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有座庙!”龙宝润笑起来,“有座庙!”“你笑什么?”龙宝润唱起来:“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在那讲故事……”
叶紫大惑。卸乂寺庙消失在颂猜遗留的物品中有登山用具,但通过走访未发现他有登山的爱好。颂猜问过老爷庙的情况,但它已在几十年前烧毁。马光辉始终未停止找枪,为证明自己的清白,也为揭穿个阴谋。“”专案组全体干警坐下来开会,研究下一步行动。欧阳志学主持会议。“红泥,讲讲你们组的情况。”
欧阳志学说。罗红泥汇报调查走访情况,他说:“我们到龙飞房地产公司,温暖已经去了泰国,公司总经理龙宝润说,派她去做项业务,需要很久才能回来……接下来到天歌酒店走访,大堂经理文静说颂猜经常一个人出去,每次都背着一个背包,里面像有密码箱形状的东西,包还在房间壁柜里放着,不过没见到密码箱子……”
房间几个柜子摆在那儿,都没上锁,刑警都找了,不见那东西。“红泥,你认为那东西是什么?”明天罡问。找不到文静说的那个东西,罗红泥和小韩还有朱大兵坐在天歌酒店房间想。“录音机,”小韩猜测道,“带到野外去听音乐。”
“我看不像录音机,现在的录音机哪有那么大呀!”罗红泥说。“会不会是电台?”朱大兵猜着。通讯技术如此发达的现在还用这东西?再说哪里弄电台?罗红泥说!电台应该不是。“某种仪器?”小韩说。邙?乂“思路对。”
罗红泥倾向是一种仪器,甚至是一种工具。问题是颂猜都到哪儿去,做什么?“文静说颂猜有登山攀岩的爱好,是不是……”
“我们去咨询。”
罗红泥他们去市登山协会请教专业人士,得到的答复是登山攀岩用不上太复杂的东西,并向刑警展示了各种登山用具。明天罡望着罗红泥,等着他回答。“明局,是什么东西目前不好确定,但酒店工作人员亲眼见过那东西,说明颂猜的确使用过。”
“会不会颂猜带出去,没带回来?”戴涛另做假设。罗红泥认为那个东西两个去向:一是颂猜将它放在住处以外的地方,二是在酒店内被什么人拿走了。“我觉得红泥分析得对,”翁力发表自己的看法,“肯定是件重要的东西,他的活动与这个东西有关。”
“给人感觉很神秘。”
小韩说。沿着罗红泥的思路大家分析,颂猜将它放在住处以外的地方,放在哪儿?龙飞房地产公司的那间办公室检查过了,没有那东西。范围缩小到给什么人拿走。什么人拿走它?如何拿走的?拿它做什么?在颂猜生前还是死后拿走的?罗红泥这一组下一步的行动方向就是以上的四个疑问需要调查清楚。“红泥你们分两步走,”明天罡指示道,“先查大家提出的疑问,然后你们去泰国苗堤雅找温暖,这个人必须找到。同时调查颂猜公司及家庭的情况,寻找他的被害线索。”
戴涛他们组调査颂猜生前的活动情况,重要的证人许福贵证实颂猜找过他,询问老爷庙和挖金子的事。“老爷庙?”欧阳志学觉得奇怪。在场的刑警多数人不知道老爷庙小韩说:“颂猜来自黄袍佛国,对寺庙感兴趣不足为奇。”
“问题是他对上个世纪三四十年代的庙感兴趣,老爷庙已烧毁多年,而且他还向许福贵打听一个叫刘和尚的住持,显然不是闲聊,有明确目的。”
戴涛说“我记得老爷庙旧址在白狼山。”
欧阳志学说。“我表舅爷说过。”
戴涛说。“是在白狼山,”明天罡说,“刘和尚也确有其人。”
在上个世纪三四十年代,刘和尚在三江地区有些名气,这与老爷庙的香火兴旺有关。日伪统治时期,百姓无依无靠,他们只能信神信鬼,到庙上还愿、祈福、消灾……所以人人知道住持刘和尚。“刘和尚和老爷庙一起消失。”
明天罡说。消失了几十年的寺庙和一个僧人突然被一个泰国人提起,而且很明确,如何解释呢?他说,“戴涛,你们组弄清这个庙的历史,查清刘和尚这个人。年代过去很久,查起来要困难些。”
!)门卜攀“没问题,我去问我表舅爷。”
戴涛说。戴涛的表舅爷姓叱干,曾任三江市博物馆馆长,主编了《伪满三江县史料》,而且他还是研究寺庙的专家,肯定知道老爷庙。明天罡指示翁力组的任务是继续接触马光辉。马光辉去北沟镇名义上是为招待所采购蘑菇,其实他舍近求远是为—次秘密的拜访,当然与丢枪有关。七年前丢的枪,马光辉一直在寻找,虽然失而复得的几率几乎是零,但他为何锲而不舍地去做呢?秘密在于他的誓言:一定弄个水落石出!马光辉的这个誓言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坚定自己的判断,枪给什么人偷去,甚至偷枪的目的也看得清清楚楚,但是缺的是证据。正如当地一句俗语:听见辘轳把响,却不知井眼儿在哪里。几年中,辘轳把的响声就是线索,他暗暗寻找井,始终没有放弃,但也没结果。颂猜在三江街头被杀,使用的就是警用七七式手枪,跟自己丢失的枪支型号相同。警方重提旧案,表面十分牵强,他却觉得恰如其分。这与七年前跟明天罡的密谈有关,他们俩谈话的内容只限他俩知道,七年里未对外泄露一个字。“我该做些什么?”马光辉推断明天罡要帮助自己,已不是简单的洗清冤屈,揭开丢枪真相,可能引起三江官场的一次地震。这样说绝非夸)门目乂张,时机到了,苦苦等待了七年,因此他要行动,一条有价值的线索他紧紧地抓住,于是就有了北沟镇之行。采购蘑菇是最好借口,年年都采购蘑菇。他独自驾车来到北沟镇上却没停留,直接去了山里,一个位于大山缝隙中只有十几户人家的小村河唇村。村民的房屋分散,茂盛的树丛中掩映着一座座特色民居。马光辉走进其中一家,首先给一只大黄狗拦在院门口,它叫得很凶。—个女人走出来,望着陌生人问:“你买蘑菇?”“对,买蘑菇。”
马光辉扬下手里的蛇皮袋说。女人望了望他停在不远处的的吉普车,确信是收山货的,于是吆喝住狗。“养这么多狗啊!”马光辉随口说一句。|门沁拳“山里不太平。”
女人道。山里不太平指的是人,还是野兽?马光辉认为常年居住大山里,警惕性髙没错。狗能及时向主人报警。房子的样式陈旧,但也是塑钢门窗。屋里很明亮,石头和植物的气味浓郁。“请问吴壮在家吗?”他问。女人一愣,吴壮是她男人,“你认识他?”“认识。”
女人仔细打量着马光辉,然后问:“你不是要买蘑菇吗?”“我想和他谈谈。”
“谈什么?”女人警觉道。“当然是蘑菇。”
“价格我说了算。”
女人挡驾道。“我要的蘑菇量很大,需要跟吴壮谈谈。”
女人不想丢掉生意,说:“你等一下,我去找他。”
女人将马光辉一个人扔在屋子里,女人在他面前摆满待客的食品,多为干果,榛子、核桃、松子……有一种颜色鲜艳的果子,他叫不出名字,入口汁儿多,味酸甜,口感很好。过些时候,女人跟一个男人回来了。“是你?”吴壮惊耗,问,“你为那件事找我?”马光辉点点头。女人瞪大双眼望着他们,两个男人说什么,像是暗语。“打只兔子烛了。”
吴壮吩咐女人道,然后叫上马光辉朝山上走去。招待客人吃兔肉,看来客人比较尊贵了。马光辉努力跟上吴壮。越往前走路越窄,几乎就没什么路了,他俩在密实的林木间艰难前行。“快到啦!”吴壮说。—块林间空地豁然在眼前,很大的一块空地。“这里僻静。”
吴壮指着两个树墩子,平日拿它当凳子坐,光滑而发亮,“坐吧。”
马光辉坐在树墩子上。他个子髙,腿向前伸着,脚碰到一丛野花,淡紫色,花形很像蔷薇。“马科长,听说你被撸撤职降职,也说播杆儿啦?”吴壮说。罗红泥带小韩来到天歌酒店,大堂经理位置坐着一个生面孔。她和罗红泥等人打招呼:“先生您好!”“文经理呢?”罗红泥问。“哦,出差啦。”
“去哪儿了?”“我不清楚,先生有什么事?”大堂经理热情地问。这个大堂经理是新来的,于是罗红泥问:“你们经理在吗?”“先生找我们哪位经理?”“叶经理。”
“有预约吗?”“没有。我们是市局刑警支队的,有事情向她了解。”
马光辉确实给撸了,他苦笑着点点头。“我能猜到,你趟不过去暗沟。”
吴壮对发生在七年前的事有自己的看法。马光辉望着七年前的当事人。龙飞房地产公司开发一片老街区要建紫罗兰花商品房。因补偿不合理,十几户人家不肯搬迁。一天夜里,未搬走的居民遭到一伙来历不明的人的袭击,多人受伤。居民上访,说是开发商雇人干的。反贪局接手市纪委转过来的受贿案,正是涉及这个紫罗兰花商品房用地问题。此案是匿名举报,举报两个问题:开发商行贿国土资源局局长,开发商暴力拆民房,雇凶伤人。反贪局侦查科负责侦查,马光辉是组长。“你们找错人啦!”七年前,吴壮面对调査人员这样说。“吴壮是你吧?”马光辉问。“我是吴壮不假,动迁我们乐呵搬走的,一切正常啊!”“你们没遭到暴力?”“没有哇。”
吴壮矢口否认道。当事人不肯说出实情,马光辉劝说一番,没有任何效果,不肯讲看出来是不敢讲,或是受到某种威胁。给吴壮一点时间,恐惧、顾虑消除后再找他。没想到一周后,马光辉再去找吴壮,却得知他已搬家不知去向。“我想你终归会找到我的。”
吴壮说。口寺庙消失“先生请稍等。”
大堂经理没有用电话,而是亲自上楼通报。小韩说:“罗队,文静不在,真不方便。”
罗红泥说:“该接触这个叶紫啦。”
大堂经理回来,笑着说:“警官同志,叶经理在她办公室,让我带你们过去。”
“好!”刑替跟大堂经理乘电梯到了天歌酒店的顶层。走进叶紫办公室犹如走人玻璃器皿里,异常光亮透明。“请到露台上谈吧。”
叶紫说。天歌酒店的露台,具体地说是经理办公室的露台,布置得像一间露天客厅,坐在藤椅上,俯瞰街景,槐树和美观的路灯将一条长街延伸到清河边,清风徐徐吹来,令人惬意。“叶经理,打扰了。”
罗红泥客气地说。“哪里,哪里,配合公安机关破案,是公民应尽的义务。”
叶紫嘴唇很薄,通常认为这样的人能说会道。“叶经理,你认识你们这里的房客颂猜吗?”刑警问。“认识。哦,他不是给人杀死了吗?”叶紫说。罗红泥说:“我们就为破这宗命案,向叶经理了解一些情况。通常谁能进入他的房间?”“楼层服务员,打扫房间卫生,送备品。”
叶紫说。“除了服务员还有谁能进入他的房间?”“当然是房客本人。”
“颂猜有位翻译吧?”“哦,我把她忘了,翻译能进入他的房间,她在那里办公。”
叶紫“!。“你认识这个翻译吗?”“熟悉。”
叶紫只说两个字,没说怎么熟悉。“颂猜在你们酒店住了很长时间吧?”“元旦后来的,大半年啦。”
叶紫说。“据我们了解,颂猜经常带着一件东西出去,后来这件东西不见啦。”
“哦,是吗?”叶紫略显惊讶,说,“旅客在我们酒店丢东西,还是第一次听说,他向你们报案了?”刑警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是什么东西呢?”她问。刑警还是没有回答。“我查一査,在我们酒店丢失物品可不行。”
叶紫说。刑警没说什么东西,酒店经理说查,怎么查?罗红泥他们这样问,也是撒大网,本来不指望捞上什么,当然捞到线索更好,万一酒店拾到那东西……今天看来,没这个可能。离开天歌酒店,罗红泥说:“我们去山上屋工地。”
颂猜他们的房地产工程在白狼山,从山脚到半山腰,一期二期先后开工,外人看不出哪是一期,哪是二期,标志就是一座座塔吊。“你们是?”一个戴橘黄色安全帽的男人走近刑警盘问。“看楼花。”
罗红泥说。“你们看二期好啦,一期楼已经封顶。”
男人朝山上指了指,“在那边。”
“谢谢师傅,我们过去看看。”
罗红泥说完就和小韩向山上走去。戴着橘黄色安全帽的男人等刑警走远,拨通手机:“喂,郭主任,我是大姚,方才来了两个男的。”
“干什么的?”郭宇问。“在工地转悠,说看楼花。”
“别大意啊大姚,盯着点儿他们。”
“哎,郭主任放心。”
大姚说。口丨穿过二期建筑工地,差不多到了半山腰,根据木桩和铁丝网围起来的范围看,属于开发的还有好大一片空地,都是山地和树木。大概还有三期四期要开发。“罗队,颂猜自然不会到这里来。”
小韩说。“怎么说?”“此处平平坦坦,无崖可攀,无峰可登。”
“你以为颂猜背的东西就是用来攀崖登山的?”“是啊,罗队。”
“未见得啊!”“方才叶紫问,你怎么没说是攀崖登山的东西?”“我们知道是哪些东西吗?不知道。”
罗红泥说,“我来白狼山的路上忽然想起新闻报道过,贵州某个地方,盗墓者使用一种仪器寻找地下墓穴的位置。”
“罗队的意思是,颂猜盗墓……”
“盗墓不一定,要是寻找什么东西呢?”罗红泥猜测道。四“你怎么断定我会找到你?”马光辉问。吴壮的身子换了个角度,说:“你是一个好人。”
马光辉咀嚼着他的话。“我当时没说实话。”
吴壮将隐藏了七年的实话说出来,“他们很凶,我不敢说,十几户居民没人敢说。”
他抬头四下望望,“我跟媳妇搬到深山老林来,可不是只为种蘑菇。”
马光辉说:“你怕他们什么呢?”“在三江,他们好厉害呀。”
“厉害?”“拆迁上访,我带的头。”
吴壮像是什么都不怕了。马光辉不知道吴壮七年前经历的那个暴力事件。夜晚三个蒙面人闯进吴壮的家。“别动丨出声就整死你们。”
一个破锣嗓子大块头男人恫吓道。吴壮和妻子被逼坐在卧室的地板上,蜷缩成一团。来者气势汹汹,手持砍刀。他们要打劫吗?“你叫吴壮?”破侈嗓子男人问。“是、是我。”
“你带头上访?”吴壮不敢回答,听出来人指自己带领拆迁户上访的事。“大破车!”破钱嗓子男人道。大破车,比喻爱管闲事的人,“你没活腻吧?说呀!”吴壮听到夺命利器抖动发出令人恐惧的声音。“说呀!”破锣嗓子男人将刀架在吴壮的膀子上,“它要问你啦!”“是我……”
他承认道。“继续上访,还是闭嘴,你选择!”破锣嗓子男人道。“闭嘴,我闭嘴。”
吴壮觉得嘴发苦,是人们说的吓破胆了吧,“求你们别伤害我们。”
“不上访啦?”“从今往后我闭嘴。”
吴壮降服道。“从今天起管住你的破车嘴,”破锣嗓子男人威胁说,“我们时刻盯着你,放个屁我们都能听到……”
“没结果?”马光辉问。“什么?”“上访。”
吴壮说:“不是有关部门没给出结果,而是我放弃了,求的是一家平安,他们太霸道。”
“你们遭到威胁,才放弃争取自己的权利。”
马光辉推断道,然后问,“他们是什么人?”吴壮没正面回答,“你看我的蘑菇,养殖已成规模,收入相当可观。”
他表明一种态度,安于这种宁静生活,不再招什么灾,惹什么祸,过太平日子。马光辉决定走啦。“马科长,吃了饭再走吧。我媳妇一会儿送饭过来。”
一方面盛情难却,马光辉也仍然希望问清那件事,马光辉决定留下来。女人送饭来了,他们没再谈拆迁的话题,谈蘑菇。马光辉说出他们招待所购买的数量。“我还有些采的山蘑菇,不多,两斤多,”吴壮说,“拿给你媳妇和孩子吃吧。”
唉,马光辉不由得叹息,说:“我被撤职后,老婆跟我离婚,带走了孩子,现在只剩下我自己。”
家庭破碎,吴壮深深同情他。旲壮的女人挎一只带盖的柳条管,里边装着饭菜,掀开筐盖就闻到香味了,还有一瓶本地产名酒三江大曲。“喝一杯。”
吴壮说。“我开车来的……”
“少喝点儿,”吴壮给他斟满酒,“开不了车,就住下。”
女人摆好碗筷就到一旁去了。两个男人的谈话她不想听。“喝,大点儿口。”
吴壮嗓门很大,端酒杯的动作很大。七年足可以改变一个人。酒精浸润舌头,吴壮心里有了细微的变化,他主动捡起先前的话题,说:“你找我要问什么,我猜个八九不离十。”
“看你为难,我就不问啦。”
“你看我为难?”吴壮说。“他们一定恐吓你……”
马光辉单刀直入,窗户纸捅破,往下的话好说了许多。“胳膊拧不过大腿啊!”吴壮喝干一杯酒,说,“房地产商有钱,势力忒大,咱跟人家斗,斗得过吗?”“他们恐吓了你?”吴壮没回答,又喝了一杯酒。“你想问我什么?”吴壮的胆子给酒壮起来。“我想知道恐吓你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