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幽冷哼一声,语气却缓和了几分,“一时不察而已……”
“一时不察……”白谷雨轻轻笑了几下,“不过,这一时不察倒不失为因祸得福,想不到天牢却是这么个安静的好地方啊,这会子皓月当空,又有佳人作陪,若是没有美酒作伴,岂不辜负这良辰美景了……”
宓幽扭头看着从牢房天花板的缝隙中穿透进来的几缕阳光,一时无语,白谷雨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壶酒来摆在床上,还未打开,浓郁的酒香便溢了出来。
宓幽笑了,“看来你是有备而来!”
“专程来为小幽儿排解忧闷,谷雨又怎可空手而来!”白谷雨淡淡一笑,从衣袖中掏出两个酒杯,晶莹剔透,在黑暗中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夜光杯。”宓幽心下微惊,眼神奇怪的看了白谷雨一眼,“真是败家子!”
“夜光杯再好再稀罕,也抵不上小幽儿的嫣然一笑!”白谷雨看似说的随意,可笑容却越发温柔,动作优雅的为两个酒杯斟满酒,边道:“小幽儿擅长酿酒,想必同样擅长品酒。”说着,他将其中一个酒杯朝前挪了挪,笑道:“请!”
宓幽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细细品尝,许久,赞道:“好酒!”说着,一口将酒杯里剩余的酒一饮而尽。
白谷雨轻笑两声,再度为宓幽斟满酒,“小幽儿真是海量啊……”
“海底千年一株的紫草,混以百年不化的积雪酿酒,再以夜明珠雕刻的酒杯盛装,味道果然别具一格,这样稀罕的东西,也只有你这败家子才舍得拿出来了!”
白谷雨又笑了,“谷雨还是那句话,再怎么稀罕的东西,也抵不过小幽儿的嫣然一笑!”
宓幽也笑了起来,“白谷雨,若不是深知你冷情冷心,我还真会把你说的话给当真的了……”
白谷雨笑着垂下眼帘,声音细若蚊蚋,“你又怎知这不是出自真心……”
“你说什么?”宓幽不解,“我没听见!”
“没什么!”白谷雨抬眼浅笑,“谷雨只是很好奇,小幽儿为何如此懂酒,似乎只需要饮啜一口,便能体会出酿酒的原料,哪怕谷雨嗜酒多年,也不曾拥有这功底……”
闻言,宓幽眸光暗淡了下来,牢房中才想起她幽冷的声音,“曾经有段时间,我嗜酒如命,部分昼夜的饮酒,世间的所有酒种几乎都被我尝遍了,从街头小贩卖的无名米酒,到红遍九州的女儿红,从这个时空,到另一个时空,所有的酒!那时候喝酒,只知道大口大口,一壶一壶的灌进去,至于你所说的品酒,估计是喝多了,喝久了,自然而然的会了……”
她的语气听起来漫不经心,似乎在说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但白谷雨还是敏锐的捕捉到那话语之下的落寞与寂寥,眼底略过一丝疼惜,白谷雨戏谑道:“看来《神鬼志》中的记载还露了一条,异次元的魔女嗜酒如命!”
“《神鬼志》?什么东西?”
“小幽儿不知道?”白谷雨状似诧异,“这部古籍中可是记载着小幽儿传奇事迹之一呀……”
宓幽疑惑,“什么事迹?”
“《神鬼志》中有一篇名为”魔女的交易“的传说,讲的是靖元王朝的一名落魄书生与一位自称魔女的异色瞳少女交易,最后位列丞相的故事,虽然书中只记载到书生位列丞相当日,但是。”白谷雨笑了笑,道:“谷雨猜想,轩辕皇族的没落,小幽儿想必有着浓墨重彩的一笔吧……”
宓幽别过脸,忽的猛灌一杯酒,道:“你倒是多事!”
“看来被谷雨猜中了!”白谷雨眸子闪了闪,轻笑道:“小幽儿果然狠心啊,竟然能把上古皇族引上了没落之道……”
宓幽沉默了一会儿,冷冷道:“不过是他们该偿还的代价而已……”
说这句话的时候,白谷雨清晰的感觉到一股浓烈的恨意与怨念,他无声的叹了一口气,缓缓道:“谷雨曾对睿亲王侧妃说过一句话,‘已登极乐,前程往事皆为空’,这句话,谷雨今天也送给小幽儿,像小幽儿这样虽不是身在极乐,但依旧不再是尘世之间,红尘俗事,早已跟小幽儿毫无瓜葛……”
“好了!”宓幽打断他,举起酒杯道:“喝酒!”
白谷雨在牢房呆了很久,直到一壶酒饮尽了,宓幽酒劲儿上头睡熟了,他也一动不动的坐着,忽的,伸手一揽,将宓幽揽入怀中,下巴轻轻蹭了蹭宓幽的鬓发,声音低沉却柔情满满,“受伤了,是不是,我就知道,这世间,只有我是最懂你的……”
怀里的宓幽嘤咛几声,动了动,换了个姿势沉沉睡去。
殊不知,外头早就闹翻了天。
虽是深夜,太子府却灯火通明,晕黄的火把照在淳于律颜色尽失的脸上,他目不转睛的望着不远处地上的一套龙袍帝冕,耳边响彻着那熟悉却冰冷的声音,眼底满是震惊之色。
带着人连夜搜查太子府的,是子铭;从醉樱堂搜出龙袍帝冕的,也是子铭;如今扬言要软禁太子府全员并彻查太子妃的,亦是子铭!
“子铭……”淳于律低低唤了一声,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半神色落寞的垂下眼帘。
子铭转过身,神色隐忍,许久,缓慢而坚定道:“从即日起,太子府上下未经允许不得离开太子府,包括太子爷本人,违者……就地诛杀!”
“不可以,为什么,为什么!”穆婉莹不知道从哪里冲了出来,一脸的难以置信,面如癫狂,“这是太子府,谁敢软禁,谁敢!”
子铭挥手示意侍卫按住穆婉莹,淡淡道:“微臣也是奉命行事,请婉侧妃不要为难微臣!”
穆婉莹眼睛直愣愣的盯着他,突然,眸子中有什么一闪而过,温婉的五官刹那间扭曲,“薛子铭,是你!居然是你——”她用力挣脱侍卫的钳制,扯着子铭的衣袖让人道:“薛子铭,我就知道是你,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我就知道——”
子铭面不改色的推开穆婉莹,侍卫眼疾手快的钳制住她,只听子铭冷漠道:“婉侧妃,请自重!”说着,他转向淳于律,道:“太子爷,即日起,太子府一切事宜就由子铭接手了,请太子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