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娅看了洗手间镜子中的自己最后一眼，将一缕金发理整齐，涂上最后一层亮粉色的唇膏。就这样了，她暗自心想。换我来评价，也觉得蛮好看的。她露了露牙，擦掉了染在亮白牙齿上的一点粉色。整了整轻薄的上衣领子，她将黑色衬衫掖好，又拉松一些。
她觉得自己已经准备好接受评估了。这次评估至关重要，她确信自己这次肯定能加薪升职，毕竟瑟斯顿先生已经不适合这个位置了。她朝镜子中的自己咯咯笑了笑，想起是自己让可怜不幸的瑟斯顿先生落得如此下场。
她离开洗手间，高跟鞋踩在地砖上哒哒作响。利娅知道黑色短裙和高跟鞋会使自己走路时显得风姿绰约，而她最喜欢这种感觉了。让办公室的秘书们八卦去吧，就让那些小脑瓜子评价批判自己吧。聪明的女人会善用自己所有的资源。她轻蔑地把头一仰，听见银质耳环轻柔的叮当声，走向办公室的门。
利娅坚定地敲了敲门，一声，两声，三声。一个沙哑的声音示意她进屋。
她扭动手中冰冷的门把手，向前推开，走进屋内，就好像这里是她的地盘一样。关上身后的门，她朝桌后的男人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请坐，利娅。”他指了指抛光橡木书桌左边的一把椅子。
“谢谢你，温斯顿先生。”她小心地坐上椅子，叠起修长的双腿，意识到对方的双眼正注视着自己，她暗自发笑。真是轻而易举，她想。她期待着泰德·温斯顿对她进行评估，她一心指望着那评估。谢天谢地，她的计划似乎朝着正确的方向发展。
温斯顿先生指间转动着一支铅笔，一双犀利的灰色眼睛向利娅投去审慎的目光。利娅镇定地坐在椅子中，看着那支铅笔，意外地感觉到自己有些激动。他有着自己独特的魅力，她沉思，但并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
“你已经在我们公司干了三年了。利娅，你也知道今天叫你来，是为了你的年度评估。既然瑟斯顿先生这周不在，那么就由我来担负起这个责任。”利娅点点头，看上去表情严肃，尽管温斯顿先生说得好像瑟斯顿先生去度假了一样，但她却明了他不在办公室的真正理由，她忍住没笑出来。温斯顿先生清了清嗓子，将铅笔放在桌子上的记事簿上。很好，很好，利娅愉快地想道。他有些紧张。她令自己看上去表情淡然，但只有最了解利娅的人才看得出，现在她丝毫也不轻松。这样一来，她就很安全，因为没有谁了解她到这个地步。她就喜欢这样。
“嗯，利娅，”温斯顿先生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重新拿起了铅笔，“我们先来说说，你令我们欣赏的优点吧。”
利娅随意地换了个姿势，再次把双腿叠在一起。她猜想自己能看见小泰迪额头起了汗珠，并对他的反应欣喜不已。她保持着一脸的无辜神情，微笑着静静等待，让他继续说下去。
“你非常擅长处理电话事务。”她抑制住自己避免笑出声来。她真该当心点；这些双关语总有一天会给她带来麻烦的。“你很准时，很自信。你知道该如何把控状况，完成工作。”
利娅差不多要笑出来了。噢，你确实可以这么评价她，只要问问和她在卧室里交过手的那些个人就行了。她总是想高高在上，不论是在哪种情况下。一个淫荡的微笑浮现在她的嘴角，她难以抑制。她抬眼望向小泰迪，惊讶地发现他的目光一直注视着自己，冷峻的灰色双眼非常酷。利娅眨了眨眼，但仍保持着戏谬的表情。好吧，她想，这个男孩或许没有我想得那么容易搞定。
“然而，在谈及你的升职甚至加薪前，还有些问题我们希望你能改进。”
利娅直起身坐在椅子中，她的心怦怦直跳。她能感受到肾上腺素快速分泌，意味着危险即将到来。她放下交叠的双腿，双手在大腿上握紧，她眯起棕色的眼睛，想要控制自己的情绪。“温斯顿先生，只要能提高工作表现，欢迎您在任何方面对我进行指教。”她用温和的语气说出这些话，很得意自己的声音并没有发抖，也没流露出自己的所思所想。我玩得了这游戏，她想。小泰迪有自己的想法和主张。“但我必须得说，我觉得自己为公司的付出已经远远超过了百分之百，并且我也有资格获得加薪和晋升。”让他好好领悟一番吧。
“我们都清楚你对公司所做的贡献。”
利娅的心重重地一跳，她确定坐在对面的他能听到这一声心跳。噢，话题的走向根本不是她所期望的那样，完全不是。
“事实上，我们现在的问题是，由于瑟斯顿的……休假，我得要求你清理干净自己的桌子，立即辞职走人。”
尽管利娅极力控制自己的表情，她还是无比惊讶地张开了嘴，望着温斯顿先生，好像他突然长出了触角，并且说的都是金星语一样。“抱歉你说什…什么？”她结巴了，“你在开玩笑吧。”
“哦，我可是很认真的。”温斯顿先生回复道，“说实话，我特别想亲自向你传达这个消息。你早该遭到报应了，而我也很感激，自己能有这个机会来亲手处置你。”
利娅如遭雷击，大脑疯狂地运转着，她想要转败为胜，但却无路可走。她感觉自己脸红了，上唇和丰满的胸口开始流汗。她望着温斯顿先生的双眼，想要寻求一丝希望。他朝她微微一笑，冷峻的灰色双眼不再那么酷，但已如冰般寒冷。
“瑟斯顿先生是我的姨夫。他的妻子是我母亲最亲爱的姐姐。你选他算是选错人了，亲爱的，而如今这就是你的报应。赶快收拾好离开，保安会帮你的。你会收到全额的遣散费，但推荐信就别想了。别担心；你会安然度过的。像你这样的女人总会没事的。”
她朝他脸上望去，看见这场审判既无上诉机会，也无假释。她清楚自己何时该收手撤退，并且意识到几年来都低估了自己的对手。利娅压抑住自己的怒火，等到之后再发作。现在她得趁自己勃然大怒，毁了自己在这个行业内所有的工作机会之前，尽快离开。
奇怪的是他似乎完全读懂了她的内心想法。“如果你指望在这座城里这个行业内另谋出路的话，还是趁早打消这个主意吧。我已经将你肮脏的行径告诉了其他需要知道的人，我的建议是，别自取其辱了，另谋职业吧。”他悲伤地微笑着，“真糟糕，利娅，你很有潜力，看到这些潜力都被你浪费我很遗憾。”
他站了起来，她也双腿颤抖着站了起来。他走向门口，打开了门。她走出那扇门，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步态再也不绰约了。之后很多天很多个星期，她都听见自己脑中有一个回声，声音很温和，但这些词仿佛是被大喊出来般刺痛人心。
你会安然度过的。像你这样的女人总会没事的。像你这样的女人一直都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