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门,走廊上里暗淡淡的灯光洒在我的脸上。顺着走廊望去,在最顶端看见的是窗户,而窗户外面是看不见的黑。整层楼除了走廊以外不再有多余的空间,在墙上能够看见的全部是门洞,这些门在走廊两边排列得整整齐齐的而又被错开放置。在走廊上看不见一人,听不见任何的声音,而这情景也很是单调,再配上淡淡的灯光,竟让人感觉孤寂了。
我和余良顺着楼梯走着下去,在宿舍门外小树边找到了名字叫做雨的便当姑娘。树边有路灯,因为光都被树干挡住显得无济于事。有人在路上冲忙走过,也有姑娘在路上卓越多姿地慢慢踱着步,但他们都忽视了站在树边卖便当的这位姑娘。雨在这时候再也没有力气再喊那一句“便当十块钱”,只是呆呆看着这越来越黑的黑夜。
余良走过去,问雨,“你这还有便当吗?”
雨没有话,点点头。
余良说,“来两份。”
雨这时候说话了,她说,“只有一份了。”
余良看向我,表示问我怎么办?我说,“那就那一份吧。只能够凑合着吃了。”
在我们拿了一份准备要走的时候,雨叫住了我们。雨问,“沙潇回来了吗?”
这一问,我的思绪就变得很乱,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姑娘,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自己。关于沙潇和雨之间的恋爱发展到了哪一步,我实在猜测不出。从姑娘问这个问题的表现上来看,我想他们已经有了一定的感情基础。找不到答案,我本想赶快离开,但余良停住了脚步。余良转过身去看着姑娘,在说些什么,但也只是支支吾吾。
余良在毫无逻辑的状态下说了一通话。至于他讲了什么,我实在没有听清,更没有听懂。尽管树干挡住了路灯洒下的灯光,但还是有少许的光芒从树叶之间的间隙里穿射过去,最后洒在姑娘的脸上。从姑娘呆滞的表情来看,可以猜测得出卖便当的姑娘也没有听懂余良说的是什么。
真的如我所料,雨完全没有听懂余良说出的话,她原本是仔细地听着,最后实在因为是听不懂而打断了余良说的话。但她似乎已经在我们的举动中知道了答案。我想,即使她不问我们这个问题也会是知道这问题的答案的。人总是在失望中寻找希望,尽管是在明知道得到依然是失望的情况下。
看着雨失望的眼神,我想说些什么去安慰她。但我还是迟疑了,我想什么都不说才最好。说出安慰的话总会触动人最薄弱的地方,一些安慰只能够给予那些需要安慰的人。
最终,我和余良没再说什么,就离开了那买便当的姑娘。在离开的时候,我不敢回头去看那姑娘,就连想回头看一下都觉得尴尬。我们只是买一个便当而已,本可以拿完便当就走,一个简单而又沉重的问题激起了我们心中的不安。
回到寝室,余良打开便当,分了一部分饭菜到另外一个碗里。我的表情一脸茫然,慢慢咀嚼嘴里的饭菜。余良也静静坐在书桌前,一句话都不说。房间里静静的,能让我感觉时空还存在的是窗外吹进来的风。
突然窗外的风突然吹得猛烈,一股力量在寝室里横冲直撞。我不安的心变得更是不安,问,“怎么了?”
我刚问完,外面就下起了大雨来,那雨在逐渐变得强烈,风驱使着让雨更具有力量。余良叹了一口气,说,“哎,这天没晴多长时间,又下雨了。”
我又问,“那姑娘怎么办?”
余良说,“什么姑娘?”
我说,“雨啊。”
余良又叹了口气,说,“哎,我知道是雨。不过,之前那雨软绵绵的,现在这雨可真够大的。”
我说,“雨姑娘啊。”
余良说,“未必你还看得出这外面的雨还分得出男女来?”
我说,“我说的是在楼下卖便当的姑娘,你忘记她名字叫雨了吗?”
余良恍然大悟,说,“你说的原来是她啊。不过,那又关你什么事。”
我说,“下这么大的雨,她肯定回不去了。”
余良说,“你说也对。不过,那又关咱什么事。”
我说,“沙潇还在的话,她肯定会成为我们的嫂子。是嫂子,就跟咱有关系了。”
余良点点头,说,“你分析得太对了。”
我走进窗边,想看看楼下的卖便当的姑娘怎么样了,可是这雨实在太大,我完全不能够探出头到窗外去看宿舍楼下的情况。想着雨姑娘会因为没有伞而在大雨里奔跑的情景,我想送伞到楼下去给那姑娘。不知为什么我的心中总有救世情节,我时常想要去帮助那些跟我无关的人。对于那些跟我无关的人,我总是尝试着去找些关系来,我总是胡编乱造地去找到一个自己勉强能够接受的谎言。
当想起想到伞时,我马上想起,其实我是没雨伞的,去送伞的主意立刻被打消。这个时候,我却是想不出别的办法来。我把那本与我无关的雨姑娘当成了我自己,这感觉就像是我将要在大雨里奔跑一样,刚刚联想到的场景中的人物立刻变成了我自己。但似乎,我从未这样爱惜过自己的身体,如果此刻我将要面对的是窗外的大雨,我将毫无顾忌地向大雨中奔去。
窗外的雨下得更是猛烈了,黑暗的天空还打起雷电来。我有些惊慌失措,赶紧关闭了窗户。我转过身的时候,余良递过一把折叠伞来。当我准备问这伞是从哪里来的时候,余良说,“赶紧给嫂子送去吧。”
我说,“什么嫂子?是雨姑娘。”
余良一把夺过我手中的伞,说,“是雨姑娘的话,那就别送了。”
这小子将人分得可真是够清楚的,只愿意帮助与自己有关系的人。来不及跟余良讲道理,我赶紧说,“是嫂子,是嫂子。”
听见我说的是嫂子,余良才把手中的伞才一次递给我。我拿起了伞,赶忙奔向了楼下去。在我到达楼下的时候,却怎么都没有发现便当姑娘的身影。看见路上有许多在拼命奔跑的人,我猜测便当姑娘正跟他们一样,也在雨中奔跑着。
无可奈何地,我回到了寝室。余良看见我手中伞,说,“怎么,没有见到嫂子吗?”
我将伞递给余良,说,“看不见她人,估计已经回寝室了。”
余良说,“你看,都是你多想了。其实一些事,不用咱去管,他们自己是能够解决的。你总以为你是救世主,其实你帮不了任何人。”
见不到便当姑娘,我的心中竟有一种失落感,但我也只能够将这种失落感归结于我对姑娘的担心。对于余良说的话,也不是不无道理,但还是跟我的观点相矛盾,要是在以往,我必定会跟他争论不休。可现在因为一种说不明白的失落,我不想与他争论,于是我说,“是,是。”
余良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瓢泼大雨,打开了窗户。在开窗户的一瞬间,外面的雨就止不住地飘进窗台里来。在外面凶猛的不光是雨,还有风,风雨交加更让人外面奔跑的人难以躲避。
我站的地方离窗台很远,飘进窗台的雨淋不到我身上来,我却为此而感到没有安全感。雨水肆无忌惮地飘进窗台里来,淋在余良的衣服上。我对于余良的行为表示不能理解,问,“你在干嘛?”
余良说,“赏月。”
我说,“赏你妹啊,这么大的雨,哪里来的月?”
余良说,“那天上就有啊。”
对于余良说的话,我深信不疑,却又会感到莫名其妙。我也是糊涂了,怎么会相信余良的胡话。余良肯定是睡傻了,或者是吃傻了。但余良又没有吃很多,那他就是饿傻了。我说,“你说的是什么胡话,下雨天怎么会有月亮?”
余良说,“今天是十五吧?”
我说,“是啊。”
余良说,“那月亮还很圆呢?”
我说,“怎么可能?”
余良说,“不信,你就过来看。”
在意识里我认为这定是余良说的胡话,但不知为什么,我竟然有点儿相信了。我相信的原因,可能是因为我认为余良不像是开玩笑的人,又或许我只是为此而感到好奇。我决定看看究竟,于是我走到了窗边。
外面是空寂一般的黑,就连雨的影子的也看不到,只听得见雨拍打在屋檐上击打起的声音。站在窗边完全看不见月亮,飘进的雨水淋在我的衣服上,很快,我的衣服就被淋湿。我问,“你说的月亮在哪呢?”
余良指着一个天空上的一个方向说,“就在那边,你看要仔细才能够看得见。”
我朝余良指的方向仔细看,却根本看不见余良所说的月亮。我想余良这定是患了幻觉,莫非这是饿出来的幻觉,但月亮跟吃也没有太大的关系,莫非他是将想象出的圆饼当成了明月。我又仔细地朝余良望的方向看了看,却还是不能够发现明月,于是说,“外面根本就没有月亮,你该不会是饿出幻觉来了吧?”
余良说,“有,有,我说有就有。你要是看不见就探出头去仔细看看。”
外面飘着大雨,这个时候探出头去看月亮必定是干傻事,我有些迟疑。但好奇心总让人去干愚蠢的事,我竟然真的把出头探出窗外去。从天空中飘下来的雨一点一滴地落在我的脸上,我依然看不见余良所说的月亮。我说,“在哪呢,在哪呢?完全看不见啊。”
余良说,“仔细看。”
我仔细看,却依然看不见。我用行动证明了一点,在雨天是看不见月亮的;同时,我用实际行动印证了另外一点,余良是患了饿病了。我说,“外面是根本就没有月亮,你是患饿病了。”
余良在这个时候打开完全打开窗户,跑得远远的。窗户被完全打开以后,窗台在这一瞬间开始完全抵挡不住雨水的侵袭,似乎一整个天空的雨都落到了我的身上。来不及思考余良为什么要这样做,我立刻将整个窗户闭合。
等我将窗户关上以后,我的半边身子都被雨水淋湿了。我拍拍身上的雨水,慢慢走到余良身边。关于这一切,我都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不知道余良是患了饿病还是完全疯掉了。我说,“你到底是在干嘛?”
余良说,“这么大的雨,怎么会有月亮。”
我恍然大悟,余良没有患饿病,也没有疯掉,这小子做出莫名其妙地举动就是为了玩我。但我竟然也不为此感到生气,我将这过错归结于我自己身上,如果没有听信余良的话,如果没有为此好奇,我也不会上当。
我从衣柜里拿出衣服。我很少换穿衣服,因此也很少打开这衣柜。衣柜因为很少使用而变得不灵活。打开衣柜,轴在转动的时候发出咯吱的声响。听着这咯吱的声响,就让人有种让人认为寝室里的一切都是古旧的感觉。但寝室里的一切都很亮堂,都很崭新。人的感觉真是奇怪,有时候听觉上的触动会高于视觉上的触动。
我换好衣服后,感觉有些累,直接就躺在了床上。躺在床上的我在想,这倒不如不换衣服直接缩进被我里。有时候,人的意识总会慢下一拍。我想如果我提前思考思考一小会的话,说不定我现在就锁在了被窝里。但人前一秒钟里的意识总赶不上后一秒钟里的感觉,我怎么知道下一秒中里我最想做的是什么呢?所以,即使我是思考的,我也会选择穿上衣服。
余良见我没有生气,反倒觉得无趣了,这种失望似乎来自于我的表现跟他所想象的不一样。他有陷入了无聊之中,坐在书桌前有兴致没兴致地自顾自地玩了起来,时而翻看一下手机,时而翻一翻书,时而又移一移椅子。不过,无论怎样他都觉得不知然,但总是尝试着换一种方式或姿势来调节自己。人总在浮躁中寻找安宁却又会陷入更大的浮躁中。安宁寻找不来,所有的劳作都会变成疲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