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秋彤怏怏答道，怎么也猜不透主子心里的想法，难道她对皇上一点情爱也没有，不像，应该是她掩饰得太好，把所有的痛与苦都敛进心底。
阳光明媚，清新的空气里再没了战争留下的血腥味。
凌双双一番梳妆打扮，她依然喜爱蓝色，天空的蓝色，海的蓝色，所以她仍旧是一袭蓝衣，动人炫丽，云髻高耸，不点不缀，若清水芙蓉。
西凉的皇宫比起东荣，虽然有差异，但仍然不失庄严，巍峨的建筑，豪华的亭台楼阁，都是让人应接不暇的。
“秋彤，本宫突然好想家。”凌双双望着这些陌生的建筑，心头有些酸。
“娘娘——”秋彤忍不住唤一声，看到了主子眉间的那抹哀意。
“想回去也回不去。”凌双双无奈地摇了摇头，苦苦一笑。
“娘娘没有亲人吗？”秋彤小心地问道，看到主子伤怀，心也跟着沉了下来。
“亲人？”凌双双反问，然后踱了两步，走到白玉栏杆前，面朝南方，视线扫到很远很远的天际，道：“若算起来，他算是亲人吧，受了那么重的箭伤，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娘娘指的是他？”秋彤的反应很快，立即猜到了凌双双所指之人是南朝镇东王柳安然。
凌双双回眸，看到了秋彤眼中的惊讶，淡淡一笑，道：“是啊，是他！”
“娘娘怎么可以把他当亲人，若要让皇上知道了，会——”秋彤一阵焦虑。
“不要大惊小怪，本宫愿意拿谁当亲人，皇上也管不着。其实本宫与他来自同一个地方，家乡人就是亲人。”凌双双摇了摇头，有一腔无奈，若要说在这里最懂她的人，那定是柳安然了，只有柳安然知道她的来历、背景。
“娘娘这样想就好了。”秋彤吁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一阵细细的脚步声传来，接着一个动听的声音响起，“民女给德妃娘娘请安。”
凌双双回头，映入眼帘是一抹清纯，昨夜的舞姬女禾此时已经褪去了那身红艳的舞衣，穿着淡青色的水袖裙，亭亭玉立，像二月里的一朵娇花，只是那一张脸依然被纱巾蒙着，看不清她的真面目。“起来吧。”她微微扬袖示意。
“谢娘娘。”女禾算得上彬彬有礼，浑身透着大家闺秀的气质。
“把你的面纱摘下来让我们娘娘看看，不要装神弄鬼的！”秋彤已经忍耐不住，忿忿说道。
女禾的目光轻轻掠过秋彤，并没有生气之色，最后落到凌双双的身上，再盈身一拜，道：“娘娘、秋彤姑娘，民女家乡的女子都是以纱蒙面，若是揭开面纱就意味着要嫁作他人妇。”
“原来如此。”凌双双微微点头。
“是的，娘娘。奴婢的脸并不是像娘娘颈上的痂痕那般，请娘娘放心。”女禾欠身再拜，抬眸之时，目光依然清纯，看不出半丝的挑衅。
好个深藏不露的女子，她这话分明就是在讽刺凌双双颈上的痂痕丑陋。
秋彤一听，立刻来了火，皱眉喝道：“大胆，你竟敢嘲笑我们娘娘！”
“民女惶恐，民女没有这个意思，民女只是好心相劝。皇上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他是一方霸主，自然他身边的女子也不可有半点瑕疵。”女禾仿佛一脸的惊恐，扑通一声跪地，但一张嘴还是不饶人。
凌双双下意识地抚了抚颈上的痂痕，的确很丑陋，为正刺到了她的痛处，眯起眸来，盯着跪地的女子看了许久，道：“不可有半点瑕疵？是皇上跟你说的？”
“是。”女禾惶惶地看了一眼凌双双，怯怯地答道。
“放肆。”秋彤气气地瞪一眼女禾，转眸向凌双双，目光立刻柔和，满是疼惜，道：“娘娘，别听这她胡言乱语。”
凌双双一脸淡定，拂了拂袖，看得出此女深沉的很，“罢了，本宫不计较这些。”
“谢娘娘。”女禾赶紧再拜。
“不过本宫提醒你一句，不可太嚣张，不然总有一天会惹祸上身的。”凌双双扯唇一笑，也不屑与一个舞姬相争，语罢，亦不叫女禾起身，只是扬袖转身而去。
走了好远，女禾才抬眸，放在跪膝上的手缓缓握成了拳。
傍晚的风吹拂着冷冷清清的西凉皇宫，夕阳的余辉把每一处角落都染成了金色，愈加地显得凄凉。
御花园里，一袭明黄的颜色抢去花开的妍丽，在风中飘摇，撕扯，仿佛在挣扎。
慕容风这样站着已经两个时辰了，一刻没有动过，那张犹如天神般的脸绷得紧紧的，没有一丝笑颜。忽而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传到耳畔，他的眉头动了一下，始终没有回首，“来了。”淡淡两个字，却饱含着情意与无奈。
伟岸的背影，他的身后，一抹青色缓缓而来，踩着夕阳的影子，走得有些欢快。
“皇上这样站着有两个时辰了，不累吗？”女禾大胆地走上前去，先是盈身一拜，然后与之肩并肩，视线顺着帝王的冷光扫向天际，纱巾下的面容上隐隐约约有一丝笑意。
“朕不累。”慕容风侧眸，看一眼女禾，眼眸里流转着一丝怜意，“这几年你受苦了。”
“苦没关系。”女禾的眉头挑了一挑，继续道：“只是没想到的是，皇上昨夜一眼就能认出我来。”
慕容风渐渐转身过来，大手落到女禾的肩上，掰正她的身体，与之对视，女子清纯的眉间添了一抹沧桑，可想而知，这几年她一定受了很多苦，心里隐隐的作痛，忍不住抬手抚去她额上垂下的青丝，道：“对不起，是朕让你受苦了。”
“皇上无须说对不起，当然是我甘心情愿的。”女禾一声笑，那笑有些苦涩，道：“只是几年不见，皇上身上多了那么的女人，恐怕早将我忘得一干二净了。”
“朕——”慕容风的唇瓣微动，把想要解释的一腔话吞进肚子里，转了话锋，道：“你活着就好。”
“皇上喜欢她？”女禾的眉间多了一丝锋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