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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笔记之四十

事实

气钟罩

我确信

白天。天气晴朗。气压计标注760毫米。有没有可能,这些笔记真的是我写的呢?D-503,真的写过这些内容吗?难道过去我确实这样感受过,或者只是我自以为这些是我的感受?

笔迹确实是我的没错。但是,幸运的是,只是笔迹相同而已,现在,我可不会写什么类似梦呓这类荒唐无比的隐喻了。没有任何的感情流露,我只记录事实。因为我非常健康,我绝对的健康。此刻,我正在微笑呢,我总是忍不住想微笑:因为我脑袋里的那根刺已经被拔除掉了,现在觉得无比轻松,空空如也。准确地说,不是空空如也,也是没有任何陌生的无法掌控的东西侵入,所有那些妨碍我微笑的东西都不存在了。(微笑才是一个人该有的常态。)

以下就是我的真实记录:那天晚上,我,还有那位发现宇宙有限之说的邻居,以及其他和我们在一起的人,都被带到了附近的礼堂。(礼堂的号码是112,不知为什么,我总是觉得这号码很熟悉。)我们被捆在手术台上,接受了伟大的手术。第二天,我,D-503,谒见了全知全能者,将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和盘托出。怎么以前我会感到难以说出口呢?真有点不可思议!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我生病了,患了灵魂病。

还是在当天晚上,我和全知全能者大人同桌而坐。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坐在气钟罩室内。她们带来了一个女人。当着我的面,对她进行取证。这女人嘴巴很硬,一直不肯开口,始终冷笑着。我发现她的小牙齿雪白而尖利,还挺好看的。

后来,她被押到气钟罩下。她的脸变得很白很白,还有黑幽幽的大眼睛,真是很好看。当开始从气钟罩里抽出空气时,她的头向后仰去,眼睛闭上了,嘴唇抿着。这个动作仿佛似曾相识。她使劲抓住椅子把手,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我,直到眼睛完全合上为止。然后,把她拖出来。电极很快使她苏醒过来。接着她又被送进了气钟罩。这样反复了三遍,她仍然一个字也不说。

和这个女人一起押来的人比她要老实多了。很多人只受了一次刑,就招供了。明天他们全都要被送上全知全能者的死刑机,被处以极刑。这事已经不能再拖延了。因为西部街区依然混乱一片,到处都是哭喊声,还有尸体,还有野兽……此外,十分遗憾,还有为数不少的号码背叛了理性。

但是,庆幸的是,在40号横向大街上,已经筑起了一堵临时高压电墙。我希望,我们会取得胜利。不仅如此,我确信,我们终将取得胜利。因为理性必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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