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浩跟在跟在黑曜身边已经很久了，久到几乎让人觉得有他在已经是理所当然的了。不管是从职责上来说，还是作为一个可以说是最了解他的人来说，雷浩都觉得他必须要说些什么去安慰凌惜语。
“凌小姐不用太担心，封少既然在里面，我相信他会让主人没事的。”
凌惜语有些怔然的看向他。
是了，刚才那个阴沉的瞪着她长得过分漂亮的男人是封司夏，这家私立医院的是封家的私人产业，走的是专业路线，从来接待的患者都是非富即贵，这里的专业医疗水平是有口皆碑的。
黑曜和封司夏之间的关系非比寻常，凭他的鬼手之称，必定是会尽力的。
“凌惜语。”
当凌惜语看到方骁斐的时候，原本陷进恍惚里的精神让她看着他竟然足足静了半分钟，才一下子清灵起来，惊慌孱白的脸上下意识地露出一抹心安，有些莫名的委屈和难受，却无法表达出来。
泪水在这一刻丝毫不受控制的从眼角滑落，无声的悲伤，来的如此突兀。
僵硬了好久的坐姿突然起身，带着放任的不管不顾扑进他温热的怀里，她抓着他衣服的手指不自觉的收紧，将小脸深深的埋进他的胸膛里，仿佛这样就更加贴近他跳动的心。
“不要担心，会没事的。”
恐惧随着这寥寥的淡淡字眼决堤，泪水涟涟的爬满了她的脸，轻轻摩擦，让炙热的眼泪斑斑点点留下痕迹。
呼吸间有若有若无的香气，凌惜语屏住呼吸，颤抖的开口，语气里透着丝丝的绝望：
“方骁斐，你说的话还算数吗？”
微不可闻的叹息，当凌惜语扑在方骁斐的怀里微微颤抖时，那一边，跟着方骁斐一同到达的季宇哲的脸色已经开始变得阴晴难辨，眼底濯濯，有一闪而逝的不忍。
红灯还是坚定的亮着，黑曜就躺在那扇门后面。
“方骁斐，你娶我吧。”
凌惜语仰着头，湿润的眼底充满了荦荦的悲伤。
那一刻，她给自己挖了一个巨大的深坑，她只想义无反顾的往下跳，即使是粉身碎骨又如何？
她，甘之如饴。
“好。”
突然云雾缭绕，方骁斐的脸开始变得模糊不清，那淡不可闻的声音仿佛只存在于她的梦中……
“方骁斐，你娶我吧。”
已经睁不开眼睛了，她只觉得在黑暗的角落里，仿佛有什么东西黏腻的纠缠着她的五脏六腑，用力的往下拽着、拽着，身体的痛到了极点，耳朵里似乎除了那句话，再也接收不到任何的声音。
如果可能，我希望可以不再醒来。如果可以……我还是会说出这句话。终于，凌惜语的脑海里，只留下了这样的一个微弱的念头。
冰凉的液体滴落在手背上，然后静静的滑落在雪白的床单上。有人在她的耳边轻轻叫唤着她。
微弱的阳光从厚重的窗帘里悄悄地投进来，四周的白微微镀上了一层明暗，头上方的液体仍旧一滴一滴的不紧不慢的往下跌落。
“怀柔？”凌惜语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虚弱的声音，扎着输液管的手缓缓的抚上雪白的被子。
“你早就知道了吧。”冉怀柔看到她转醒，很快地侧了一下脸，心头的紧绷一松的同时，心里也隐隐作痛。
凌惜语用力的闭上眼睛，脸上一阵黯然。这一句话，到底饱含了多少的不忍啊！
冉怀柔有一些默然，握住她的手。
“你要好好的。别让我们担心。”
“嗯，”凌惜语轻轻应了一声，手上也轻轻握紧了她的手，“梦羽也来了吗？”
“她跟我妈回去做点吃的去了，”冉怀柔看了看她，“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不要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放心，我们都会在的。”
“嗯。”
凌惜语对时间已经没有什么概念了，躺在病床上，没人在病房里的时候总会安静的陷入恍惚。
在冉怀柔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她微白着脸，愣愣的用手轻抚上腹部。
“其实我从来就没有拥有过，是吗？”凌惜语幽幽的说。
冉怀柔一愣。
“有时候真希望我一觉睡到天亮，再睁眼之后只是一场梦。”
凌惜语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眸里是带着愧疚的，如果不是因为她，怀柔和梦羽，甚至是冉妈妈也不会有这么一场惊吓和伤神，即使她们是那么小心翼翼的不想让她看出来。
“小语，既然那么不愉快我们就让它过去吧？”冉怀柔忍不住安慰道。
凌惜语看着她眼底真诚的关心，一种感伤的情绪快速地涌上来，口中的话宛若在梦中喃喃的呓语。
“其实，我现在已经不知道，还有什么是我不能再失去的了。即使拥有了婚姻，但我早在走进婚姻的殿堂的那一刻就已经失去。再而言，我又何尝曾经得到过呢。”
冉怀柔嗫嚅着，却不知道该如何接上。
那个时候，知道他们真的要结婚，冉怀柔说过，方骁斐这个男人会让她心神俱碎，凌惜语终究会被伤得体无完肤。
没想到才这么短的时间，便真的一语成谶了。
“小柔，你知道吗，他说我连是一个责任都算不上。若不是因为辛琳琳，我什么都不是，我的婚姻之于他只是一时的心血来潮。”
那一日，她在阳台，而他，就在那一张紫色的帘子后面对着电话里的女人如是说。
冉怀柔眼里骤然布满了暴风雨来临前的冷厉。
“方骁斐真是欺人太甚了！”
“小……柔……”凌惜语连嘴唇都变成惊人的苍白，伸出手死命地抓住她的手，另一只手颤抖得厉害，“我不想再留他了。”
苍白的笑容浮现在她的唇上，让冉怀柔一阵心惊，心里蓦然涌起不好的预感，脸色一变，焦急地抚上她冒出冷汗的脸：
“小语，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啊？我马上去叫医生过来！”
看着那么慌乱的冉怀柔，凌惜语抚着腹部，使劲挤出一抹凋零的微笑：
“这个孩子……我已经不想再留了。不要了......”
而且，她也已经没有办法再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