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诗檐显然是顿了一下子,没有回头,也没有吱声,过了一会儿才又半转过身去,招呼着三皇子拓跋修杰道:“三皇子殿下您坐。”
然后又径自走到窗前玄关处去,将自己昨日所穿所用的随身之物收拾在一个包袱里面,带着包袱走到三皇子拓跋修杰的面前,两只手交叠在一起,一只腿下屈,作了个十分得体的揖,微笑着低眉颔首道:
“三皇子殿下,昨日深陷囹圄困境,多谢三皇子殿下热心搭救。而且昨日留宿在三皇子殿下您的寝宫之中,使得三皇子殿下您不得不屈就于其他地方过夜歇息,诗檐实在是既感激不尽又愧疚万分。
今日诗檐自感身体状况好了许多,便不再打扰三皇子殿下了,三皇子殿下的寝宫房间诗檐也已经一大早就收拾干净妥当了。多谢三皇子殿下您收留,诗檐这就回去诗赋轩去了。”
“你……你已经好了吗?身体真的好些了吗?”
突然要离开,三皇子一时之间措手不及。尽管知道夏侯诗檐一定会离开太子殿,回到诗赋轩去,但是他没有想到这一刻会是这么地快。
三皇子还希望夏侯诗檐能够在自己的身边多呆哪怕是一时一刻,都会让他感到更多一时一刻的幸福。
可惜,夏侯诗檐去意已决:
“诗檐身子真的好多了,多谢三皇子殿下惦念关怀,诗檐不作更多打扰,这就回去诗赋轩去了。”
“那……好吧。”
三皇子只能随夏侯诗檐去了,自己一个人坐在太子殿的寝宫房间之中,静静地环顾着房间四周的装饰摆设,还有床榻。
屋子里的一切都好像没有被动过一样的,安详而宁静。清晨的阳光顺着窗户照射进来,照得屋子里明晃晃的金黄一片,霎时有一种让人很踏实的感觉。
夏侯诗檐住过的床榻,被褥被叠得整整齐齐,方方正正,像是乳白色的豆乳块儿一样,干净而整洁。
枕头也安放在一边,整整齐齐,好像是有生命会呼吸一样的,乖乖地躺在那里,很安静很乖巧。
窗明几净,阳光明媚,窗外小花园里随着夏日清晨习习微风飘来的一阵阵时有时无的清淡素雅的花香之气,更增添了这个屋子里的静谧和温馨。
昨夜没有睡好的三皇子拓跋修杰一下子连鞋子都没有脱,便直接蹦跶着趴在了床上,把脸深深地埋在了夏侯诗檐盖过的杯子面儿上,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夏侯诗檐身上留下的清淡的风信之花的香气。
“诗檐,我多想能够一生一世照顾你,保护你,一辈子都有你相伴……”
心里带着美好的梦幻,沉醉在夏侯诗檐留下的淡雅的风信之花的花香余味之中,三皇子拓跋修杰不禁带着昨日一天一夜积累的疲惫和困乏,陷入了长长的睡眠当中……
夏侯诗檐回去诗赋轩之后,几日之间,夏侯诗檐的身子一天天渐渐好转,纳兰琴笙皇后娘娘也没有再派人来寻衅找事儿,夏侯诗檐的日子过得倒也是安定太平,相安无事。
可是,比夏侯诗檐紧张的倒是三皇子拓跋修杰了。
自从发生纳兰皇后娘娘蓄意责罚夏侯诗檐一事之后,三皇子不敢再疏忽一丝一毫,为了保护夏侯诗檐,更多地来诗赋轩之中看望夏侯诗檐。夏侯诗檐也越来越看出三皇子是个心地纯良的人,三皇子对自己无微不至地照顾,让夏侯诗檐十分感动。
也正因此,三皇子来夏侯诗檐居住的诗赋轩看望夏侯诗檐的时候,见到夏侯诗檐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他感觉夏侯诗檐似乎越来越快乐了。
三皇子拓跋修杰和夏侯诗檐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长,他们一起下棋,一起赏花,一起吟诗作对,一起畅游宫中小湖……
夏侯诗檐渐渐地脸上多了很多的笑容,他们一起做了很多快乐的事情,甚至是在一起做了他们两个都十分喜欢吃的荷花酥。
夏侯诗檐无意间跟三皇子拓跋修杰提过,她进宫时日久了,很有些想念家中的食物了,尤其是母亲夏侯夫人亲手做的荷花酥。
夏侯诗檐面对三皇子拓跋修杰根本不像是在面对一个皇宫贵族之子,而是像在跟自己一个知音交心的朋友一般,敞开心地畅谈,谈自己的开心,谈自己的不开心。
“三皇子殿下,你知道吗?我看着这些湖里的开得正好的荷花儿,就会不自觉地想到我的母亲,哦,对了,也就是夏侯将军的夫人。”
夏侯诗檐和三皇子拓跋修杰两个人,肩膀挨着肩膀一起坐在湖中心的小船之上,任它自由自行地飘飘荡荡,慢慢悠悠地晃啊晃……
夏侯诗檐两个手肘拄在自己两腿的膝盖之上,然后两只手又拖着自己的下巴和两面面颊,乖乖整整地坐着,满脸向往和憧憬地回忆着:
“三皇子殿下,你真的难以想象,我的娘亲做的荷花酥有多好吃……
我娘说了,荷花儿即是莲,出淤泥而不染,素有清雅高姐之气节。我还是一个很小的小姑娘的时候,我娘亲就常常亲手做荷花酥给我吃,
“荷花酥?荷花酥是什么东西呢?怎么样做出来的一种的东西呢?怎么能那么好吃?”
久居深宫的三皇子拓跋修杰竟然听都没有听说过夏侯诗檐所说的荷花酥,听夏侯诗檐把它形容得这样神乎其神,不禁好奇地开口相问:
“诗檐,你说的荷花酥是怎么做的呢?你说的那么神奇,都好像是人间没有的食物一般,真想知道那到底是怎样的一种食物。”
夏侯诗檐一听三皇子拓跋修杰说的话就乐了,“吃吃”地“嘲笑”三皇子一番之后,便仔仔细细地讲解开来:
“这荷花酥啊,可是一般人都不会做的呢。北方人一般都是不会做的呢,更也很少吃过,是很精致的糕点呢。”
三皇子拓跋修杰若有所思:
“那你娘亲是怎么会做的呢?还做得那么好吃。”
“我娘亲是祖籍江南之地的,直到我外祖父那一辈,才因为进京为官,彻底举家搬过来京中北地这边来的。
尽管我外祖父全家搬过来这边,在这边生活,我娘亲也是在这边出生和长大的,可是,他们一打家子祖传的制作荷花酥的手艺可一点都没有丢呢,我娘十几岁就做得一手好荷花酥,样式儿好看,像真的荷花一样,味道也真真是极好的,清甜细腻,细细咀嚼,还真有一股子的清莲荷花儿的清香淡雅之气呢,真的是很神奇呢。”
“那你们家全家都会做这个么,既然是祖传的,那诗檐你是不是也会做呢?你做的荷花酥也一定很好吃吧?”
夏侯诗檐连忙把自己的小脑袋晃得跟个小拨浪鼓似的,像只被惊到了的小鸟儿一样,叽叽喳喳地否定回答道:
“我?!”
夏侯诗檐一面双手摆手一面继续说道:
“我啊,我可笨了呢,我才不会呢。我要是真的会做那好吃的荷花酥就好了,我现在就可以做给自己吃了,就不用在这里干馋啦。
我从小时候开始家里的亲戚邻居什么的都说我聪明伶俐,都说我文才学的精妙,出口成章 ,张嘴吟诗,而且自小习武,身子清奇,是块习武的好料子。这样看来,我是不算笨吧?
可是我偏偏单单对厨艺不精通呢,我娘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教我做荷花酥,她做的时候我也就在旁边玩呢,可是我就算看得仔细,也还是学不会,做出来的哪里叫荷花花瓣儿啊,就跟一个又笨又丑的大地薯一样的呢,根本就没样儿,跟我娘亲走的荷花酥实在是差的太远了。”
三皇子一听,乐得“哈哈哈哈”地大笑个没完,直到笑到呛到了,这才被夏侯诗檐从背后一拍,这才停下笑声来:
“诗……诗檐,我都没看出来,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慧伶俐的姑娘呢,原来你竟然这么笨呢啊……哈哈哈!”
夏侯诗檐又接着朝三皇子背后故意大力拍了一大巴掌,嗔怪地叫道:
“叫你笑!叫你取笑我!……哼!”
三皇子拓跋修杰挨了打,这才停下笑来,言归正传:
“好啦好啦,诗檐你可别打我啦,我不笑你就是了……说正经的,你知道那荷花酥是怎么做的吗?大概的做法呢?”
夏侯诗檐歪着个小脑袋瓜子,嘟起小小的嘴巴,撅着嘴很认真地想了半天,这才终于慢条斯理地开口说话:
“那这荷花酥呢,它是一种很精致的江南之地的糕点,我小时候看过我娘亲做荷花酥,我只知道,这荷花酥是用油酥面制成的,形似荷花,酥层一定要清晰分明,不能有所粘连,做好后的荷花酥,观之形美动人,食之酥松香甜,别有风味,吃进嘴里细细嚼之,就会有一种在荷花池中泛舟采莲的清淡雅致的惬意之感。”
“这么好吃啊,这荷花酥原来是是一种糕点啊……荷花酥,荷花酥……这荷花酥到底会有多好吃呢?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呢?”
三皇子拓跋修杰听得丈二摸不着头脑,根本从来没尝过荷花酥滋味儿的三皇子拓跋修杰,怎么能够在一时之间感受到夏侯诗檐口中荷花酥的那种清甜怡人的大好滋味儿呢?
何况,夏侯诗檐对荷花酥的眷恋和想念,也更是对其父亲母亲和家中的一种想念相思的寄托。
所以说,三皇子拓跋修杰想要把夏侯诗檐对于荷花酥的赞美和相思之情感同身受,基本是不大可能的,只能说,尽量贴切地去感受夏侯诗檐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