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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这个城中村约有二三十亩,由十几条密集狭窄的胡同构成,都是低矮破旧的平房,即使二十年前的靀城,这样的地段也属贫民窟。凹凸不平的地面污水淤积,年久失修的下水道和附近的公厕又往外冒臭水,一不留神就插入一脚深的臭水塘。如果在雨夜路过,你得一手撑雨伞一手挽裤管;如果你恰好穿了短裤,就幸运地多出一只手去捂住鼻子,否则,连你的胳肢窝也不得闲着——你得用它来夹着手电筒。没路灯,全靠店铺和住户家窗户的微弱光线照明。过了午夜就靠电筒或月光(这玩意北京很少见到)。借着微弱的反光,你小心翼翼地擦着路沿往里走,既不要陷入泥潭又要提防路边杂物对你的恐怖袭击。在一些完全被污水臭水隔断的地段,你连续踏在水中的砖头上,摇摇晃晃战战兢兢如杂技演员。

此外,你还得忍受视觉和听觉的折磨。胡同里永远是乱哄哄的,除那个疯女人以每天从早到晚的惊人耐力辱骂她死去的男人,从不间断。如果你稍加留意,可以从她最肮脏最歇斯底里的骂声中得知她男人是个婚内强奸犯或性虐待狂,还可以从她断断续续的疯言疯语里洞悉这个时代的某些秘密。

好不容易到了你的单元,你得击一下掌、跺一下脚或者咳嗽一声,以启动声控楼道灯。当量一定要掌握好,轻了启动不了,重了会把屋顶松垮垮的石灰墙皮给震下来,没准碰巧掉在你或别人的头上。有一次一个女人被砸了头,一阵尖叫,住户们还以为发生了强奸什么的。我刚住进来时还有楼道灯,电费大家分摊,后来有人偷电,为电费闹得不可开交,电力公司的人索性把楼道灯掐断了,连这声控灯也没了。好在楼体的另一面临街,昏暗的街灯依稀照射回“家”之路。就这样,回“家”一次就如同一次探险,直到你打开房门,才犹如死里逃生,倍觉蜗居的温暖。

这个城中之城混乱如迷宫,肮脏如垃圾场,却俨然一个五脏俱全的小社会,人气非常旺盛。一到下班时间,狭窄的胡同熙熙攘攘如蛆虫涌动。形形色色的廉价商品铺子,衣食住行应有尽有,不乏五十块钱一双“耐克”鞋、七十块钱一套“花花公子”西服或八十元一个的“LV”包。质量保证,君不见一家两元杂货店牌子上书:“本店无假货”,有恶作剧者在“店”和“无”之间硬生生插入两个字“明日”。

蔬菜瓜果肉摊一路排开,几个杀活鱼活禽摊血腥狼藉。紧挨着臭气熏天的公厕,随处可见垃圾堆,垃圾堆旁六块管饱的露天餐馆挤满了穿着斑驳泥浆工服的民工。二十元地下旅馆人满为患。长途电话摊两毛钱一分钟。还有几个书摊,印制粗劣的杂志,封面不是裸胸就是光腚,可租可买,三元一本,一元一借。不远处一些抱着孩子游弋的女人又来抢书摊的生意。确认你不是来抓她们的后,怯生生和你谈妥生意,变戏法一样从婴儿屁股下或肚兜里拿出你想要的东西,盗版软件八元一张,毛片贱卖到十元三到四盘,如假包换。几个简陋而暧昧的发廊里,游弋着三十元出租双手、四十元出租上半身、五十元出租下半身、其他部位面议的粗鄙女人们。

穿着暴露抹着劣质化妆品的农妇公然在胡同里拉客。有的站在肉摊或菜摊旁边,一边和肉贩菜贩聊天一边搜寻猎物,一遇到商机就立马上前洽谈。哪怕是穿制服的牵着小孩的也不放过。这些性工作者的身价已经和几斤肉相差无几,第一次听见的男人都会怀疑自己的耳朵,但出于讨价还价的本能他们依然一边东张西望一边讲价钱,直到女人怒骂、肉贩菜贩帮着圆场为止。谈好后,他们会在众目睽睽下面红耳赤尾随女人进入迷宫般的深处,又若无其事地走出来。我见过最快的是一老头,开始挑选蔬菜时他进去,到我付钱时,嘿,他老人家出来了!几个菜贩都笑那老头老爷子您这效率也忒高了吧?老头鼓着红腮帮子大言不惭:“骡子干得长,短命。”

刚开始这些女人也纠缠我。说实话除非把我送去蹲几年大牢、当几年大兵或和尚什么的,我连多看她们一眼的兴趣也没有。当得知我就住附近而且对她们毫无兴趣后,就放了我一马。

鉴于此地介于中央商务区和使馆区之间,也属敏感地带,居委会索性在小区出口装上铁门将这个城中村和外界隔开,保安二十四小时把守。

这里是城管和小商贩、警察和性工作者玩猫捉老鼠的战场,我曾目睹若干次。有几次我正在电脑旁工作时,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我先喝问再从猫眼里看,证实是楼下卖菜的,他们扛着背着大筐小筐蔬菜,要求进来躲一阵,条件是送一捆菜。我对他们的求助是来者不拒,让他们在厨房里躲一阵,然后心安理得地收一小把菜。

菜贩不但贩菜,还把我“好人”的名声贩卖出去,很快招来了面如菜色身上散发着馊味的性工作者。遇到扫荡时,她们也来敲我的门,条件是免费消费一次。看着可怜巴巴,就让她们在门后躲一阵,对她们的提议敬谢不敏。有时我不太忙时,我会和她们聊聊家常,关心一下她们家乡人民的生活。当我向小羽提起这事后,她和我急了起来。我终于将菜贩和性工作者们拒于门外,在楼道里他们依然很安全。

城管和摊贩的游击战有时也演化成阵地战,闹得鸡飞狗跳,打得头破血流。我曾经参加过几次混战,趁乱给一个比警察还牛、比地痞还痞的家伙扔了几个鸡蛋,精确地让鸡蛋在他的后脑勺、脸部和裆部开了花。那厮以前也是一外地民工,刚换了一身衣服,转身就去欺负他以前的伙伴,比谁都狠。有几次我正在买菜,他突然过来,扛起菜筐就往车上扔,那阵势如同梁山“好汉”从天而降。

黑车很多,火三轮、轿车、面包车、人货两用车……很多还是新车。这里的黑车图回头客,比机场火车站黑车好多了。便宜,客气,帮你搬行李,有时候在餐馆遇到还敬你一杯。长期的冒险作业让他们的车技更胜一筹,因而更安全。我更倾向于坐黑车。说实话,我根本看不出白车黑车有TMD什么不同,都是几个轱辘上面一个铁皮空间,把货物、活人、死人、动物或动不了的什么拉过来拉过去。黑和白是相对的,你乌鸦TMD凭什么说我李逵黑?管他白车黑车,把我送到目的地就是好车。当初我就敦促老是抱怨份钱太高的弟弟去开黑车,可惜他对拿了执照的流氓过于畏惧,几年下来,钱没挣着却赚了个胃病脊椎病外加一腰椎间盘突出,后悔莫及。

很快我有了一个固定的司机。老洪开一辆“捷达”,粗壮豪爽,五十来岁,和我一样下岗职工,让我仰视的有几点:生于伟大首都,中学时在天安门见过伟大领袖,度过荒,下过乡,入过党,扛过枪,打过桩,嫖过娼。

牛皮癣广告充满了墙体,连楼梯扶手和台阶都不放过,除了疏通管道开锁办证租房这类,居然还有急需钱转让腰子的。以前手机里收过卖枪支弹药的广告已经让我惊心动魄,如今,这血淋淋的生意都TMD做到门口啦!我抱着好奇打过电话去,接电话的人听上去瓮声瓮气,很警惕。我问:“腰子多少钱?”

“五十万。”

“太贵啦。”

“面谈吧。您要还是——?”

“朋友患了尿毒症。”我胡诌。

“那得赶紧换。”

“你本人的吗?”

“不是,——这不重要吧?”

“肾脏有炎症吗?”

“保证健康,年轻,男性。”他信誓旦旦,“有体检报告。”

“这货哪儿来的?”

他有些不悦:“这您就别问了吧?”

我偏偏又问了一句:“他为什么要卖腰子呢?”

这人突然怒气冲冲:“你丫吃饱了吧,操你丫的!”

晚饭后,我常常单独或和小羽出去散步,东起六里屯,南至国贸,西至朝阳门,北到三里屯都在我们的活动半径之内。方圆一公里内,住豪华公寓的、住普通楼房的和住平房住地下室的,俨然形成三个世界。十分钟的步行,你可以从中国最浮华最牛逼的商务区来到最触目惊心的贫民窟,犹如从大金牙上滑进了大金牙的缝隙,而这个平房区就是“大金牙”背后的牙龈溃疡。只不过,那些肮脏的溃疡没流出华丽的金牙和美唇,而是渗入口腔深处。

根据力学原理,漩涡、地震或龙卷风一类灾难,最危险的是中心;但对于一个疯狂旋转的磨盘而言,最安全的地方,反而是磨盘中央。住在这里,你会时刻想起狄更斯的《双城记》来。对于一个裂变时代的记录和窥视者,这里不失为一个难得的窗口,我喜欢上了这个乱糟糟的地方,一住就是五年,直到我离开中国。

这一段时间,小羽经常以加班、出差或在同学家为由往我这儿跑。她年底跳槽找工作,白天除了去应聘,基本和我厮混在一起,我们开始了蜜月般的同居生活。在这个新家崭新的床垫上,我们夜以继日舍生忘死地做爱。有时候,我们甚至连续几天不下床,饿了就打电话叫楼下的餐馆送上门来;一旦获得新的能量,爱欲的引擎便一触即发一发即不可收拾。原来我们都是狂热的性生活爱好者,连小羽也不止一次地问:“我们怎么这么流氓啊?”

我像主流专家一样煞有介事:“不论中西,为什么男欢女爱叫Makelove呢?因为——爱——是做出来的。”

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使劲卡着我的脖子,我差点窒息。

这一段时间,小羽还带我去她的大学中学小学幼儿园看了一圈,展示她的成长历程。听她的口气,开春后她的家人要见见我,“替她把把脉”。

这是我这个流浪汉到北京后最为温馨的一段时光。一个多月后,孙智强离开北京。我和房东重签合同。房东从机关出来经商,干得不错,没指望这套房子赚钱。我以环境差、设施旧、楼层高、治安差等理由提出降价二百元,他爽快地答应了,连上千元的供暖费都没提。

上网发布公告招租,这地方果然十分抢手,不到十分钟就有人打电话来,当天来看房的人络绎不绝,大多数都是国贸朝阳门一带的白领,不乏海归。我和小羽像面试官一样一一筛选,综合评估后,以七百元的价格将小间租给一对男女,有几个女的愿意出到九百元,被小羽谢绝了。小羽说:“我可不想你犯作风错误——就像我爸爸当年那样。”

“你爸爸怎么啦?”我暗惊。她懒洋洋地摆手:“不说了。”

新室友男的叫王磊,来自陕西,北京某名校硕士,知名外企员工,挣钱多,废话少。女的叫朱虹云,京郊某镇来的,在一家商场当导购,挣钱少,废话多。刚住进来两天,王磊就在我面前一惊一乍:“老哥,咱们这是住进鸡窝里啦!”

“不必惊慌。”我指示他,“勾不还口,引不还手,守住禁区,其他地方——,灵活发挥!”

朱虹云差点跳起来:“你们想怎么灵活发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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