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本宫知道。”凌双双点了点头，明显地她有些紧张起来，眼眸盯着孙太医一刻也不敢动，她竭力想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事。
“箭上有毒，而且是一种很奇怪的毒，臣等到现在都还没有弄清楚，以致无法研治解药，再加之今日皇上胸中利箭，五脏皆衰，恐怕那毒扩散的速度愈加发快，臣等担心皇上恐怕熬不了几日了。”孙太医战战兢兢地说道，脸上除了担忧之色，还有满满的无奈。
听到此处，凌双双浑身一麻，就仿佛打了个晴天霹雳似的，顿时头晕的厉害，心揪揪的疼，若不是秋彤眼疾手快将她扶住，恐怕她再也站不稳了。
攻打北辰的时候，他的胳膊中箭亦是为了她！为什么他要一直瞒着？为什么？心突然好痛，鼻头酸的厉害。不过在外人的面前，她还是支撑住了，扫一眼孙太医，道：“你先下去吧，抓紧时间，一定要研治出解药。”
“是，臣等遵命。”孙太医和其他太医一齐恭身一拜，匆匆退下。
正殿静了，凌双双直直地站着，始终没有勇气推开那扇寝门进去看他。现在突然有几分明白——为何他突然之间变得那么冷漠，为何他会一次次伤她那么狠，他在她面前表现得是薄情寡义，看似无情、自私、霸道，每一次都不给她解释的机会，不是这样的，应该不是，他能原谅姚香儿，难道对她的爱真的不值一提吗？不是的，应该不是的。
想起在祭坛天阁的时候，他曾经讲过的太子与巫女的故事，太子患了绝症，为了不让巫女守寡，选择伤害她！
他还问过她，如果事情发生在他俩身上，她会如何选择，她的回答是伤人的。
难道他要效仿那个太子的做法？把一切都隐瞒吗？
今日他能舍身救她，就已经示意着什么，根本不是在报复她，根本不是！
只是他还不知道孩子是他的。
“其实皇兄对皇嫂是真心的，皇兄的性格就是这样，喜欢把真实的自己藏着，不让别人看到他的脆弱。皇兄说过，如果他能，他愿意把皇嫂的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慕容雨突然说道，他似乎看出了凌双双的心思。
一切都明白了。
凌双双使劲地闭了闭眸，眼泪沾满了她的眼睫，声音哽咽了，“他太傻了。”
“皇嫂进去看看皇兄吧。”慕容雨的眼眶也有些红红的。
凌双双咬了咬唇，侧眸，泪水已经决堤，接着提起衣裙，直接奔进了偏殿，推开那扇沉沉的寝门。
夜愈加深了，烛光映着寝居里的一切，都是那么清晰，明黄的帐幔下，慕容风安静地躺着，脸无血色，俊美的脸依然俊美，那冷傲的霜没有退去。
睡着了，他还佯装着冷漠。
凌双双缓缓走到床前，坐到床沿上，看一眼慕容风，心里的痛是加多一分，忽而抬眸，看一眼守在旁边的崔良玉，道：“崔公公，这里有本宫，你先下去吧。”
“是。”崔良玉很识趣，应声退下。
“等等。”凌双双忽而想起什么来。
“娘娘还有什么吩咐？”崔良玉赶紧止了步子。
“皇上带本宫去梅花林，是太后的意思吗？”凌双双迟疑了一下，终于问出了口。
崔良玉顿了一顿，看一眼沉睡中的慕容风，沉沉地回答道：“娘娘应该比老奴更了解皇上，皇上是一个很有主见的君王，无论什么事，都是一样。老奴先退了。”
望着崔良玉离去的背影，凌双双明白了，那不是太后的意思，是他自己的意思，的确，他是个很有主见的帝王，他每时每刻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是这样分得太清楚，所以才会有今天的局面。
“霜——霜——”慕容风的一阵呓语打破了寝居的宁静，此刻的他，表情是那样的痛苦，额上的汗渗出来就像雨滴一般。
凌双双抿唇一笑，笑得甜却又很苦，泪水忍不住落下，从袖中掏出锦帕轻轻拭去他额头的汗。
曾经叱咤风云的商界女子，在这个古老的朝代，为一个君王，居然流了这么多的泪，有时候想想，觉得好笑。
一个情字，就是泪化成的吗？
“霜——”慕容风又在呼唤，眉头愈紧愈拧。
“臣妾在。”凌双双应了一声，抓了他的大手放在手心里。他的手好大，大得她险些抓不住，他的手也好温暖，暖得这冬天的雪也会融化。
一个“霜”字叫她想起了秋彤所讲的“凌霜儿”，那个几百年前的女子，或者说那个几百年前的她自己，如果她能早一点知道对方的真心，也许结局就不会那么悲惨。
有人说，前世的债，今生的果。
上辈子，到底是她欠了他的，还是他欠了她的，也无从知道。
突然一个念头冒进脑海，如果两百年前，凌霜儿是自己的前世，那他的前世会不会就是那个太子？
把他的手握得愈紧，先前的恨、苦、酸，也都化成了一腔泪，是情泪。
“霜，朕不是故意的，不是——”梦里的他，依然喃喃呓语。
“臣妾知道。”凌双双点一点头，与之对话。
慕容风好像能感觉到她的声音，也能从她的手心汲取到安慰，脸上的痛苦渐渐散了，又沉沉地睡去。
凌双双用另一只手轻轻抚了抚小腹，抬眸，是一腔的深情，对沉睡中的慕容风轻轻说道：“风，这个孩子是臣妾的，也是你的，是你的！”
不知道他在梦里会不会记起那段记忆？也许记不起更好，记起了，他一定会竭力留下她。
她不能死在宫中，尤其是死在他的面前，更不能让他知道她是为了救他而要离开这个人世。不能！
“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响起。慕容风刚睡了一会儿，又开始挣扎起来，他好像在做梦，眉头拧着，表情极其的痛苦，忽而眼帘打开，接着又沉沉地闭上。
“皇上——”凌双双以为慕容风醒了，一阵欣喜，赶紧唤道，可是再唤的时候，他已经没了反应，那张脸愈来愈苍白，汗水愈涌愈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