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道莲转头道:“唐巫圣还有什么吩咐么?”
雪猿也感受到道莲不满的心情,蹲在道莲肩上对着唐洗尘与年瞻呲了呲牙。
唐洗尘皱巴巴的老脸之上不见喜怒,反而问道:“道莲,你不想知道浣烟的蛊是谁下的吗?”
此言一出,刚刚意气风发的年炽也沉默了起来。
道莲闻言一醒,如今天下用毒最强者无非眼前的这几人,若下蛊的是年瞻,那凶手已死,自然好说,但若是唐洗尘,甚或是年炽,自己当如何是好?
但该来的总会来,这个谜底若此时揭开,也去了自己心头一块大石,道莲平复心绪,尽量平静的说道:“唐巫圣请说。”
唐洗尘没有言语,却转头看向年炽。
道莲看到唐洗尘这个动作,心头一紧,暗道不好。
年炽叹了口气,说道:“唐巫圣不必有所顾忌,直言便是。”
唐洗尘见年炽如此说,点了点头,看着道莲说道:“事到如今,让你知道也是无妨,对浣烟下蛊的,正是年炽的父亲,年左龙!”
“年左龙?”道莲念出这个名字,却已知道,这个仇人早已不在人世了。
年炽站起身来,说道:“俗话说父债子偿,下蛊的人确实是先父不错,小和尚,你要报仇,就动手吧。”
道莲瞥了年炽一眼,问道:“小僧想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何事,年左龙又为何要对我你娘下手?”
唐洗尘艰深晦涩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说道:“下蛊的人虽说是年左龙,但与老身也脱不开干系,哎……为了情之一字,却造出多少孽来……”
年炽道:“天意弄人,却也不能怪罪唐巫圣……”
唐洗尘摇了摇头,缓缓说道:“也是怪我,当年一意孤行,苦恋年左龙,却连妹妹的幸福也搭上了。”
道莲静静听着,知道还有下文。
果然,唐洗尘接着说道:“当年,年作龙与密宗活佛交好,所以答应帮助密宗控制禅圣须弥天,而人选,便选中了浣烟……唐浣烟那时正值豆蔻年华,风华绝代,我们都以为须弥天一定无法抵挡,谁知……”
顿了一顿,唐洗尘接着说道:“谁知须弥天佛心稳固,不可动摇,年左龙不愿失败,便对浣烟下了催情之毒,我虽想阻止,但当年情令智昏,在年左龙的花言巧语下,竟也默认了他的行为,终致一错再错……”
道莲听到此处,怒道:“即便如此,那么当须弥天死后,你们又为何向我娘下蛊?”
唐洗尘浑浊暗黄的双目中流下泪来,说道:“年左龙也没想到须弥天如此倔强,竟绝食而亡,这个罪责太大,他怕自己无法背负,所以……决定要杀浣烟灭口!”
道莲闻言,紧握双拳,指甲已然嵌进了肉里却毫无觉察,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牙齿将下唇咬出血来,浑身因为愤怒而颤抖。
唐洗尘瞥了道莲一眼,继续说道:“我当然不答应,但我当年的修为远逊年作龙,加之钟情与他,百般劝阻之后,他才同意用下蛊的方法,留浣烟一命……这么多年来,老身一直在研究破解此蛊的方法,可惜……浣烟她终究是未等到我破解此蛊的那一天……”
“够了!”道莲喝道:“你们在此一唱一和,我也不知道当年真相到底是什么,凭什么要我相信你们?”
唐洗尘摇了摇头,说道:“信不信,就由你吧。”说完,便飘然而去。
年炽叹了口气,走上前去,说道:“道莲,不管怎么说,害死你娘的凶手都是先父,你要报仇,便冲我来吧。”
道莲闻言更怒,冷冷的看了年炽一眼,说道:“你说的倒轻巧,报仇?怎么个报法?”
年炽道:“悉听尊便。”
道莲只觉一股邪火上冲,禅心不守,脑中一热,大喝一声,一拳打出!
“和尚大哥哥!”小玉儿见状,不由惊叫起来,莫非道莲真要击杀年炽为唐浣烟报仇么?
道莲一拳击出,年炽没有躲也没有闪,这一拳正中年炽左胸,年炽闷哼一声,身体被这一拳的冲击力打的弯成一个弓形,狠狠向后飞跌了出去!
旧伤加上心伤,打的年炽咳出一口黑血,爬不起身来。
火龙见状大怒,欲上前找到了算账。
年炽喝道:“火龙,过来,扶我起来,你不许插手!”
火龙只得过去将年炽扶起身来,怒视道莲。
道莲击出一拳之后,清醒了许多,心中的不快也去了不少,叹了口气,说道:“罢了……”说完,便转身离去。
“和尚大哥哥,等等小玉儿呀!”小玉儿连忙跟了上去。
火龙见状,说道:“少爷,那和尚打伤了你,莫非就这么让他走了?”
年炽冷冷的望了火龙一眼,说道:“他打我这拳,可是留了情的,你出卖我,有想过给我后路么?”
火龙闻言,满面羞惭,不敢再说。
道莲心中混乱,快步向前走着,肩膀上的雪猿小白似乎明白道莲正在气头上,也不敢乱来,安安静静的蹲在道莲肩头。
小玉儿在身后亦步亦趋,这种时候,她也不知道该怎样安慰道莲。
此时最郁闷的当属道莲,本来一心为母亲报仇,到头来凶手却已经不在人世,这口怨气却找谁去出?
对了,年作龙为何害须弥天与唐浣烟,还不是受了密宗的要求,又是西域密宗!
这一笔账,到头来还是要算在密宗头上,好得很,我道莲,便要代替佛祖,将你们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从此再也翻不过身来!
想到此处,道莲才缓缓舒过一口气来,回头道:“小玉儿,吓到你了吧?”
小玉儿眼圈有些红红的,点了点道:“确实有些吓到了……不过,和尚大哥哥的母亲去世了,心情一定很不好,所以,小玉儿也能够理解。”说完,小玉儿勉强挤出了一个可爱的笑容。
道莲笑了。
此时的笑容,无疑是一种安慰,一种肯定,更多的,是一种关怀。
虽然双亲已不在人间,但是人间依然有情,依然有爱,依然有需要自己坚持和要去完成的事情。
正如年炽所说:父债子偿。
所有须弥天未竟之志,未完之愿,也应该由自己替他去完成才对,本来也许是一个普普通通,一辈子吃斋念佛,打坐撞钟的和尚,如今却要背负这许许多多的恩恩怨怨,嗯……谁让自己是禅圣的儿子呢?
这个身份,注定了自己这一生便是不平凡的一生。
精彩不亮丽,起落是无常!
道莲呼出一口气,怜爱的摸了摸小玉儿柔弱的黑发,说道:“咱们走吧。”
小玉儿道:“咱们要去哪里?”
“先回百草门吧,小僧有很多事情需要理一理……”道莲笑道:“除非小玉儿你不欢迎我去。”
“怎么会?”小玉儿喜道:“小玉儿高兴还来不及呢,咱们走,回家去,忘掉这些不开心的事,小玉儿回去给你配一方开心的药,保管你药到病除!”
道莲笑了笑,与小玉儿携手同行,离开了风津道。
经过数日时间,两人回到百草门,先来拜见农百草。
农百草斜倚在太师椅中,“吧嗒吧嗒”的抽着水烟,漫不经心的道:“回来了?”
“嗯,回来了。”小玉儿道:“爷爷,你早知道唐巫圣会施以援手,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呢?”
“哼。”农百草哼道:“老夫可是知道,小和尚和巫圣水火不容,我要是说了,小和尚怎会愿意,我说的对么,小和尚?”
道莲苦笑道:“正如农医圣所言。”
之后的日子,道莲为了出去心中阴霾,都在静室之中苦修,竭力摒除心中杂念,将注意力转移到修练上来。
数日之内的苦修,道莲也想通了一些事情,“父债子偿”,天经地义,既然作为禅圣的儿子而存在,就应该肩负起禅圣未完的遗志。
是啊,作为一个顶天立地之人,是该负起一些责任来,在这世上,道莲自认为并不曾对不起谁,唯一对不起的,恐怕就是令狐雪了吧……
想起自己在众人围困中拯救艾米娜时,令狐雪伤心欲绝的神情,道莲心中竟有丝丝隐痛,是否该去向她当面道歉呢?道莲想。
左右无事,不如便付诸行动吧。
第二日,道莲便来与小玉儿告辞。
小玉儿听闻道莲要走,不悦道:“为什么啊,和尚大哥哥,在我家住的不舒服么?”
“哪里的话,小僧住的很舒服。”道莲摸了摸脑袋说道。
“那为什么要走呢?”小玉儿表情无奈的道:“小玉儿这次不能跟你一起走了,因为爷爷明令禁止了小玉儿外出,要教授小玉儿更高深的医术,所以……”
道莲笑道:“有如此好机会,你还不好好向你爷爷讨教,放心吧,小僧一有空,就回来看你还不行吗?”
“一言为定?”小玉儿伸出小手问道。
“一言为定!”道莲神掌,与小玉儿白玉般的手掌轻轻一击,发出一声清脆的掌击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