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于太子的感情，你一直是知道的吧？”独孤凝看到郭晤撇开的眼，心中有一种报复的快感。独孤凝一直都知道郭晤对自己好，也知道郭晤那是出于怜惜之情，并不是他自认为的爱，可是这个傻瓜男人不懂，但是独孤凝出于自己的私心，也绝不会亲口说破。
他不懂，她自然乐得他不懂了。毕竟享受一个人的付出总比自己付出来得爽快。
你想想，若是有个人一直不计回报对你默默关怀，你伤心了他会安慰你，你生气了他静静站着任由你发泄，这种人还上哪儿找去？
而独孤凝不知为何，似乎只有通过这种撕裂别人伤口的方式才能令自己看起来不显得那般狼狈。
毕竟，刚刚郭晤的眼神，是怜悯吗？她独孤凝最不需要的东西，就是怜悯。
“……嗯。”他知道，从小时候开始她就说过此生的愿望就是嫁给太子，已经听到了太多次，就连也觉得是那般理所当然，理所当然的觉得自己心中那般光芒四射的凝儿自然值得拥有最好的。
到了年纪渐长，独孤凝这种话反而说得少了，许是女孩子终究有些害羞，可是她却默默将这话当成了人生努力的方向，并为之一直在付出努力。
他在一旁眼睁睁看着，看着她一路挣扎成长，也会为了她这种精神感动，虽然郭晤并不知道独孤凝想要成为太子妃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郭晤哥哥，你……好自为之吧。”说完独孤凝就从郭晤身旁昂着头走了过去，头也不回。
好自为之？郭晤脑中回想的一直是这四个字，他微微低下头，看着脚边的落花，苦笑了一下，想想这话说来真是讽刺。
郭晤手藏在袖中握紧了又松开，终于，他抬脚朝着独孤凝的相反方向而去，步子飞快，心中却像是突然轻松了不少。
他当然知道做不成太子妃的独孤凝心中有多么不甘，而他也知道独孤凝这次一定是去求独孤皇后去了。
若是独孤凝此去能达成所愿，那他也的确是应该好自为之了，他没有道理去替她背负她的悲伤，再者，独孤凝需要的人也从来不是他。
像是突然之间顿悟了一般，郭晤脑海中一片清明，从未有过这般的顿悟。
郭晤穿过紫薇花树，紫薇花在他身后洒下落英，他行走的步伐急促，行走间仿佛流云划过，青衫飞扬。
郭晤出了宫，正要回郭府，他特意避开热闹鼎沸的朱雀大街，从平康坊穿巷而过，却在其中一条窄巷中看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人在做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巷子口立着一位穿着浅碧色低胸襦裙，梳着飞云髻的少女，只见少女微微俯身，露出一截洁白的颈项，她不经意撩了撩鬓边的秀发，笑着将手中的碎银子放到了坐在路旁昏昏欲睡的一个浑身脏兮兮的乞丐身前的破碗中。
那碎银子敲击破碗，发出好听的“咚”地两声，郭晤顿住了前进的脚步。
郭晤心中觉得好笑的同时也有些佩服眼前这个少女了，如今这种世道，竟还有人有这种闲情逸致去管路边睡着的乞丐？也不知这个女子是真的无知还是为了做戏给谁看。
郭晤不由得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有些可笑，似乎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此时在窄巷中，离外边的主道有些远，这里此时也没有半个人经过，郭晤又隔得远，只是他是习武之人，眼力自然不一般，所以恰好看到这一幕而已。若说是做戏，的确太看低人了，郭晤为自己的想法感到一丝惭愧。
许是平日里见惯了人情世故，他心中自有法度，而一向严峻冷酷的他更是很少会有多余的精力去关心什么其他的事物。
不过……她是？
郭晤眯起眼，看着眼前文秀静好的似乎有些熟悉的身影，一时竟想不起来这个少女是谁了，只是觉得眼熟。
郭晤笑着摇了摇头，心下笑自己果然是管得太多了，于是转过身便想要离开，在郭晤的身影消失在巷口的时候，他自是看不到了，却只见少女眼前的乞丐神色立时就变了。
本是眯着眼的乞丐听到银子敲在碗中的声音，一个激灵立刻瞪大了眼，鼻中便传来一阵幽香。他看着破碗中的碎银子，眼中放出饿狼般的光，脏兮兮的乞丐愣愣抬眼，待看清眼前的美丽少女时，似乎愣了一瞬间，很快细小的眼中立时闪过一阵猥琐的光。
少女浑然不觉危险逼近，她冲他友好地笑了笑，转身就离开，冷不防身后的乞丐朝着少女扑了过来。
“啊！”少女闻到一股极刺鼻的恶臭味，刚转过头便看到本是坐在地上的乞丐朝她直直扑过来，未闭合的口中还流着黏糊糊的口水，神色疯狂异常。
少女吓坏了，下意识向一旁躲开去。
“救……”少女似乎从来就不曾大声说过话，她以为自己叫得很大声，可是她叫出的声音根本就盖不过街上的嘈杂。
少女惊慌失措地不住向后退去，一不留神踩到裙摆，结结实实摔到了地上！
“小美人儿！”趁着少女摔倒的当口，乞丐舔着嘴冲了上去一把将少女按倒，用尽力气抱住了浑身颤抖个不停不断挣扎的少女，脏兮兮的嘴就要往她脸上凑。
“不……你走开！我不要！”少女哭喊着不断伸手乱挥，混乱中一巴掌抽到了乞丐的脸上。
少女没想到自己会失手打到乞丐，心中一阵内疚，更是恐惧，浑身抖得如同风中落叶一般脆弱。
“对……”少女刚想说什么，眼前就是一阵晕眩。
“臭婆娘，还敢打我！”乞丐呆了一瞬立刻便爆发了，他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眼神凶狠，直接将少女按到了地上，“你是什么东西，敢打老子！”说完对着少女白嫩的脸就是“啪啪”两巴掌，少女的脸立刻就红了起来，少女根本忘了躲闪，也不知道怎么反应，她睁得大大的眼中满是屈辱的泪水，却暗自咬着牙倔强地没有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