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时光,到目前为止我们过了四年,两个人,我和芋头。
突出的感觉是忙乱和辛苦。最害怕的是芋头生病,这两天不幸就遭遇了一场。前一阵子还在无意间看着芋头棒棒的小身板,想,我们母子真幸运,虽然生活过得有点乱七八糟的慌乱,好在我们健康。然而真是不能想,一念成谶。芋头还沉浸在被选为学校礼仪队员的兴奋中,晚上把老师发的绶带一遍遍打开欣赏,再一遍遍折叠好收整齐。第二天一早挺着小胸脯,雄赳赳气昂昂地出发了。刚当了一天的礼仪队员,还没过足瘾,一场大雨把他淋成了一个霜打的茄子。夜里一次一次摸着他滚烫的额头,听他辗转反侧念叨着:“妈妈,我好难受!”那种焦急和担忧,让我感觉缕缕白发正从黑发的丛林中噌噌噌地冒出来,似乎可以听见它们飞速生长的声音。只好求助爸妈,知道老人家会责备会唠叨,但是无计可施的时候,不找他们又能找谁呢?三天不堪回首的日子终于过去了。今天中午一场酣畅淋漓的午觉之后,谢天谢地,终于听到芋头久违的笑声,呵呵,那么清脆,真是银铃般的,听得我差点掉眼泪。
除了怕生病,还怕家里的东西出故障,闹罢工,最麻烦的是电器。本来已经忙得七荤八素了,真是不能再有任何差池,既没时间,我也没能力对付那些不可思议的家伙们。
去年夏天有一阵子,客厅的灯坏了,换灯管,换启辉器,恁是我怎么捣腾,就是换不回亮堂堂的光明。一到晚上,客厅里黑灯瞎火的,我和芋头这两个胆小鬼,心里就闹得慌,家里没个成年男人,似乎阴气太重,底气不足,心是虚的,不知道哪个角落会蹿出个小鬼欺负我们。最后求助朋友,朋友一副很理解的样子:“ 有事尽管说,我了解家里没有男人的痛苦。”听了这话,有些心酸,更有些愤愤然。的确辛苦,但谈不上痛苦。所以不想求人,因为不想听这种话。
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对方,是我天天灌输给芋头的思想。是的,我们一定要好好的。
从早晨手机闹铃里传出的一声高亢的雄鸡打鸣,我们俩开始了陀螺般飞转的一天。“快点吃,快点喝牛奶!”“快点整理书包,快走!”“快写作业,快洗澡!”“快点上床睡觉,不许在床上玩!”每晚,等到芋头睡着,替他盖好毯子,掩上卧室的门,想一想,这一天说了多少个“快”字,而八九岁的芋头也会忙里偷闲,在我N个“快点”的吆喝中分身玩耍,瞅准我上班和带他的大妈妈回家这些管理盲区,趴在小区转弯处的一棵大香樟树下,打弹子、斗赛车,晚上下班,把脏兮兮的他拎回家,他居然指着自己黑乎乎的膝盖大言不惭地问:“咦,为什么你的膝盖是白的,我的膝盖却是黑的?”
当然,快乐的时光还是大多数,譬如现在,窗外雨涟涟,家里凉爽而安全,芋头裹着薄被,正睡得香甜, 不知梦里吃了啥好东西,还意犹未尽地咂着嘴。
千里之外的福州,芋头爹今天正在考场进行一场人生很关键的博弈。
傍晚时分打来电话,说,上午英语考得很累,但考得还不错。接着问:“你和芋头都还好吧?”我提高了声调,朗声答道,非常好,芋头快考试了,正在复习,不说了。
尚未痊愈的芋头心领神会,坐在小凳上并没跑过来抢电话,而是很懂事地捂着小嘴,为我们俩联手保住了一个秘密而窃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