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爱平
伶俐不相信一见钟情的那些故事。在她看来,那不过是小说、电视和电影为了吸引观众编造出来的。
伶俐不相信一见钟情的那些故事。在她看来,那不过是小说、电视和电影为了吸引观众编造出来的。
她从小就循规蹈矩,认真做人。大学毕业后在工作中认识了现在的丈夫,经过多次接触,朋友参谋,双方父母认可,单位出具证明,领取了大红结婚证。婚后夫妻感情融洽,日子甜美。两年后,她随丈夫来美国。因专业的缘故,与丈夫在不同的两个州上学。丈夫对她很温存,每天打电话都问她好不好。
伶俐觉得很幸福。听到或看到周围急于成家的学生回国相亲,一见钟情,二见定终身,甚至有些没有见就钟情,这样的爱情故事鲜有美满结局。对比之下,伶俐更觉得自己幸福了。
上帝偏偏喜欢与人开玩笑。猝然间,伶俐莫名地为一双眼睛而心动。
伶俐很聪明,应付自己的专业课轻松自如,见中国学生一窝蜂地选修计算机课程,说是顺应市场需求,伶俐也凑热闹去注册了一门最流行的计算机编程。有一天上课,早到的伶俐漫不经心地在座位上四处张望,看到了正走进教室的一个中国学生。伶俐不认识他,不经意间,四目相碰。伶俐迅速移开眼睛,心怦怦地狂跳不已,脸竟微微发烫。那男生径自坐到自己身后的座位上。
伶俐并未深究自己的心态,更拒绝承认对“那双眼睛”有任何异样的感情。只是自然不自然地盼望再看到那双眼睛,随意或刻意地打听他的背景。很快知道,他叫森,大学毕业后,刚到美国。同修一门,又前后座,免不了打打招呼或一起骂骂“洋鬼子”老师,伶俐与森渐渐熟悉起来。
伶俐不喜欢这门枯燥艰涩的课程,但因森的出现,伶俐很盼望每周计算机课的到来,上课前短短的问候或森礼貌的微笑立即令伶俐浮躁的心安静下来,伶俐的脸时常浮现少女的娇羞。
伶俐看得出森不讨厌她,似乎也愿意接近她。几次课后,森没有立即离开教室而是等伶俐收拾好书包,好似不经意地一起走出教室,在去图书馆的那条短短的路上,浅浅地聊几句。在中国学生的聚会中,伶俐也会感觉到森微笑的眼睛跟随着自己。
伶俐痛心地感觉到自己的情感变化。她惊讶地发现小说中的一见钟情居然发生在她这个最不相信一见钟情的人的身上。她努力回忆那些故事的结局,可是哪一种结局适合自己呢?丈夫依然每天一次电话关切伶俐的生活,丈夫的体贴令伶俐为自己心中滋长的对另一双眼睛的依恋而愧疚。她强迫自己恢复常态,但心仍会因森的出现而雀跃。伶俐只好不再与森主动说话,甚至换了一个座位坐到了教室的角落。期末考试一结束,伶俐立即开车去看丈夫,弥补对丈夫的心灵越轨。
放假回来,伶俐确信已经摆脱了这场无声无息的感情波澜,专心地投入到论文准备工作中,偶尔,森的眼睛出现在脑海中,伶俐摆摆头,把往事甩在脑后。
周五晚上,伶俐放下一周的工作去参加华人聚会,快结束时,森走了进来。他也看到了伶俐。森眉毛向上扬起,对伶俐很友好地笑了。那熟悉的笑容令伶俐的心一阵绞痛,居然有些手足无措。森告诉大家,他将转学去加州,今天来和大家告别。大家为森唱起欢送歌。伶俐随着众人张嘴却发不出声。她发现自己没有忘记森。
接下去的聚会伶俐什么也没听进去。森即将离去的消息打乱了伶俐本已平静的心。伶俐不知自己会在聚会结束时悄悄离去还是对森说些告别的话。聚会就在她心神不定的胡思乱想中滑过,她还是没有理清一团乱麻的心绪。聚会结束是照常的娱乐时间,大家分享食物再聊些轻松的话题。森端着一杯饮料径直走过来。伶俐竟脱口而出:“你要走了?”语气竟有些哀怨。森说过两天就走。
伶俐看着森的眼睛,突然说:“我喜欢你的眼睛,你让我想起高中时的朋友。”森说:“伶俐,你很特别!”这时,有人走过来与森道别,又有人过来与森说些祝福的话。慢慢地,森被众人包围。没有人注意到伶俐在什么时候走出这个圈子,坐在角落里若有所思。
聚会后,伶俐没有再找到与森单独交谈的机会。回到家中,伶俐才想起居然没有对森说一句“一路平安”的道别话。
伶俐觉得好遗憾,心中空空的,伸向电话的手迟迟不敢落下,她惶恐自己情不自禁拿起电话后,将是另一个故事的开始,伶俐相信,那肯定是一个由一见钟情引出的美丽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