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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浣纱美人

(一)溪边邂逅

那是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西施像往常一样提着竹篮去若耶溪边浣纱。潺潺的溪水欢快地从指间流走,阳光温柔地洒在水面上,微风轻轻地拂过浣纱姑娘的面颊,映着日光清泉,美人倩影光彩异常。鱼儿在水中都忘了摆尾,不知不觉地沉到了水底,被溪流冲得迷失了方向。

毫无疑问,西施是村里最漂亮的姑娘。

西施是苎萝村里施老头的女儿,名夷光,由于光彩夺目的美貌,她成了西半村人的骄傲,日子久了,大家就都唤她“西施”。但是,美人的光芒总会招来其他女子的妒忌,村子的东边就住着这样一个姑娘,她从来不觉得自己的容貌比西施差,为了和西施抗衡,甚至就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东施。东施为了和西施比美,可谓煞费苦心,从穿着打扮到行为举止无一不效仿西施。

西施自幼体弱,经常心口莫名地疼痛。一日,出门时,心口突然一阵疼痛袭来,疼得西施频频蹙眉,不得不用手掩胸口缓解,模样楚楚可怜,引得路人关切慰问。东施见此状,也手掩胸口,皱着眉头,表情夸张,结果却遭到路人的嘲笑,留下了“东施效颦”的成语。

然而,迷失方向的不只是那溪里的鱼儿,还有站在溪边不远的范蠡。

他的脚步不知不觉地停住了,只是愣愣地站在那儿,不敢眨眼,总觉得在闭眼的瞬间那仙人一样的女子就会突然消失。

阳光轻轻地笼罩在那姑娘的身上,形成了一层薄薄的光晕,仿佛是随时会飘走的仙女。藕节似的玉臂撩起一串串清冽的水珠,在阳光下形成一道道七色的彩虹。那女子不时用手拂去被风吹到脸上的头发,然后抬头微笑着看下天空,再继续手上的工作。

就在西施又一次不经意地抬眼时,她看到了他。

真是个好看的人呢,西施暗叹道。

范蠡不知不觉地向她走来,好像被一股奇怪的力量牵引着,已经不受自己控制。那双清澈的望不见底的眼睛不经意地一瞥,瞬间点燃了他的灵魂。

西施见那男子向她走过来,也放下了手中的纱,站了起来。

“姑娘可是这村里的人吗?”见那男子问道,西施回应地点了点头。

“在下是越国大夫范蠡,奉大王旨意访各地的美人入宫,姑娘容貌绝色,可愿同我入宫?”

“在下是越国大夫范蠡”这几个字重重地敲在西施的心上,似乎有什么,瞬间从潮湿的内心破土。

原来这个男子就是范蠡大夫,那个越国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来自楚国的奇人,聪明绝顶,随越王入吴为奴三年,成功地使越王自吴国脱险归来,重建宗庙。想不到如此传奇人物竟站在自己的面前,而且,是那么的英俊儒雅。

西施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只是点头。

“姑娘点头就是答应在下了。真是太好了。对了,还没请教姑娘芳名?”

“施夷光,大家都叫我西施。”

阳光安静地盘旋在村落的上空,一点一点地燃烧了那些古老到石头都开始风化的村庄,同时,也燃烧了两个人的灵魂。

一个山野浣纱姑娘的命运开始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二)初次入都

夫差在七年前怀着复仇之心,率领五万将领,风卷残云地践踏越国国土。越国都城惨遭劫掠,遍地狼藉。勾践入吴为奴的三年,主持政务的大夫文种,颇有远见地放弃对残都的修葺;越王回来时,又极力进谏大王以民心为重,保留亡国旧貌可重新燃起越人复仇的激情。

于是,当西施随着那些从各地选来的美人一起入都时,揭帘而视,只见残垣断壁,满目疮痍。然而,街上的车来人往,市井繁华,越国的国力不显山露水,谦卑而发愤图强地暗中积蓄着。

初次入都的西施,之前从未走出过苎萝村。即使满眼断壁残垣,也远非乡野可比。在入都途中,西施结识了一位叫郑旦的姑娘,同样是被选来的美人。攀谈了几句发现,原来两人住的村子竟然只隔了一条小河,之前可能经常隔岸而过,于是初次离家的二人仿佛是见到了亲人一般,更加亲近起来。

西施体弱,不堪长途颠簸,倚靠在马车的窗棂上假寐。活泼好动的郑旦却兴奋不已,干脆卷起窗帘,将整个脑袋伸出去看热闹。时间仿佛就此停滞。车内的美人引得行人忘记了挪动脚步,踮着脚伸长脖子,争先目睹施郑二人的绝色容颜。

终于,西施与郑旦等人被平安地送到了越王的宫殿雅鱼宫中。

雅鱼宫,是越王勾践为宠爱的越夫人所建,宫中房间无数,回廊曲折,如今的颓败仍然掩藏不住曾经的奢华。当年,勾践被吴军逼退至会稽山时,越夫人独自留守雅鱼宫,坦然面对吴国的千军万马。夫差为其非凡的胆魄所感动,决定保全雅鱼宫。

当施郑二人抵达雅鱼宫时,已有近百名来自其他乡间的姑娘,都很忐忑地站在庭院里。宫殿高处亭台上,沧桑不已却风韵犹存的越夫人看着台下站着的百名美女,想到自己青春不再,内心波澜起伏。随大王入吴为奴三年,她的肌肤因此而苍老,她的心更为沧桑。可是为了大王的复仇大业,越夫人依然觉得无怨无悔,在所不惜。

越夫人看出下面的美女们虽然丽质天生,却还都欠缺一些调教,为了早日能帮大王报仇雪恨,她决定亲自带人训练这些乡野美人们。

尽管战败之国百废待兴,物产极度缺乏,但是对于这些选来的美女,食物中却有鱼肉等卿大夫也难得吃到的佳肴,且不必做粗活,不必行于烈日之下。众女如登天堂,几个月后,皆已经养息得肌肤如雪,面若桃花。

在这几个月艰辛的训练过程中,不断有人被淘汰,挥泪离去。被留下的少数人,也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每日要练歌习舞,识字读书,并且还需紧缠帛布使之腰纤,头顶水缶使之颈美,置天足于鞋袜之中,改粗俗之举止。

然而相对于其他人的痛苦敷衍,西施与郑旦二人却进步神速。本就天生丽质,经过调教,更是举止款款有度,衣着风华雅致,举手投足中都透露出万种风情,颠倒众生,倾国倾城。二人深受越夫人的喜爱。越夫人深知,能助大王报仇雪恨之人,非这二人莫属。

西施训练得十分刻苦,不为别人,只为范蠡每次看他跳舞时那抹温柔的微笑。有很多次,沉重繁复的练习让西施很想放弃,但是只要想起范蠡安静的笑脸,就又浑身充满了动力。

只那一眼,胜过万语千言。

西施经常会看见越夫人独自叹息,夫人与大王的伉俪情深令她颇为感动。为了所爱的人,牺牲自己花样的年华,越夫人的忧伤,在她看来却是那样令人陶醉。沧桑也罢,寂寞也罢,女人不求名留青史,却始终希望自己爱的人青史留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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