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着虞姬苍白着脸道了个夜色已晚,望将军好生休息,奴家之事可改日再提,便是匆匆忙忙的回去了。那匆忙的步伐里头,隐约还杂着绝望的感觉。
“趴的可够了?不嫌凉?”
我拖着腮帮子的手一滑,下巴咚的磕在了桌案上,疼的我挤出两滴泪花。哦,我给忘了,项羽见得着我。“你同我说呢?”抬手捂着下巴,这回磕的十分实在,若是没毁个容大约是我踩了狗屎运。
揉了半天没见着项羽再讲话,我方才是想起来,我有个不大好的毛病,看戏看的入迷了难免插上一两句嘴,一句两句加三句,就编成了个讲书评一样的毛病。当时来这里看戏就怕这不大好的毛病犯的厉害,就捏了个小屏障,把嗓子的声音隔在了自个肚子里,不给外人听见。去瞧虞姬时候倒还记得把这屏障给去了,回来再看戏也记着立了。这回没撤走,他自然听不见我说的什么。
“怎么不说话?”
“我……”我捂着下巴抬起头,张了张嘴,没说出什么来。诚然我现在说什么他都听不见,而且我也没这个能力再撤回一次方才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设下的屏障。
“你这是,不想同我说,还是不能同我说。”
张了张嘴没说话,只是将手拿下来搓了搓袖口,方才剥桔子剥的多,指甲尖被染上了一层青黄色,再抬头对上项羽的一双眉眼,心便跳漏了一拍。
他一手扶着桌案,另一手肘趁着桌案并指在眼角处点了又点。那一双眼中,竟是我从未看见过的认真和别的一些什么。这是我以前最喜欢瞧他做的姿势,他并指点在眉睫处的时候;他夹着旗子点在棋盘处的时候;他等人等事时略有些无聊点在桌案处的时候。现在嘛,不是不喜欢,这是瞧不到了。
我幽怨的抬头瞥了他一眼,眼中表达的是,你看我能开口回答你嘛?!
“哦,你不想同我说!”
你!我抿着嘴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我大度!不和你计较。
“莫不是你还再为我未曾接你来此而生气?”
我一愣,他不提我竟然也忘了。当初景离还在,当初他同我说的好好的,当初他还赠我了还修草的种子。可下一回再听着他的名字,是那些杀手同我说,项羽要他们来杀我。虽然我一直觉得这只不过是范增的意思,可他未曾来接我也未曾来救我,是赤裸裸的事实。我应该生气吧,我有权利生气吧。可是,当初若不是我命大,早就交代交代去见阎王了,哪里还有机会去生气。而项羽应当也以为我死了,他同一个死人来讨论生不生气,有意思吗?
我提起一口气猛的抬头对上他的眼睛,却见着他含着似笑非笑的神情看着我,那一口气一憋,没顺利的撒出来,反呛了自己一嗓子,咳的难受。
“看来是很生气了?”
这生气同报仇一样,拖的久了就给忘了,这报仇又同打仗一样,讲究一鼓作气,再而衰三就而竭了。此番我一岔气,失了体现我十分生气兼失望兼沉痛的心情,咳的别说竭了,地都干裂了,连点豆大的水都挤不出来没有,再要同他表达些什么,就显得画蛇添足了。于是头一扭坚决不服软。
“你这反应倒是有趣。”他唇边攒了攒,竟攒出个笑意来。“我以为你会同我一哭二闹三上吊,你们女孩子家,不都会嘛?”
对不住了您!小爷我真不会这个!
“你这样耍着倔小孩脾气,不同我讲话,想来说你很生气么?”
我,我不是不想讲,我想讲,我想骂死你!但是我开得了口,你听得见嘛!我一个机灵,对啊,我讲话他听不见啊!我骂他他也听不见啊!那我这么憋屈着做甚么,太不符合我的性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