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大水机械性的点头,心中却郁闷,明明一个年纪,她干嘛喊他小孩儿?王三妞似懂非懂,眨巴着大眼睛问,“二姐,那隔壁二沟村的杨忠让自家大狗欺负人,咱们是不是要反过来咬狗呢?”
夏小翜一窒,轻轻赏了一个暴栗给王三妞,翻白眼说,“除非你咬得过狗!不然就只能跑。”
王三妞更糊涂了,“不是说要反抗嘛!”
“这叫好汉不吃眼前亏,明明骂不过打不过,还逞能?你们没有真正理解反抗的含义,反抗并不一定是暴力的,计谋、算计、甚至借刀杀人……”这个词好像不妥,怕误导小孩儿,夏小翜想了想就说,“这么说吧!杨忠那人渣,要是让恶狗追我,我首先得保命,然后根据事态的轻重,给杨忠警告,要么找机会弄死恶犬,要么借别人之手报复,要让他知道,欺负我王二妞,那就等于一脚踏进了鬼门关……嘿嘿嘿。”
两人听了,莫名一身冷汗,小小年纪更没见过大奸大恶之事,就已经觉得夏小翜阴险得比杨忠那只呲牙的恶犬还可怕。
“何为欺负,何为反抗,现在明白吗?”
两人想了想,又一致摇了摇头。
“哦买噶!”
夏小翜挫败地一拍脑门,也不再多做解释,想着,反正调教洗脑也不是一次就能见效的,得慢慢来,循序渐进,于是,找了两根破树枝,一人发了一根,安排下作业。
“试着写一写,好好把这两个词记住了,明天默写,还要给我说说你们对欺负与反抗的理解,好了,练字吧!”
夏小翜交代完,站起来,转身就进厨房帮着柳氏做饭去了,顺便偷吃一口。
没过多久,夏楠装好了门,看着儿子和王三妞蹲在地上练字,心思一动,捡起一块摔坏的门板,动手捣鼓起来,又锯又刨的。
当夏小翜接过一块五十厘米见方的,平整的板子时,她真是乐坏了,小黑板啊!练字就不用蹲在地上了,自然将夏楠的巧手好一通夸,直夸得他笑歪了嘴,柳氏看见笑了笑,喊了一声开饭,两家人就动手,搬了破桌子到院里,就着阳光,蓝天,美美地吃了一顿鸡蛋大餐。
夏小翜吃为先,自然没再调戏夏大水,而夏大水几次偷偷看她,却还觉得不自在,吃饭的动作比所有人都慢吞吞,却不见扭捏,反而有一丝优雅的矜持。
吃过饭,帮着收拾了,夏家父子便在柳氏万分感激下回了家,夏小翜闲来无事,到村里四处转了转,见到乡亲,无论男女老少,都笑眯眯地主动问好,看有人需要帮忙,也不吝啬相助。
晃荡一下午,村里将近三分之一的人都对她的转变感到惊讶无比,当然,夏小翜是有意要和村里人搞好关系。
日落西山,围着自家的二亩枯田转了转,便回家吃饭,问柳氏,每日都来报到的大哥来过没有,柳氏正担心呢,眼看天都黑了,大儿子进山整整一天没回来?夏小翜突地一个机灵,担心王大山是不是遇到怪胎,冒犯了他,被一掌劈死了?坐不住了,就想进山去寻人。
柳氏哪敢让她去,耐着焦急的心思劝着再等等,直到王三妞忍不住困都睡了,柳氏才想麻烦夏楠帮着进山找人,和夏小翜商量几句,就听见王大山叫门的声音,母女俩一喜,连忙一前一后奔出屋。
大门一开,夏小翜劈头盖脸一通骂:“王大山,你个挨千刀的,这么晚才回来……”
一见门口的少年愣生生地背着两个竹篓,惊了一下,而王大山却不理会她的责骂,进了院子放下竹篓,满脸的兴奋。
“二妞快来看,我淘了三十多只王八,哈哈,可累死我了。”
“三十多只?我靠!这下发财了。”
夏小翜两眼冒出精光,贼亮贼亮的,哪里还有生气的样子?跑过去就看。
柳氏心里总算踏实了,摇摇头,淡定地关了大门,转身看着两个孩子兴奋地叽叽喳喳,又是数甲鱼,又是热烈讨论,她心里又高兴又踏实,不由诡异地一翻感慨。
好像二妞被大山踢下沟之后,她家的日子就过得越来越好,难不成二妞天生的煞气都被大山一脚踢没了?早知大山有这个能力,早该让儿子几年前就去踢一踢,也许……花家就不会遭遇煞气冲撞,被灭了家门,哎!
想起二妞刚出生那会,花家夫人带着八字去庙里祈福,主持方丈看了八字便提示说,此女天生带煞,会给家族带来煞气,唯破煞之法,要么溺毙二妞,要么家族远离朝堂,花家夫人回去就一场大病,和花老爷说了,花老爷不但不信,还将她骂了一顿,溺毙亲生骨肉,谁能下得去手,夫人便以死相逼,迫着花老爷挂甲归田,三年的时间,花老爷最终同意,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没想到,辞官不能,一拖就是七年,终在二妞十岁之际,花家半百的人口,一夜之间惨遭灭门,就剩一个花天凌幸免于难,而她,就是十岁的王二妞。
柳氏站在黑夜中,抬头仰望夜空,想起京城为婢的日子,恍如隔世,却忍不住心头大彻。
夜深了,王大山没带回柴火,二妞又惹了王李氏,免不了迁怒,儿子回去就得扒层皮,所以,柳氏收了心思,掌灯把唯一一间小西屋收拾出来,备好绵褥,又热了饭菜,便留了王大山。
王大山笑着应了,一家人各自洗漱,回屋就睡下了。
第二天,晨烟浩渺,太阳还没出来,夏小翜就被叫醒,迷瞪了一下,就精神抖擞地开始洗漱,之后,找出一套补丁最少,最干净的衣服,和一家人聚集一起,欢欢乐乐地锁了门,直奔县城而去。
枯山县县城离四沟村大约三十里,也就是十五公里,按他们的脚程,走到县城大约需要三小时,慢的话两个时辰也够了,所以,村里并没有专用的“计程车”,若是赶上谁家有牛车,正好也到县城,只要人家同意,倒可带一程。
几个人走着,没碰到方便拉人的牛车,一个时辰,太阳出来,晒得人汗流浃背,王三妞走不动了,王大山只好把竹篓给夏小翜,自己背了王三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