老李家都觉得对不住你，而天枚这个刁滑鬼吃了这亏，绝对没法对你说三道四了，所以蓝蓝，你要抓住这个机会啊。”
“我怎么抓住这个机会？”眼睛朝天花板上瞅，江蓝靠在冰箱上，一样一样地数：“以前说不同意挪地儿，现在也同意了；以前说不同意盖房子，现在也同意盖了。妈，下面都是咱要做的事了，你还让人家做些什么？”
“你这个死孩子，我就知道你没心数！他那叫全部同意了吗？不还有一亩地死撑着还是庄稼的吗？”
“妈，我求求你就给人留点活路吧？ ？人家一共五亩地，四亩地都让你折腾。就剩下五分之一想要善终，你还不完成人家心愿？”
“是我不给人留活路？一共五亩地，缺了一亩那不是大事？这一亩地就是少了６６０平米，你算算，就以一平米１０００算，这得多少钱？”
这账目太好算了，眼睛一眨，江蓝也有些心动。夏晓贤将闺女的犹疑看在心里，“你想你因为这事吃了这么大亏，连孩子都得流掉，不就是因为他老李家？现在，你逼他们做出点退步，那不叫得寸进尺，叫做天经地义！”
“妈，那咱们要做什么？”
“寸土必争，他爹不是想留一亩地收花生吗？现在坚决不行。”
“行，我试试。”江蓝深吸一口气，“只是我怕未必能行。”
虽然江蓝对结果有所犹疑，可是夏晓贤却很自信，就从与李桂宝见过，她便觉得这老头怕是真喜欢自家闺女，如今闺女因为他家遭受这么大罪，那别说是这要求了，肯定是说什么都答应。
两人商量着，等江蓝稍微好一些就再回三河乡一趟。
却没想到，对方比她想象得还要积极。第二天上午，李桂宝拎着一堆东西过来了。
江蓝推门一看，老公公将带来的东西放到一边儿，“她嫂子好些了吧？”李桂宝弯下腰，低头拾掇那些鸡蛋，“我这攒了些山鸡蛋，都是咱自家鸡下的。她嫂子，你这几天吃吃这个？ ？”
江蓝一看他后面带着俩箱子，“爸，这都是鸡蛋？”
“是啊，不光咱自己鸡下的，我还问你罗汉叔要了点，我也不知道带啥，就？ ？”
“亲家，我知道你的好意，按道理这话现在说不好，可是这要是不说，我实在是憋不过去，”夏晓贤冷冷一笑，“这多少鸡蛋我们也能买得起，别说是你们的山鸡蛋，就是大兴安岭的鸡蛋只要出钱也成。可是蓝蓝这身体呢？她那孩子原来是好好地待在肚子里的，这下走得多冤！”
夏晓贤的话一出，立即将气氛降至冰点。“老夏，”待在书房里的江大成看不下去了，“你这说话也？ ？”
夏晓贤瞪过去，“怎么？我这话说得不对？”
“要不是他家天枚，我们家蓝蓝至于这样吗？你瞧那天枚是什么态度，跑我们家来闹，亲家你评评理，我们家蓝蓝明明怀孕了，她非说没怀，我们是怎么辩解都没用啊，人家非得拉扯我们去医院。你说，我们家蓝蓝哪里受过这委屈？你可以问问你家天一，当时我家蓝蓝都哭成什么样了。”
李桂宝低声道歉：“蓝蓝他妈，是我们不对。”
“不是对不对的事。我也知道那天枚直。可是这事不是这么个办法！”
“是，是，是。”
“亲家，你也甭怪我现在脾气坏，敢情蓝蓝不是你亲闺女。这幸好后来我们还做了个检查，说蓝蓝流产后还能再要孩子，这要是再和电视剧似的不能生了呢？”夏晓贤咄咄逼人，“到时候，我看后悔的是我们老江家，还是你们老李家！”
“蓝蓝他妈，你说的都对。这事儿全怪我们天枚，这孩子忒不是东西。本来天枚也是要过来的，说要给她嫂子承认个不是。但是我想现在她嫂子肯定气还没消。现在把她扯来，全是给她嫂子心上添堵，就没让她过来。”
“亲家，这点你倒是考虑得对。医生说了，蓝蓝现在这个阶段，吃得差点没关系，就是不能动气。再动气，指不定以后孩子就怀不上了。”
“嗯！”
“不过蓝蓝，你前几天说要和你公公说什么来着？”气也撒完了，铺垫也铺好了，眼看着火候差不多了，夏晓贤开始逼闺女办正事。“你今天不还嘟囔着来吗？眼下你公公也来了，你还不和他说说？”
“妈，我？ ？”
“你瞧这孩子，都是一家人，还用得着支支吾吾羞涩这个？难道要妈替你说？”
“妈，不用了。”江蓝深吸一口气，“爸，我这几天闲在家里琢磨一件事。您不是还剩了一亩地吗？把那地也盖上房子吧？”
“她嫂子，你？ ？”
“我知道爸很难接受，但是您想想，”江蓝抿抿唇，努力梳理自己的思路，“就按照我妈那价格算，这一亩地至少能出四十万。你想这四十万，光我们小俩口得赚多少年？去年天一评职称，按道理天一这工作年限和资历都够了，可就是因为对手给上边贡献了二十万，那职称就成了人家的。爸，您这就是难受点，就能换来四十万，就能为您儿子的前途贡献一把力量，不如您再考虑考虑？”
“蓝蓝，话别说得太多，省得又累。”夏晓贤插嘴道，“你这么懂事，你公公肯定能理解，你？ ？”
“不要说了，我答应。蓝蓝他妈，”李桂宝站起身，“你明天就带人把拿地给整了吧。我现在就回去。”
“哎，亲家，你不留在这里多住两天？”
“我不了，”走到江蓝那边，李桂宝又停了停，“她嫂子，爸也不能给你些什么，就只能做出这点事。你啊，心情好点，家里的事不用老挂记。至于天枚，也别老生她的气。你知道，那孩子就是耿直的性子？ ？”
“爸，我知道。”
“那你好好养病，我走了。”
如果不是那地上的两箱鸡蛋证实李桂宝曾经来过，否则，江蓝一定以为自己是做梦。事情进行得是出奇的顺利，比想象中还要顺利很多。
“江蓝，看着没有？这就是天降好时机！”夏晓贤一边朝冰箱里摆鸡蛋一边激动，“那琼瑶说什么明星一滴泪等于天上一颗星，要我说你这泪可比那劳什子明星值钱多了。你看你这一瘪嘴，你那老公公立刻吃不住了？ ？”
耳边传来“哼”的一声，抬头一看，是江大成端着茶杯冷笑走过。
“江蓝你看看你这爹，真是气死我了？ ？”好好的心情被江大成这一冷笑搞得黯淡无光，夏晓贤站在客厅中央埋怨，“人家家里大主意都是男人出，咱家可好，女人冲锋陷阵，也不知道当初我是看上他什么了。”
江蓝低低一笑，“对了，妈，你当初是看上我爸什么了？”
“能看上他什么？”提及这个问题，夏晓贤突然现出些许的羞涩，“那阵不懂，觉得男人老实可靠就行，所以这不就找了你爹。你爹别的好处没有，就老实，没花花肠子！那时候你姥姥就告诉我，找对象可以不找那么有本事的，但一定得找个忠厚耿直的。”
“我也是这样想的。”江蓝说，“妈，我都没和你说过，我当时看上李天一，也是觉得他这点好。你不是一直想问我韩嘉平的事儿吗？其实我和他分手不是完全没理由，有一次我们班上体育课，因为外面下雪，只能转到室内上。那时候正好经过他的教室，我看到 ？ ？”江蓝闭了闭眼睛，“我看到他和另一个女生抱在一起。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啊？这是真的？”夏晓贤头一次听说这事，“你怎么不早说？”
“事情都过去那么长时间了。妈，你知道吗？我从小就看到我爸和你感情特别好，虽然你俩也吵，但是爸都听你的。所以，我也想找这样的婚姻。所以，我就和他分了。”
想到后来还撮合闺女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夏晓贤有些将闺女差点推入火坑的后怕，“你啊，你这孩子，你就应该早和我说这些事。”
“早说晚说又不影响结果。”
“这可不一样。”
江蓝心想，现在一样不一样她不知道，如果老妈知道另一件事，这绝对就不一样了。
被韩嘉平抱着的那女孩，她也认识。
就是楼下丁幂的闺女———贺京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