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用破一生心
雨嫣苍白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唉，看着她脸上偶尔沉浮的笑，我与锦天都有些羞愧难当。
万年前仙魔大战时，我狐族妖主霏儿仙后可是聪明绝顶的人物，仅用三言两语就能击退百万雄师！而现在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菩提凤花很像白梅，却和白梅性情大不一样，此物生长在烈炎国极热的地方，终年喜旱，很少有人能够知道！”她说着明眸波动，一眼的死水流向了我，“这花其实还有个别名，叫不死鸢，因为即便没有雨水滋润，它啊也会活的旺盛非常！”
“不死鸢？”我脑子快要炸开一般，一个激灵直起了身子，这花的名字和一个人的名字恰好重了，这个人就是良妃——昶鸢！
而菩提不就是寓意是我狐族的崇奉的佛法吗？皇后此刻送来这株奇花，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她想告诉我，良妃并非人类，而是我狐族之人！
今日恰是她侍寝的日子，早上还奇怪侍寝就侍寝，为何要支开一众宫女宦官，单独与龙章一起。现在才猛然明白，她不是想借机炫耀，而是要趁机行刺！
我疯了一般飞奔而出，脚下腾起密云，可到了良妃的鸾和宫我才知道，自己晚了一步。殷红的鲜血已经顺着龙床流了下来，一屋子都弥漫着龙章离去的味道。
良妃的神情又无助又快意又有几分哀恸。
“姐姐！你来了！”她噙着泪，对我扯出一个大大的笑，“我为咱们狐族报仇了！可，可..”说着忽然泪如雨下，痛不欲生，“可我怎么高兴不起来，他明明知道我要害他，竟然不躲不闪，让我狠狠刺了进去！姐姐，这样得男人我从没有遇到过，若是有来生我真的想嫁给他！”
废去一身修为，成了一个凡人，手刃了自己的仇人，到头来竟然喜欢上了他。
要么说龙章城府深呢，我还奇怪他为什么突然冷落我，原来是有了新的镇国天女的人选，就算废了一身修为，昶鸢还是狐狸所生，还是孤岚山的女儿。
而我，却会为他继续耗去五百年的修为，成全他这个用命来赌赢的誓约！
“姐姐！你这是要做什么？”良妃奋力拉住我的手，眼睛已经哭的睁不开。
“是你到底在干嘛？”我看着她好似看着当初的我。
“家亲昶则许，是狐族左护法，我是奉父亲之命来刺杀仇人！”呜呜咽咽的似个无辜的孩子。
“那你已经将他刺死了！”
“可，可是！她也是你的仇人，你现在救他不就是前功尽弃！难不成，难不成你还是很喜欢他吗？你对他的情愫还没有斩断？”
“蠢姑娘！”我深深地叹了口气，“我是还喜欢他，但也恨他！比谁都恨他，所以我怎么能让他轻易死去，若是真动手，他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好了，快下去吧，这里有我，我答应让你嫁他一回，你也得答应我，不准为他卖力！只静静地瞧着！”
她一脸的惊恐没了那恃宠而骄的蛮横，也没了狠辣献媚的手段，只点着头冲出了门。
看着鲜血中那惨白又俊美的面庞，我还是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多少次想象自己亲手了结他的场景，可如今真看到他死了，还是那样舍不得。
又费去了五百年修为，换回了他一条命。
“昶鸢，昶鸢！”我虚弱的坐在他身侧，浑身发冷，可他口中的话更让我心寒！陛下呀，你真是用心良苦，连梦里都要说些谎话，难道就不能活的真实一些吗？
“昶鸢，你真像极了红霞！”猛然间的一句话，让我快要昏过去，都已经猜不透他到底说的是真是假了。忽然一只手搭上了我的肩头，侧脸看去，是龙章醒了，脸上还是毫无血色。可神情却有几分不信。
“红霞，你不是早就想杀了我么？”终于不再用朕了，真是久违的“我”字。“我都已经死了，那又为何要救我回来？是不是想亲自杀了我？”
我轻轻的躺在他怀中，享受着下一刻即将逝去的温暖，“你不是也希望我救你吗？一切都在你的算计中，我纪红霞是你的棋子，如今棋子都已经让你用的彻彻底底了，还有什么可埋怨的？”
“我真希望赌输这一场，真希望自己已经死了！”他终于肯抚摸我的秀发，亲吻我的额头，我只觉得快要化了。
“赌输就没命了，又有什么好的？”我握住他的手，十指交并，还是那样有力，那样让人放心。
“赌输了，这天下就和我没关系了，赌赢了，不过意味着我挚爱之人又要和我开始那场生死较量了！”他抱紧我，死也不肯松开一般，“红霞啊你是想让我亲眼看着自己一手打下的江山分崩离析对不对！”
我也抱紧他，笑的那样痛快，“对！”
“你恨我么？”他开了口，却没有丝毫责难的意思。
“那你又恨我吗？”我将这话还给了他。
他用下巴蹭着我的额头，那样不舍，“恨啊！恨的想将你捆在我身边一刻不离，恨的想打断你的手脚让你再也不能使坏！可惜，我舍不得，以前我是用了下作的手段想请你入瓮，后来我怎么自己也陷进去了！你说情、爱这东西到底什么，怎么连我这样的人也会被它绊住手脚？”
我笑的在他怀里蹭了又蹭，捏捏他高挺的鼻子，叹了口气，“你被绊住手脚，别骗我了！若是真被绊住了，怎么还能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手！我看了都心疼！”
“可就算对自己再狠，也舍不得对你狠！红霞，你最懂我的，这天下我费了多少心思才得到，我绝不会将它拱手让人！”他捏住我的下巴，居然笑的那样没心没肺，我顺势狠狠的吻了上去，又轻声在他耳畔说，“你也懂我的，我最恨被人利用，最恨屠灭我族人的行径！所以我一定会毁了你最挚爱的东西，那便是我和你的孤岚国！”
他无奈的摇摇头，宠溺的将我抱到满是血渍的床上，“老话说的真好，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红霞啊，你越发像我了！看来，我们真的要不死不休了！”
是啊，不知不觉中我真的越发像他了。像他的果敢，像他的无情，像他的心机深沉。
是啊，我二人终于都下定决心，在这爱与恨纠缠不清的深宫中来一场殊死搏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