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万里无云。火红的太阳如火炉一般烘烤着大地,燥热的空气中没有一丝风声。
此时酷暑难当之际,大唐国天府路尽头的武场,却已经搭起了高高的擂台,而四周的看台上竟然坐无虚席。
大唐国举天下选拔武者的比武大会此时隆重开幕。大大小小的武林帮派、有名无名的江湖士卒,顶着头上炙阳,聚首武场,昂首期盼着拿个好成绩,博个功名,以后也穿上锦衣玉带,一洗草莽之身。
夜临风跟着杨紫陌坐在擂台近处的一个木棚底下,木棚遮住了阳光,投下一丝阴凉,夜临风坐在此处并不嫌太热,但心里却在琢磨着:不知今日一切能否顺利?
“叶先生,皇后娘娘醒是醒了,可是竟然失去了记忆?皇后娘娘的病还真是古怪,不知道夜公子是否有助皇后恢复记忆的办法,不然大王虽感激叶先生,可心中毕竟还是留有遗憾啊。”
夜临风自从和荣浩达成协议后,便在荣皇后服用的药汤里加入了‘忘忧丸’,这种药丸是神医叶去病独门秘制的,可以让人失去记忆、抛却烦恼。夜临风知道唐太玄、杨紫陌很可能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如果荣皇后完好无缺地醒来,自己很可能陷入危境,但现在皇后娘娘失去记忆,自己则还有用处,这样一来为自己又争取了一点时间。
另外,自己还可以以此换得与荣浩的合作。而假以时日,荣浩这样的一个把柄抓在自己手上,或许还有妙用,因为自己随时都可以让荣皇后恢复记忆,从而揭穿荣浩的阴谋。只是,自己出得大唐后,恐怕荣浩暗地里会不惜一切捉杀自己,毕竟自己对他是个潜在的威胁,他必然要灭口。但无论如何,自己必须先出得大唐再说。
念及此,夜临风方才答道:“皇后娘娘失去记忆,应该是受过什么刺激,这个很大程度上要看她自己了,像孤崖当初失忆也是自己忽然恢复过来的。所以孤崖恐怕,”
“靠自己?可这要等到何时何月啊?恐怕还要叶先生多多费神,为我们皇后尽除余病啊。”夜临风还没来得及提出,杨紫陌这一句话已经将夜临风想要离开的打算生生堵了回去。
此时,忽然场上暴起一片掌声,在众人吆喝声中,夜临风、杨紫陌一起向场上望去,比武已经开始,只见台上一名粗壮汉子正和一矮小老者你拳我脚,拼得不亦乐乎。
只是看两人招式,皆是三流角色,夜临风知道这比武大会非要到后面才会精彩,因为到后面出来的才是些高手,只是自己是没有机会看了,按照计划,今天就要遁出天安城。
无聊的旁观一会,对场上的打斗毫无兴趣,于是夜临风便向周围观望,忽然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和自己两面之缘,还救过自己的黑衣青年方啸哀。
此时方啸哀也转过头来向自己看了一眼,然后又转首看着场上的打斗。
顷刻,已经几轮比武下来,擂台上陆陆续续换了好几拨人。这时一个瘦削汉子刚击败对手,独立台上,等着下一个挑战者。忽然见一绿裙少女纵身跃上擂台,夜临风只觉得对这少女略有面熟。
夜临风正回想这少女何人,只听少女清脆的声音响起:“小女子四海镖局上官沁语,来会会阁下。”
四海镖局?夜临风猛然记起,上次和唐裳在茶楼里遇到的那和方啸哀争执的一群人中,正有这个女孩。当时唐裳还告诉自己这女孩是四海镖局总镖头上官云的女儿。
没想到堂堂镖局也想着来争这碗官饭,看来大唐国这次的比武大会还真诱人至极啊。
一眨眼,上官沁语与那瘦削汉子已经动起手来,上官沁语使的是剑,剑法四平八稳,基本功应该扎实,不过也没什么惊喜。
而那瘦削汉子却使的是一套颇为怪异的拳法,一会像蛇般刁钻,一会又如猴般灵活;时而如老虎般虎虎生威,时而又如螳螂般出其不意。汉子的功夫一般,只是这一套模拟百兽的行功之法和练功取意让夜临风颇感兴趣,且深有所悟。原来万物皆可化为武功,鸟虫鱼兽的追逐捕猎、自然生物的嬉打取闹都可一一拈来,化为招式。夜临风不知不觉间对武功的理解又进入了一个新的殿堂。
就在夜临风怔怔地看着台上瘦削汉子的招式,心里正若有所悟时,忽然左手臂针扎般一痛,夜临风赶紧侧身看来,只见不知何时,唐裳这美丽公主竟又女扮男装的出现了。
“哼,都破了相了,还是改不了你那花花肠子的本性,看人家女孩漂亮,看得眼睛都直了。”唐裳恼怒地小声嘀咕道。
“啊?这哪跟哪,我在看人家比武的招式。况且,那女孩再漂亮,也比不过公主你啊,你可是冠绝天下的第一美女啊。”兴许是母后醒来的缘故,几天来夜临风难得见到这娇公主在自己面前露出如此娇嗔的模样,忍不住调笑道。
夜临风闻言,心里不由苦笑,为什么这些女孩老是拿自己莫须有的花名来谴责自己?于是也压低声音答道:“怕我这第一美男的名头要交给那大宋国国君宋蓝佳了,也就是公主未来的夫婿喔。你们第一美男、第一美女可真是绝配啊。”夜临风没有注意到唐裳脸色的变化,毫无所觉地说了下去。只是半天没有唐裳的动静,猛地醒悟,悔意立即涌上心头,暗责自己只顾看场上比武又说错话了,转身看向唐裳,只见唐裳脸色沉得可怕,一言不发地紧盯着夜临风。
“对不起,公主,我不是故意的。”一向言辞犀利的夜临风此时说话竟有点木呐、结巴。“不过,不过其实你又没见过那宋王,也不要一开始就把人家想得那么不堪,也许,也许这宋蓝佳确是公主的好归宿呢。”
夜临风越是说话,唐裳越是沉默,只是盯着夜临风的一汪秋水却是越发冰冷,夜临风只感到一阵凉意直透心脾,不由生生止住了说话。
过了半晌,唐裳忽然轻轻叹了口气,转过脸去,看向擂台处,再不正眼瞧夜临风。
夜临风自讨没趣,便也转眼再看着场上,却陡见那瘦削汉子一个虎爪猛地抓向上官沁语的长剑。
上官沁语见对手爪势汹汹,长剑一收一抖,化刺为削,削向瘦削汉子一双利爪。
瘦削汉子毫不惊慌,利索的爪势顷刻变得阴柔,如蛇一般得腻滑,蓦然向上官沁语削来的长剑缠绕过去。
“不好!”旁边的杨紫陌一声惊喝,不远处的方啸哀身形微微一动,却又止住,只见一道白影已经箭一般飞出,紧随着,一道白光匹练般斩向场中的两人。
“叮”的一声,上官沁语的长剑被斩为两截,那如蛇般缠绕在半截断剑上的阴柔手掌,掌心乌黑,半截长剑已经寸寸碎裂。
“黑沙掌!”场下观看的人群中此起彼伏地惊呼道。
“姑娘,没事吧?”夜临风收起手中长剑,向上官沁语问道。
“我没事,多谢,多谢大侠相救。”上官沁语仍心有余悸,而看着夜临风古怪的扮相,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于是道了一声大侠。
此时,那上官云已经纵身上了擂台,焦急地跑到女儿身边,关切之意溢于言表。
“此乃比武大赛,点到即止,阁下为何要下次毒手?”夜临风见上官沁语没事,转身向那瘦削汉子喝问了一句。
“在下只是一时出手重了,来不及收招。”那汉子此时一脸的惶恐,似乎对自己差点失手杀人心生愧疚。
夜临风见此人品性不坏,语气不由缓和了几分,笑道:“不过阁下的功夫颇有点意思,不知阁下是师承何派?”
夜临风笑了笑,刚待答话,那边负责维持比武的文官叫道:“本场比试七禽派田松胜,请上官沁语下场,下一个挑战者上台。”
闻言,那夜临风便赶紧与上官云、上官沁语一起跃下擂台。上官云向夜临风拱了拱手,道:“多谢先生出手相救,否则小女不死即伤。”
“上官镖头客气了,拔刀相助,这是武者该有的品行。”夜临风微笑还礼,和上官云父女退至下面围观的人群外围,夜临风有意无意地继续说道:“只是镖头经营着诺大的镖局,为何还对这区区武官感兴趣呢?”
“哈哈,先生有所不知,如今镖局生意难做,而且每每要与官府打交道,成本甚高啊,若有自己人在官府,岂不方便很多?”上官云无奈地说道。
蓦地,隔壁人群中一抹剑光闪电般袭来,在烈日照耀下显得格外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