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明月突然叹口气,怅然道:“叶公子,这副身体里苏醒的,恐怕早就不是谨儿了吧!”
“世子何出此言?”
“叶公子不必再隐瞒,是明月心存妄念了!”纳兰明月自嘲一笑,“明月总想着,十多年前失去的妹妹如今回来的,哪怕天生痴傻,也要捧在手心里疼,弥补我父王与我这多年的愧疚,可试问,上天怎会给我们这样的机会,失去的便是失去,有些东西,一旦失去,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叶月唯沉默了,良久,道:“世子何时怀疑的?”
“从得知谨儿在书院惩治了大理寺卿之子与平南世子之后,明月就有些怀疑了,只不过心存侥幸一直不承认而已,现在回想起来,恐怕宫宴落水那日苏醒的,便不是谨儿了吧!”
“明月世子果然聪慧。”叶月唯也不再遮掩,“既然世子知道了,想必已经想好要如何处理了吧!那世子在决定如何处理之前可否听叶某一言?”
“叶公子请讲。”
“请恕叶某直言,明月世子是否想过,若没有小姐,谨公主很可能在刚出生时便香消玉殒了,假若幸运存活,那以谨公主的能力,是否能够在之后的明枪暗箭之中保得平安?”望见纳兰明月面容上的犹豫,叶月唯接着道:“有了小姐的存在,不但谨公主的灵魂得以有一个栖息之地不至于魂飞魄散,在日常生活中,小姐至少能够护的谨公主身躯完好无损,试问世子,以世子或王爷的能力,能否保证谨公主周全?”
纳兰明月清冷的眸光暗淡下来,浑身竟透着一股颓败的气息,“叶公子,你……说得很对……”
“那不知道世子打算如何处理?”
“处理么……”纳兰明月淡淡一笑,忽然握紧了宓幽的手掌,语气却难掩倦色,“如何如理?无论如何,她也是我的妹妹,哪怕只有身体,我也想……只对她好……因为……她是谨儿……是我的妹妹……血浓于水的亲妹妹……这是不争的事实……”
纳兰明月低喃着,叶月唯无声的退了出去。
“叶公子,明月还有一事不解。”纳兰明月突然唤住他,问道:“谨……宓幽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
“这个……说实话,叶某虽然跟随小姐多年,却也不清楚小姐的真实身份,但是。”说着,叶月唯冷意的神色和缓了几分,“世子只需要记着,小姐她本性纯善,有时虽然暴虐残忍,但实乃经历所致,若是世子如同小姐一般的经历,恐怕……”
“敢问宓幽姑娘到底经历过什么?”
“叶某也不知道,但只能肯定一点,小姐所经历之事,远远不是世子所能想象到的!叶某告退!”
纳兰明月没有说话,却将宓幽的手握的更紧……
纳兰皓事先就拟定好出行路线,烟波湖是第一站,当晚在茯苓山庄休息,第二日沿着城南一路游玩,登上季向山,瞻仰西蜀第一国寺季向寺,当晚自然入住季向寺,次日再另寻一条道路返回盛京。
因为宓幽中途昏迷,所以纳兰明月一行人先行赶到了茯苓山庄,其他人一直在烟波湖游玩到暮色降临才赶到茯苓山庄,一落脚,早就备好的膳食就送到了各自的房间。
用过晚膳,纳兰霁就直奔宓幽的房间。
此时宓幽已经清醒过来,但许是元气大伤的缘故,脸色有些苍白,半躺在床榻上,纳兰明月坐在床沿上,左手端着一个碗,碗里面是黑乎乎的的汤药,右手持汤匙,一勺接一勺的给宓幽喂下。那汤药应该是极苦的,可宓幽连眉头都没皱一下,面无表情的饮尽再咽下。
很快,药见底了,纳兰明月满意的将碗和汤匙递给候在一旁的青叶,低声道:“喝了药就早点休息,明日还要赶往季向山,路途劳累,当心吃不消!”
宓幽点点头,一言不发,低垂着的眼皮始终没抬一下。纳兰明月也不在意,起身准备回房,刚走到门口,宓幽却唤住他,沉默了许久,缓缓道:“对不起……”
纳兰明月背对着她,头也不回,轻笑道:“谨儿这是怎么了,哪有跟自己的哥哥道歉的!”即便如此,宓幽还是能感觉到他语气中的失落与寂寥。
气氛有些怪异,纳兰霁皱了皱眉,笑了起来,“谨妹妹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脑子病糊涂了,哪有跟自家哥哥还这么客气的!”
“七殿下可是来看望谨儿?”纳兰明月道:“谨儿身子还没有恢复,希望七殿下别滞留太久,以便让谨儿早些休息!”
“知道了,明月哥哥!”纳兰霁欢快的应了一声,纳兰明月这才放心的离去。纳兰霁快步走到床榻前,一屁股坐在旁边的凳子上,道:“谨妹妹,你到底怎么了呀,在漪澜水榭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怎么出去逛一圈就晕倒了呢,谨妹妹,你跟我说时候,你是不是学那些小姐节食束腹呀?”
“没有!”
“真的?”
“你觉得我还需要节食束腹吗?”宓幽无奈,叹口气,道:“只是觉得……太累了……”
“说的也是!谨妹妹,你要是觉得太累,要不我送你回盛京吧,你看看你这小身板,我都担心……还有……还有我……”
一向直言直语纳兰霁竟犹豫起来,宓幽了然一笑,道:“你是想说三公主事吧!”
纳兰霁唉了一声,道:“谨妹妹,你别怪三皇姐,她只是……她就是……”
“你别说了,我明白,再说了。”宓幽怪异一笑,“现在恐怕不是我怪她,而是她记恨我了!”
“老实说,谨妹妹,我还是第一次见三皇姐吃瘪呢!在皇宫,谁敢招惹她呀,谨妹妹你果然是经常摸老虎屁股的人!对了对了,谨妹妹,你那简笔画是哪里学的,教教我呗,改天我也给书院那群兔崽子画几幅!”
宓幽失笑,“你还真信了?”
“欸?”
“哪有什么简笔画呀,那幅画是我随便画的,也就意思意思,简笔画什么的,就是编出来蒙你们的!”
纳兰霁长长的啊了一声,“谨妹妹你太狡猾了!”那副上当受骗的委屈小模样,终于让宓幽禁不住笑了起来,纳兰霁神色一顿,开心的嚷嚷道:“哎呀,总算是笑起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