彗星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只是浅笑道:“你以为你有机会见到他吗?做梦吧!”
孙傲宇今年刚满十八,长得一表人才,玉树临风,狄雅宁去年的时候见过他,一双时风眼细长而秀气,非常漂亮,书上说长这种眼的人性格温和,气度很大,能宽容别人的过错,是富贵之命,她一颗芳心蠢蠢欲动。
只是下一刻,她就得知这是与大公主有婚约的男子,而那时的大公主是彗星,狄雅宁虽然有些失落,但也不屑于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那颗不安分的心被按捺住了。再者,比起会困住她一生的婚姻,她更爱千兮榆为她规划的,没有枷锁没有束缚的自由天空,因此这份小心思一直没机会生根发芽,直到前几天,她获知彗星的身世,这份情感才悄悄冒出头,她时不时就会想,如果能成功脱身,她和孙傲宇有没有可能呢?
瞧着狄雅宁不甘的眼神,彗星又小声加了一句:“再说了,你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吗?”
“你……”孙傲宇是这样的人吗?为了荣华富贵,明知道彗星是冒牌货还坚持这段婚约?
狄雅宁突然发现她对孙傲宇的人品德行一无所知,是啊,她和他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说过的话更是寥寥无几,她与他之间,仅仅是她暗恋他,如此而已,对她,孙傲宇从不曾侧目过,他只是依照大家对她的评价看待她罢了。
她能指望孙傲宇对她有什么特别的看法吗?
完全、没有!
一个顽劣公主,这就是他对她的全部印象,哪怕她在孙傲宇面前展现了真实的自己,他也只是以为那是她在装模作样,多么可悲!
闭上双眼,狄雅宁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只是一段虚无缥缈的暗恋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拿得起,放得下,更何况她从未将孙傲宇拿起来过。
她不哭!眼泪并不能使敌人心软,那是他们作恶的成果,她才不哭呢!
“将她押走!”彗星对香肠嘴下令。
香肠嘴挥手示意,两名禁卫军就要动手。
“慢着!”
两名禁卫军停下了脚步,香肠嘴翻着眼白,道:“你还有什么遗言?”
狄雅宁额前的长刘海遮住了半张脸,她缓缓道:“彗星,我要见我妈妈最后一面。”
彗星嗤笑道:“不必了,反正再过不久,你们母女就会在地下相会的。”她看起来心地很善良吗?狄雅宁怎么会这么天真。
请求被拒绝,狄雅宁也没有继续坚持,如果求饶有用的话,她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云纱可不是那种善解人意的女人,她教出来的女儿也差不离。
日到正中,午门口聚集了无数百姓,手提菜篮,菜篮里装满大芹菜、小白菜、臭鸡蛋、土豆等蔬果食材,熙熙攘攘地挤在法场外围。你以为他们是来野炊的?不!谁会到法场这种血腥的地方野炊?这些食材他们带来砸死刑犯的。
即将接受食材暴雨的死刑犯是谁呢?
这不是废话吗?狄雅宁被绑在木头搭成十字刑具上,这么显眼都没看见?
十几个小时滴水未进,又在烈日下暴晒一上午,狄雅宁的嘴唇干裂得很严重,她的精神不太好,法场外百姓们喷怒的声讨听得不太真切。
“这个没良心的女人,当年害千皇后进了冷宫不算,现在竟然为了诬陷云皇后弑母,太可恨了!”
“真不明白千皇后怎么会生出这种大逆不道的孩子……”
“我还听说,先皇也是她毒死的。”
“我也听说了,好像是因为先皇把孙少爷许给了大公主,二公主怀恨在心,就在生日蛋糕里下毒,还装孝顺给先皇吃。”
“哪有什么二公主,她早就被皇室除名了!”
“对!狄雅宁!她向来就心狠手辣,根本不配为一国公主!”
“我原本还可怜她的,没想到她小小年纪竟那么狠毒,千皇后死得太冤了!”
“她连亲生母亲都能下毒手,我们绝对不能原谅!我们要为千皇后报仇!”
“为千皇后报仇!”
无数菜叶向她飞来,臭鸡蛋在她脚下爆开,狄雅宁一边高兴一边难过,高兴的是百姓们没有忘记千兮榆的恩德,难过的是他们轻信了云纱的说辞,认定她是那个不忠不孝的逆女。
千兮榆对黎民百姓的功绩本是她翻身的筹码,这一点她想到了,云纱却比她更早想到,所以那天用摄心之术控制她,重伤千兮榆,这一幕由在场的禁卫军传出去,所有的人都深信不疑,此刻她百口莫辩,没有人会相信她的话,因为她在外头的名声真的太糟糕了!
“麻烦让一让。”人群中,一个清脆而柔和的声音骤然响起,听到的百姓都稍微侧身,让出一条路来,使得声音的主人得以顺利进入警戒线外侧,“这位军士,麻烦向监斩官通禀一下,太常寺少卿阮知书求见。”
太常寺……少卿……被提问的军士心中一惊,只见眼前的女子身着天青色纱衣,轻盈飘逸的大波浪长发高高吊起,显得她清丽脱俗,手上提着一个三层的食盒,目中含笑地看着他。
“请稍等。”
不一会儿,监斩的官员就急匆匆赶来,将阮知书请进警戒线内。
“下官见过阮少卿,不知大人今日前来,所为何事?”监斩官恭敬地道。
“我来见她最后一面。”
“这个……”监斩官有些为难地看了看她,“阮少卿,狄雅宁是重犯……”
阮知书笑了笑,微微抬起提着食盒的手,道:“正所谓黄泉路远,吃饱了好上路,我和她好歹师生一场,让我送她最后一程又有什么关系?难道你还怕我劫法场?”
监斩官一看阮知书,身材纤瘦,细腰如杨柳,分明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她劫法场?别开玩笑了!
思索再三,监斩官允了她的要求。
狄雅宁被缚在刑架上,又渴又饿,为了节省体力,她一直闭目养神,没空去注意周围的动静,阮知书一过来,她才明显感到身旁多了别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