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得灌木丛来,众人眼睛陡地一花,俱都呆了。人人注目身前,瞠目结舌。
真的好一处奇观!
原来,众人面前横亘一道高三十几丈、两端接到后面山壁的陡壁。
奇就奇在整整一道山壁,竟然挂满了晶亮的厚冰。大片厚冰光可鉴人,整面山壁,宛若一道又高又长的绝大水晶。
崖下是一条三丈多宽的深溪,溪面已覆盖了厚冰,山风把溪面上的积雪都已卷走,溪面与崖壁上的坚冰两相映照,内中景致深邃悠远,当真是令人目眩神驰。
众人站在这冰崖下,看看晶光溜滑的厚冰,不约而同地把目光聚在金寓北身上。
有人不禁想:这如镜子般光亮的冰崖,如何才能攀得上去,莫非要让人变成一只鸟飞上去?
金寓北回身对阿尔萨兰道:“将军,面前山壁险峻,不易攀登,请将军与各位英雄回营吧。”
阿尔萨兰虽有贝勒军命在身,但在这势不可攀的冰崖前,金寓北再次辞谢,已足可回营复命了。
但愈是艰危,一干女真勇士愈是勇悍。更兼阿尔萨兰等人从未见过如此神奇壮观的冰壁,均想自跟随大汗征战,历经无数艰险,这冰壁就上不得了?
阿尔萨兰与其余十名勇士确信,金寓北定有上得冰崖的神妙法门,急欲得见,好奇心大盛。
阿尔萨兰问道:“金壮士,这高大冰崖如何攀上去呢?壮士能不能让我等开开眼界?”
金寓北见阿尔萨兰说得直率坦诚,毫无机心,并不以贝勒军命为藉口。当下不再推辞,转首说:“走吧。”沿着冰崖下的山溪向东走去,阿尔萨兰引领众人在后紧紧跟随。
一行人在冰冻的溪面上向南走了三百步左右,看到一株枯了的巨松横偃在山溪上。
巨松树干的上部弯在冰崖壁上,一截已被崖壁上厚冰覆盖住。巨松的树干前端显然是倚在山壁上生长的,滴水成冰的时候,就被冰把上部一截盖在了崖壁上。
金寓北走到巨松旁停下来。众人都盯着那横倒的松树,不由赞叹,好巨大的松树!横倒在溪面上,几乎还与人一般高。
众人再看看金寓北,心里都存了要一睹惊奇的念头,都想下一步不知道又会见识一个什么样的精妙机关。
众人见金寓北站在树旁,就又看那松树,松树除了异常巨大以外,并无其他特别之处。
众人正疑惑间,见金寓北走到巨松根处,伸脚分开苇草。
不知他触到哪里的机关,庞大的树根截面竟匐然中开,露出好大一个树洞。金寓北一低头,当先走进去,众人随之跟着一个个进入。
在巨大的树身里走到崖底,众人抬首仰望,竟然是到了坚冰的下面。
原来巨松的上端伸到了山崖的沟壑里,人从树身里走过来,就到了崖壁的沟壑里。
阿尔萨兰犹自纳闷,这冰应该结满这个壁壑呀,怎么独独留下这么个直上直下的沟壑,而没有注水成冰呢?
阿尔萨兰细看身后冰面,觉得白花花的,并不透明,伸手一摸,着手发涩,也不光滑,靠近细看,原来是在这壁壑之上覆了一层白色的油布。
阿尔萨兰随即恍然大悟,怪道水没有灌注这条壁壑,也没有在这里面结满厚冰,都是因为这白色的油布至上而下覆盖住这条壁壑,水都在油布以外流下去,把冰结在外面了。
这崖上沟壑竟成了一个半圆的直筒,当成通道让人上下。
当真是绝妙巧思再加天工之巧,方可造得这条通道,阿尔萨兰不禁大为叹服。
看这壁壑以内,还有干枯了的青苔水藻,原来以前这里面也是飞瀑直下的。
阿尔萨兰透过金寓北身旁空隙看上去,见这壁壑直上直下,三十七、八丈以上隐隐有微弱光亮。
虽然沟壑壁上被水雕琢出了波浪般的圈圈沟纹,可手足并用向上攀登,但在这高高的直筒里直上三十七、八丈也非易事。
阿尔萨兰又想:若是兵马到此,莫说找不到这条上崖的通道,即便找到了,只要有一人守住崖上出口,再多兵马,也难攻得上去。真是一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好所在。
再看金寓北,此时已近出口。
他双手抱着小师妹,只是凭双脚交替踩着壁上的沟纹,双脚仅几个交替,就已近崖顶。
上到高处时,看不清他脚踩壑壁,只见他就如凌虚御风一般扶摇直上,最后直飘出通道出口。
金寓北怀抱小师妹,站在冰壁之上,心道:苏儿的这“伏熊堤”,三年来除了有呆头呆脑的黑熊攀爬过,从没有过一个外人在这里现身,谁能料想到,今日自己竟带来十余名女真勇士来到这里。
金寓北想起平日在这崖壁之上与苏儿戏耍捕熊,心里不由一甜。
原来,金寓北之所以把这崖壁取名为“伏熊堤”,是因为平日与爱妻在这里捕熊的原因。
入夏,壁上是涓涓细流,金寓北在前引着黑熊向着壁上攀援,上的三五丈高,即纵身落到崖下。
追逐而上的黑熊,只好笨拙地再返身向下。
这时苏儿早在下面布好了牢笼,黑熊只有在壁壑间一步一步向下钻到苏儿摆好的笼子里去。
有时更为简单,金寓北引黑熊一路向上,苏儿待丈夫出了通道,将笼子罩上出口。黑熊出得通道,即入得笼中。
每每这时,金寓北就微笑看着苏儿,看她兴致高涨地逗弄黑熊,惹得呆头呆脑的黑熊带着笼子在溪水中翻来滚去。
金寓北抬首望向正北山壁,默想自己的木屋小家及娇妻此时在家里的情景。
此时,众人还正在通道里奋力向上攀援。
阿尔萨兰向下一看,见手下勇士一个个都在自己的下面接踵而上,奋力攀爬,就似一根树条串起来的一串鱼一般。
众人呼气连连,过得小半个时辰,才逐个爬出洞口,大雪之中,人人大汗淋漓,头顶白气腾腾。
阿尔萨兰上得崖顶,四处望去,原来这冰崖之上是一大片溪水。
溪水由东面密林中流过来,在崖顶这片开阔地上漫漫铺开,铺满崖顶空地,又从脚下的整个崖壁上流下去。此时天寒地冻,崖顶溪水也都结了坚冰。
从崖底通上来的这条壁壑通道,出口处被筑高了一圈,水不能再灌进去。
这出口一侧还放着一架绞盘,绞盘上重重迭迭盘着一条长长的牛皮索子。
阿尔萨兰心道:这绞盘或许是上下提送东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