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中。
慕容风抱了女子坐到软榻上，自己也挨着坐下，“你的腿怎么样？”他一边说一边毫无顾忌地去掀凌双双的衣裙，似乎十分着急。
“臣妾没事儿。”凌双双拦下了慕容风的手，清眸对上。
四目相对，在那一刻，迸出的是情的火花。
凌双双突然一个激灵，还是从这种气氛里挣脱出来，把脸撇到一边，颊上忽而泛起朵朵红晕，镇神说道：“皇上，车替是有人动了手脚的。”
“朕知道，是香儿。”慕容风怔怔答道，没有隐瞒，刚才在林子深处看到的那抹青影一定是她，她还是没有放弃杀人的念头，心底隐隐作痛。
“看来她是针对臣妾。”凌双双淡笑，丝豪没有被先前的惊吓所震慑。
“她还是变了。”慕容风的声音里有一丝无奈。
“姚姑娘走了，皇上没有舍不得吗？”凌双双忍不住问道。
“德妃说呢？”慕容风反问一句，脸上迷离着怪异。
“皇上不是说过很爱她？怀念了三年的女子，难得重逢，不留下她，反而这样让她走掉，不是很奇怪吗？”凌双双愈加看不清帝王的心思。
“上次朕那么说，是因为生气，朕真的不喜欢德妃无情的样子。”慕容风的目光瞍过来，淡淡的、哀哀的，“你知道吗？三年了，朕不再是以前的朕，香儿也不再是以前的香儿。”好一句语重心长的话，说出来，仿佛有千斤重。
“皇上——”凌双双张唇，想说什么，但吁了一口气，又把话吞了回去。他生气？到底生气什么？生气她冷漠，所以他故意拿姚香儿来激她？这有可能吗？
慕容风没有再往说下，只是仰头看了一眼车厢顶，眼眶有些红，然后倚在软榻上，闭了眸，似在思索，又像在小睡。
凌双双的心有些酸，多看一眼帝王，不知为什么，心就愈沉痛一番，他很少这样。这次是为了姚香儿，还是？甩了甩头，扫向远处低低飞过的朵朵白云，心情才渐好。
“德妃最想要过的生活是什么？“过了许久，慕容风的声音突然打破车中的宁静。
凌双双没有回头，看着外面的山川田野，嘴角撇出一个淡笑，道：“臣妾很想过自在日子，小桥、流水、人家。”
“若朕现在放你走，你愿意吗？”慕容风仰面吸了吸鼻翼，仿佛把所有的苦楚填进肚子里。
凌双双惊了一下，猛得回头，看到了帝王眼中的那抹脆弱，“皇上你？”
“上次你昏迷的时候，朕被你的宫婢责备了。”慕容风轻轻说道，表情没有太多变化。
“秋彤？”凌双双惊道。
“朕想了很久，朕是不是太自私，朕为什么要把你留在身边，为什么要你帮朕统一天下，朕觉得自己好滑稽。”慕容风坐正身子，放在膝上的手握成了拳头，紧紧盯着前面飘动的车帘，脸上流露的全是自责，还有脆弱。
凌双双的心被刺痛了，从来没看到他如此脆弱，“皇上不是自私，臣妾也希望天下统一，四方平安。”
“是吗？德妃没有骗朕？”慕容风侧眸，目光温柔，轻轻扫过凌双双的脸颊。
“没有。”凌双双摇了摇头，她的使命就是帮他，其实也带着心甘情愿的成分。
慕容风的嘴角有了一丝柔意，忽然抬臂，紧紧抓了凌双双的手，握在掌心，语气很沉，眼眸里溢着满满的情愫，“其实朕不愿放德妃走。”
“姚姑娘走了，皇上又来亲近臣妾，这不是很怪？”凌双双摇头，苦笑着，虽然他的手好暖，但心里始终是有一根刺。
“香儿她——”慕容风叹一声，自嘲地笑着，道：“朕不是一个好丈夫。”语罢，他松了凌双双的手，拳头握紧一分，狠狠闭上了眸。
“情字就像把双刃刀，其实臣妾知道皇上怎么想的。”凌双双吁了一口气，轻轻抖袖，在他身边呆得愈久，愈觉得他熟悉得像自己。
“朕是如何想的？”慕容风睁眸，眸底的痛意未退。
凌双双端正地坐着，素手交叠一握，眼神清澈如水，道：“皇上给不了姚姑娘想要的幸福，所以伤痛，毕竟是昔日旧爱。皇上的话不一定是不算数，而是皇上应允了一个承诺，就要毁掉另外一个承诺。”
慕容风看着凌双双，心头颤了一下，没想到这个女子竟能把他看穿，“德妃还是认为朕先前的话是随便说说而已？”
“皇上可能不是随便说说。臣妾刚才也说了，皇上会为一个承诺毁掉另外一个承诺，皇上为了实现给姚姑娘的承诺，所以毁掉了给臣妾的承诺。臣妾可以大胆地这么认为吗？”凌双双侧眸，打量着帝王脸上的异色，其实刚才他不顾一切的救她时，她突然想起秋彤所说——一个帝王会在她的宫婢面前问自己是否有错，那是需要多大的勇气。
顺其自然，要跟着心走，今天她尝试了一番，心告诉她，帝王对她是关心的，所以才会不顾一切。
今天她是第一次好好地看他的脸，他看似无情，却有情。这一刻，从来看不穿他，却看到了他冷俊面孔下隐藏的脆弱。
“德妃很聪明，是第一个能看穿朕心的女人。”慕容风的脸色微惊，忍不住抬手，轻轻抚开女子脸颊垂下的青丝。
是的，在某一刻，凌双双豁然开朗，也许就在刚才落辇之时，他不顾一切地救她，他脸上的紧张是装不出来的。帝王有情，却亦有苦。
“若是臣妾真的在皇上心中占有一席位置，最后也被姚姑娘的出现击得支离破碎，这便是皇上在情与义之间做的选择？”凌双双扬唇淡笑。男人是忘不了自己的初爱的，他也一样吧。如果他对自己是真的，到底有几分真？心释放了，她突然有点想知道了。
“德妃——朕——”慕容风无言对上，无从解释。那时，他看不透眼前女子的心，他一直以为她想要从他身边逃走，香儿的出现让他开始妥协，“你不是一直想要离开朕吗？”末了，他带着几分质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