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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月亮雪

高强

得到的时候没有去珍惜,珍惜的时候却已经得不到了。

薇儿是我上大学时的同学。白净的瓜子脸上,一双晶莹的眸子,总给人一种朴实、文静、天真的感觉。说实在的,上大一的时候,我并没有注意她,甚至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因为作为一班之长的我事情总是很多。

大二那年冬季的一个傍晚,天纷纷扬扬地下起了大雪,我去哈尔滨工业大学看同学,当我走过校园的滑冰场时,突然后面有人喊:“班长,你去哪?”我回头一看是薇儿,“我去工业大学看我的同学”,“正好我去我姑家,咱俩一路一同走,好吗?”“当然好啦!”薇儿穿着一件白色的羽绒大衣,一双白色的高跟鞋,披着一条白围巾,那双晶莹的眸子里闪着兴奋的光,我的心不禁怦然一动,脱口而出:“你好漂亮,真像白衣天使”。她莞尔一笑,“班长,你瞧这雪真大呀!你见过月亮雪吗?就是天上有一轮圆月,而且还下着雪”。“我不信,你净胡说。”她一下涨红了脸:“这是真的,那是我上高一的那年冬天,那天大约是农历十五,雪下得很大,到了晚上下晚自习的时候,天上升起了一轮金黄色的月亮,但雪却越下越大,雪在月光的映照下闪闪发光,我们几个女生在一起尽情地唱啊,跳啊,打雪仗、堆雪人,只有身临其境的人才能体会,那景色真是太美了。只可惜今天这么大的雪,没有月亮。”“看来我今天是没有你那样的眼福喽,但愿有一天我也能看到月亮雪。”我俩一同笑了起来。

不知为什么,那夜我失眠了,薇儿的音容笑貌总在我的脑海里闪现着,从那以后我就利用“职务之便”经常接近她,找她布置工作,找她谈心,同寝室的几位弟兄也为我大造舆论攻势,没用上一个月,我便初战告捷,如愿以偿了。那时用形影不离形容我们再恰当不过了,白天我俩一起学习、工作;晚上在幽香的丁香树下谈理想,谈人生,是那样的投机、融洽、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那时我曾暗暗发誓,今生,一定要好好地对待薇儿,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到了大三,我和薇儿的关系却变得越来越紧张了,她经常无缘无故地和我发脾气,弄得我不知所措,终于在一个阴雨的夜晚,薇儿对我说:“分手吧!我们性格不合……”这话对我来说就像晴天霹雳,我流泪了,我哀求薇儿:“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会好好待你的”,她的眼里流露着一丝冷峻的光“这不可能了,我不喜欢男人在我面前流淌乞求的眼泪”,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个黑色的夜晚之后,我向丢了魂似的满脑子都在想和薇儿再谈一谈,祈祷着能和薇儿重归于好。但是三天后,当薇儿手挽手和一个男孩子从我身边走过的,把我的玫瑰梦彻底打碎,我什么都明白了,只觉得心在滴血,刻骨铭心的痛,我真不知那段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我再也不愿看到薇儿了,课余之时我一头扎到图书馆里,拼命地什么也不想,拼命地用书来抚愈自己心灵的创伤。

毕业后,我来到了营口,离开了生我养我又令我心痛的哈尔滨。就在去年冬天的一天上午,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响了起来,我拿起话筒:“喂,请问高强在吗?”“我就是。”“我是薇儿,你还记得我吗”?我的心猛地一沉:“是薇儿,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是听一个同学说的,我最近心情不好,想去你那看看海,欢迎吗?”“欢迎!欢迎!”我讷讷地说。

薇儿和以前没有什么变化,只是那双原本晶莹的眸子,没有了以往的光彩,平添了几分忧郁,说话也变得小心翼翼了。我似乎忘记了往日的伤痛,也没有问及她毕业以后的事,十分热情地接待了老同学,三天的时间里带她尽情地游览了附近的海、山、林、泉。好好地尽了一份地主之谊。她玩得特别开心。

临行的前一天,我在一家环境优雅的三星级酒店为她饯行,用餐时她突然问我:“你为什么不成家?”“一个人的日子挺好,习惯了。”我不以为然地说道。“你知道我来这的目的吗?”我摇摇头。她惨然地一笑:“坦白地说,在大学和你相恋的时候,物理系有一个叫学的男孩子总追我,我也许是一时鬼迷心窍,就答应了他,但你对我那么好,我没有什么理由,所以总无缘无故地和你发脾气,最终下定决心离开了你。但在今年的夏天,也许是老天报应吧,悲剧又在我的身上发生了,学又看好了另一个女孩儿,义无返顾地离开了我,我的心都快碎了,伤痛之余,我也深深地体会到了我曾经给你带来的伤害,我是来向你赔罪的,你能原谅我吗?我万没有想到的是你对我还像以前那么好,终点又回到起点,最真心对我好的是你。

你不嫌弃我的话,我愿意重新回到你身边……”薇儿说到这时,已是泪流满面,心里像打翻的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了,沉默了一会儿,我说:“洒脱一些,你应该重新振作起来,面对生活。你相信缘分吗?把‘份’字拆开看就是‘人’去为‘分’,我们已属有缘无份了,不可强求,把我们那段感情经历埋在心里吧,让它成为刻骨铭心的记忆不是很好吗?……”

薇儿静静地听着,默默地点点头。

第二天傍晚,天洋洋洒洒地下起了雪,我送薇儿来到了站台,我们谁都没有说话,火车进站了,薇儿紧紧地握住我的手,哽咽着说:“我这一生犯了一个最大的错误,就是得到的时候没有去珍惜,珍惜的时候却已经得不到了,如果有来生,我一定要珍惜我得到的,绝不会让它再失去,请多保重!”说完她踏上了火车,火车一声长鸣,徐徐开出了车站,我的眼睛不知不觉地湿润了。这时月亮悄然地从云层中伸出了头,照亮了满天飞舞的雪花,啊!真的是月亮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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