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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7章 魂走火,心入魔(1)

夜,被阡经行的魔村路,每一寸土,都注定不再稳,轰然坍塌,堕入地狱!

顾不得云,听不见风,山河皆可抛去九霄外倾轧粉碎。他一边顺着闻因留下的记号去,一边清楚地知道,属于“林胜南”的魂魄正在消散殆尽,一份份地被“林阡”丢弃并掩埋进背后废墟里!唯有杀气,永无休止,生生不息,不停充斥他沸腾的血液,和他火热的躯体!

没有日月,没有阴阳,没有正邪,没有黑白,天是那样的澄明幽蓝,这样的明蓝,很适合用血的暗红去涂抹!

不需要等柳五津部署周全天罗地网,他饮恨刀,已经足够保证慕二插翅难逃!

疯狂的杀气,瞬即充满了慕二临时落脚却显然戒备森严的宽阔殿堂,顷刻间阡双眼能容纳的范围,敌人全被定格一个都逃不掉,谁先逃,谁就第一个迎上他的刀!

魔人们哪个不熟悉他的气势?将近半年来,是这个人破坏了他们正常的生存,害得他们跟他一起不分日夜地鏖战。即使他们是魔,也惧怕他林阡,敬畏他的刀!要跟他比凶恶是吗?他们对黔西民间有滔天大罪,林阡的那双手,同样沾满了他们魔人的血!罪行一样是罄竹难书!他这一次,来得太快,太突然,来的时候,已经带来漫天卷地的血腥战意,所有魔人,匆忙应战之际,想要忏悔这次触犯都已然不及!

金南第十的完颜敬之,亦不会不明白,这位不速之客,一旦遇见就必须立刻防备,否则,会像上次完颜猛烈一样,再高大威猛虎背熊腰,都逃不了被饮恨刀撞飞的下场,伤得鼻青脸肿败得体无完肤!

“把你们抓来的,全都放出去!”阡冰冷到极点的语气,疯狂到满溢的杀气,竟然会有人没有在意——那完颜敬之身旁不远有个不怕死的歹徒,本是正在欺凌弱小的,阡发话之时仍不愿停止暴行,竟敢当着阡的面还在撕扯纠缠,于僵立原地的魔人中央再醒目不过!阡所有的澎湃战意灼热目光,陡然全都集中在这必死无疑的歹徒身上!完颜敬之蓦然觉察出形势不妙,随着阡的目光而去,这愚钝之徒,是尚未与林阡照过面交过手的来自金北的第十名,他显然还不清楚眼前人就是他本该忌惮的林阡,他若知道他会不会悔恨,可惜要悔恨都没有机会了——

来不及提醒,谁都不敢阻拦,金北第十的虚名根本不必介绍,炫目白光横侵而去,将那作恶惯了的金人一刀拽开拖出老远直落林阡身前,可叹那金人仰摔在地之后,刚回过神握紧兵器准备御敌,肢体却已被巨力震得四分五裂猝然暴死!

血在饮恨刀上爆开四溅,谁想活命谁就不能逆他林阡!

“把你们抓来的,全都放出去!”他第二次命令,魔人安静聆听,呆滞伫立,同一种表情,木然。

气流不安地湍动,慕二看得出,今夜的林阡,跟以往很不一样……

当所有麾下都用期待的神色乞求慕二答应林阡,慕二却不得不向身旁金南金北的高手们投以求助的目光,他不甘心,他不想一看见林阡就又向他投降!

阡经过适才猝死者碎裂的尸体,每进一步,所有敌人都退一步。

阡哪里不知道,杀戮不是唯一的征服!可是,若不用杀戮,这帮顽固魔人,不知到哪年哪月才会服从!而这群硬要插手双方战事的金人们,就更不能轻饶,杀无赦!直觉和经验,使他一眼就可以把乔装的金兵金将从扎堆的魔军里剔出来。夔州之役败走,发誓不再潜入宋境?他冷笑,既然你们要找死,就休怪我饮恨刀无情!

金北潜藏于此的还有另外三大高手,看见同伴死无全尸,矛盾着既蠢蠢欲动又畏畏缩缩,欲与阡一比高下,又怕以卵击石,白白送命。

若是一直僵持不出面,他三人也许还能安然熬过这一夜,可惜在短暂眼神交流之后,他三人做了此生最错误也是最后的一个决定,就是一起上……一起上?可知饮恨刀,早就在候着一场血雨腥风?!

是刀?是剑?是戟?都丝毫不重要。阡手上有刀,便目空一切,狠绝地勾销他们的进攻,癫狂地分散他们的配合,潦草地结束他们的性命,五招以内,所有兵器,换主人鲜血浇淋!

若真可将匈奴血渴饮,胡虏肉饥餐,那这三个一拥而上又接连倒下的金北高手,不过是他饮恨刀三道再普通不过的下酒菜而已!完颜敬之战栗地看着他,都不敢说服自己,他的战力,何以如此离奇!倒下的那三个,是金北前十以内的高手啊,怎奈一遇见他,竟命贱至此?!

林阡的眼中,明显是一种满足和惬意,金北给他活生生送去四个人屠戮,他已然丧失了传闻中他一贯的沉着冷静甚至说理智,而是冷笑着狂啸着开始对金北增援的士兵挑起衅端寻起战事!完颜敬之猛然有一种错觉,凌乱的这座殿堂,只有一双沾满了血的刀,在金兵魔军之间痛快肆虐恣意穿行,血色由淡变浓,雨光由浅入深,那冷色中央,忽明忽暗闪现出阵阵火色,林阡,便逐渐消失在这片血雾里……

这气势,不是磅礴恢弘,不是壮怀激烈,而是恐怖!他杀得兴起,战局内,风遇之皆扯碎,石遇之皆撕破,兵刃遇之皆焚毁!

饮恨刀,仿佛是折断在陡峭山巅上的一道闪电!在孤绝的最高峰上,却折断,虽然折断,可是强劲如破天之电!

没有看错,林阡与平时不一样,仿佛少了些什么,仿佛已经不是饮恨刀的主人,而……而本身就是饮恨刀……不是操纵战局的一个人,而是引起祸乱浩劫的一双疯刀!逾越过巅峰期的“恰到好处”,气势有如沸水之过沸!太反常,却比平日里还要在战斗的状态,失衡失控之后,那种锋芒,那极端的炽热,那烧透了的战意,根本不是世间能有,难怪没有对手!他的征途,不再是敌人服输跪倒的路,而成了死路,不归路,真的就是……通往坟墓的路!

转瞬之间,林阡正面侧面,敌人不死即重创,背对他的力量,不躲远就自己遭殃!

完颜敬之陡然明白,林阡的这种状态,铁定是走火入魔!恍然大悟的同时,左右前后已然全空,一不留神,林阡的刀光已经倾泻到他的面前!求生的意念,促使完颜敬之提起刀来全力以赴相抵相抗,此刻完颜敬之的刀,不再是他金南第十的荣耀,而是他救命的稻草!他眼前这个可怕的……刀坛之王……不,根本就是,阎王……

使出平生最多的气力,也没有阻止得了眼前劲敌拓宽他的战伐,完颜敬之遭遇到平生最致命一击的同时,所幸有别的敌人吸引了饮恨刀转移注意力,才勉强保住一条性命!重重跌落,血已覆盖了自己满身满脸,林阡杀他,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他完颜敬之,竟然不堪一击到——毫无还手之力!可是,明明不是他的失误啊,而是林阡……林阡他,杀疯了……



是,杀疯了,每一个回合,都太短暂,可是无限享受!

混战之后,战局里只剩下阡一个人站着,提着他以血覆血的饮恨刀,其余的一切敌人,都横七竖八地躺着,散落在殿堂到处……

他不是没有受伤,尚有敌人断刀留在了他身上,可是任凭他们把刀捅断了,他都没有停下来过,对着他要杀戮的一切照砍不误!直到他的血也伴着他们一起流成河!

阡根本没有意识,阡不知道,魔军那时已经有许多跪地求饶,更有甚者已经不听慕二坚持,把阡索要的所有无辜都释放了出来,阡不认识来劝阻他的柳闻因,阡在这一望无际的阴暗绝望里,没有找到他深爱的他要找的云烟,他没有她的音讯,只能一边痛苦地吼啸一边继续深入寻觅,见魔就杀!闻因一路跟随却唤不回他,徒被溅了一身的血!

阡一个人,就可以带去铺天盖地战云燹火,就可以把魔门满门抄斩片甲不留!

杀疯了,杀到血已经染透了整个视野,却不感到疲惫。当所有人赶到的时候,那个见机不妙却逃跑不了的慕二,半条命已经断送在阡的手上,狼藉之中,这片战地只留阡一个人独胜,可是闻讯赶来的抗金联盟,没有谁人胆敢去认他!

那是林阡?莫非倒吸一口凉气:比在幽凌山庄还要恐怖,林阡的眼神,竟如此暴戾!

吟儿满面泪水,吟儿不敢看,吟儿看了心惊,这个让一切敌人已慑服,却也已经丧失了本性的阡……



他们的到来,方使得阡的知觉有所恢复。微微觉醒,阡看见自己正拎着一个已经吓得魂飞魄散面如土灰的魔人要出刀,那魔人在他饮恨刀下只差毫厘,根本就像只被野狼紧紧叼着的兔子,战战兢兢不敢看他深邃又灼人的眼神,那魔人,看他似乎有犹豫,拼了命地连声哀嚎,嚎叫的是什么,太凄楚,字字惊魂:“饶命啊魔神殿下,饶命啊魔神殿下!”

在场群雄,谁都听得一清二楚,一个魔人,在称呼他林阡为“魔神殿下”?!多讽刺的笑话!

阡半梦半醒之间,将这魔人一把推开,眼神空洞到仿佛是从天外而来。

海逐浪随后赶到,还不知适才发生的一切,轻声向阡禀报:“林兄弟,那些无辜大多都平安无事可以走了,可是云姑娘她,可能已经被移交给了魔王……看来当务之急,是立即扫平魔村!”

阡面色恐怖地,转过头阴沉沉地盯着他,吓了海逐浪一跳,只听他一字一句,明明铿锵有力,为何却那般苦涩断肠:“还要平什么魔?我林阡本身,不就是一个魔?!”

真的醒了,阡,忽然终于懂得流眼泪……

他扔不掉他手里的饮恨刀,也扔不掉他手上那么多罪过和人命,一瞬,他记清楚了他适才杀戮的所有过程,他从前作战时总是回忆不起来的段段空白——那是他想克制的征战欲念,可是今夜的屠戮告诉他,他再也没有能力遏止!难怪魔门的兵卒,连看都不敢看他,他终于也发现他手里的饮恨刀是如何给敌人挖掘坟墓的,原来战场上他竟是如此的残忍无情,他不是林阡,他是嗜血狂魔,他的饮恨刀饮血如酒,餐肉如食!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越来越能征善战了,越来越强悍了,越来越令对手畏惧了,可是你真的还是胜南吗?亡国小孩的那滴眼泪,竟从何时起变成了对对手的残忍杀戮呢?

那一刻,阡再不是阡,失去所有,一无是处。只有痛苦,无边无际。

醉在起始,即罪;毁到最终,是悔。

饮恨,完成了无数场杀戮,他不过是一个平凡的刀奴。



当大家把阡从墓室三凶那里带回来,他只剩下躯壳,没有灵魂。

灵魂全给了饮恨刀,抑或者,已随着云烟姐姐去了……

云烟姐姐,如果可以,吟儿真的希望,我是那个被魔门掳走下落不明的人,换得你在胜南的身旁,胜南才不会像现在这样,走火入魔……

吟儿漫无目的地在林间走着走着,也不知走了多远,真不巧,又听见柳五津和路政交谈,但他二人这一次,却是完全出于对阡的关心和担忧。

“想不到第一次和饮恨刀磨合,竟就发生了玉泽云烟两位姑娘的悲剧,还连累了那玉面小白龙……”柳五津的声音,尽管压得很低。

路政叹息:“和楚江一样,以为饮恨刀可以助他战遍天下,谁料到,饮恨刀里的战念他控制不住,最后,是刀在主宰楚江……我还记得,当年云蓝和紫烟相继离开之后,楚江要同时承受丧子之痛,几乎和胜南这次的打击一模一样……那时候的楚江,基本上精神是疯癫的,还不知多少年之后才好起来,抑或者,根本就没有好起来,也许,直到他重新认回胜南……”可是,林楚江重新认回胜南的那一天,是他的死忌。

吟儿忽然明白了这一切,路政的意思,是到死为止吗?这样的疯癫,阡的父亲也有过,父子俩,和先人一样,承受着饮恨刀澎湃战意的诅咒,且一代比一代战意更激越。饮恨刀真的是妖邪,每次胜南握起它的时候闪过的那个奇怪念头,都是饮恨刀要对他的内心战念挖掘。为什么,饮恨刀的好战,要让它的主人步步沦丧、走火入魔?当林楚江解脱的同时,这份咒,就遗传给了他林阡……

“可是,胜南还年轻,还有机会挽救,楚江说过,历代饮恨刀之咒,都有惜音剑可介入。若是能得惜音剑相助,或还有转圜余地!”柳五津说。

吟儿蓦地一惊,惜音剑?不就是在自己的手上?可以救胜南?该怎么救?若真能救他,她做什么都心甘情愿啊,阡是最重要的,其次才是她……

“不,或许偏就是这一代,惜音剑没有用。”路政摇头,“因为这一代,还平添了阡陌之伤另外一条谶语。惜音剑林念昔,一旦救了胜南解得了饮恨刀之咒,可能就会唤醒那阡陌之伤。那道士说的时候我也在场,他说了很久很长,我只记得有一段是说,‘万古之痛,浊酒一杯,阡陌之伤,天涯相毁’,道士说,楚江最好是杀了其中的一个儿子,才能保证没有后患。”

吟儿噙泪听,阡陌之伤?不可能再唤醒了啊,陌已经决定了退让了不是吗?不会再唤醒了。我惜音剑,当然只归属饮恨刀,云雾山上饮恨刀易主,那时起我从身份上讲,就已经是林阡的妻子。

但现在,却该如何对阡讲,我是你的女人,林念昔?

他的心,一定已经背道而驰,闭上不听,要能容纳,也只可能容云烟姐姐一个人啊……



被救回的这一个昼夜,阡都浑浑噩噩,醉生梦死。

当所有精神,全被割裂。宁愿昏昏沉沉,不想清醒过来。

林阡现在在战斗的巅峰,可是胜南却死了——他的脑海里,独剩下这一个意识。

当醉倒在地不省人事,只有被他救出的柳闻因敢留在他身旁,他其实,不想让别人看见他现在的模样,反正闻因是个孩子,让她发现他真实的脆弱也无妨……他,真的太累……

“为什么要把所有敌人都赶尽杀绝?就算他们都已经跪地求饶……”阡的坚强,早就遇见了所有困惑:“我真的,越来越不认识这个林阡了……我真的,看不清这样的自己……”

他从一而终,都在说同样的话语,闻因静静地聆听,不说话:可怜的林阡哥哥,在黔西这半年来,他从来都在竭尽全力克制锋芒……闻因噙满泪水,盯着他忧郁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这就是林阡哥哥他最真实的灵魂,他本来已经可以克制住那些极端战念了,可是失去云姐姐以后,他再也克制不了了……

“闻因,是不是只有从前的林阡哥哥配得上江湖,现在的林阡哥哥,已经是有违天道的恶魔……”泫然问,他那时已经把他自己抛弃,他认定了他是十恶不赦的恶魔,再也不配被他们追随。

他问完,没有等她回答,就已然囫囵睡去,无论闻因说什么,他都不会原谅他自己。

闻因攥牢他的手,伏下身来,贴近他胸前,压低了声音,不停地流眼泪:“林阡哥哥,不管林阡哥哥怎样,闻因都喜欢……”

不管林阡哥哥怎样,闻因都喜欢,流露感情的同时,两年以前,柳五津的玩笑,也不停地在闻因的耳边回响:“闻因,爹支持你,把蓝玉泽树为敌人,志向高啊!跟她当一辈子敌人,直到把心上人夺来为止。”造化就是这么弄人,一切都会成真——在大理蓝府之外,林阡哥哥你还没有遇见蓝玉泽姐姐的时候,爹好像就已经预料到,闻因会和她一样的宿命,先爱上天骄,后移情林阡……可惜闻因却太小,小了你整整十岁,就算是拼命地戴,还是戴不起刻着“林”字的玉戒……

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重新猖獗的魔门,似乎并未受到慕二全军覆没的打击,不顾教训依旧大肆掳掠,继云烟被掳那次之后,魔门竟再一次大胆侵略,在这一夜当着慕容山庄多名武师的面,把那慕容茯苓强抢了过去,事情发生的时候,本是慕容家女婿的杨叶,偏巧正在司马黛蓝榻前悉心照料以防毒性复发。于是在第二天的清晨,司马黛蓝同杨叶二人一并出现在群雄面前时,慕容山庄类似“狗男女”这样的谩骂已经不由分说不绝于耳。

淮南的这两大帮会,嫌隙似乎永远都不会消除,先前是为了荣耀和地位,如今却是沸沸扬扬的夺夫之战,然而无论如何,这场战争司马黛蓝都理亏,再怎样都无法如从前般态度傲慢。只不过,赢得爱情的女人,就算输了理也幸福。

慕容荆棘漠然在对面看着她,冷笑问:“杨叶,青梅竹马十多年,我也不信你竟如此薄情,你现在有两种选择:留在这个女人的身边,与我们恩断义绝,或者就是回来慕容山庄,既往不咎。此刻天下英雄皆在此,都可为你今日选择作证!”

司马黛蓝遇袭,慕容茯苓失陷,就像是天平两端几乎一样沉重的砣。偏偏涉及两个不和的帮派势力,非得被她慕容荆棘上升给天下英雄作证不可。杨叶对得起左就对不起右,怎么抉择都是错,两边都是责任道义,根本没有万全之策。

“庄主,杨叶既然已经对一个女人做出了背叛和伤害,就不能对另一个女人再一次背叛伤害,希望庄主明白,杨叶不能反复无常。”杨叶的回答,如暖流般加温黛蓝心田。

慕容荆棘冷笑:“所以,就要一直对茯苓背叛伤害下去吗?眼前这女人,值得你对你的未婚妻子如此狠心?到真是新人换旧人!”

“慕容庄主,请你明白,杨叶他不会无情无义到那个地步,慕容姑娘我们会救回来,但救她只是要补偿欠她的一切,而不是要杨叶与她旧情复炽,情爱经不起折腾,很难走回头路。”司马黛蓝难得的语气中肯,言语中,却有一种天然的优势。

慕容荆棘微笑听完她说的,却忽然开始哽咽:“茯苓一贯是那样随心所欲,穿得那么随性还要整天地窜上跳下打打杀杀,不吸引魔人掳掠才怪……可是,她又为何表面上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你真以为她没了你可以好好地过,你可知道她这么多天,茶饭都不思觉也睡不好,一有风吹草动都以为是你杨叶回来了……”

杨叶蓦地抬起头来,眼中明明有泪光闪动。慕容荆棘续道:“这么多年,你们从小玩到大的感情,她习惯了到哪里都粘着你,赖着你,就算要指使你,呼喝你……她可以没有我这个姐姐,她却不能没有你杨叶在身边……”

同是慕容家的女儿,慕容荆棘是冰美人,慕容茯苓是野美人,性格上太过悬殊,一个心机深重,一个天真烂漫。

从硬到软,从威严逼迫到亲情感化,不过是几句而已,慕容荆棘的心机,司马黛蓝怎么可能比得过,杨叶明显已经动容且动摇,思绪中霎时一片混乱——青梅竹马和一见倾心,究竟是哪一种,才是他该抉择?

远远旁观的越风,并不愿再做这场情事的观众,这样的争论,一年来何尝不是一直在拷问他?叶继威为了阑珊而给吟儿的重重一掌,至今还那般铭心刻骨,可惜又蹉跎了一年,他只能留给阑珊回忆,却要见到吟儿在别人的感情里受苦……

猛然一惊,吟儿呢?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她了……

越风关心所致,才不管话题原本属于谁,骤然厉声喝问:“盟主呢?魔人掳掠到现在为止,有谁看见过盟主?!”

“盟主?”众人面面相觑。是啊,已经好久没有见到盟主了。

“自昨天清晨拿下慕二之后,就没见到过盟主啊……”“算起来已有一个昼夜之久了。”“她去了哪里?”“不会也被魔门掳走了吧?”“怎么可能?!”

难道她为了证明自己清白不惜单枪匹马杀入魔村中去,可是现在的魔村,就算诸葛其谁已经归顺不再设阵,之中仍旧机关重重还有可能遇见林美材和金国高手们!吟儿她……怎么会这么傻!越风刚刚想通的同时,看见人群中央阡的面色突变,林阡他似乎已经清醒,没有说一句话,就立即为了吟儿冲了出去!

吟儿也失踪了?!

阡冲出营帐跃上战马的那一刹那,真的已经无所谓打击。



联盟兵分数路,于魔村附近寻觅了整整一天,到接近傍晚,吟儿仍旧杳无音信。看来也是凶多吉少。

阡找到筋疲力尽,没有吟儿半点影踪。无数个日夜没有好好阖眼休憩过,身心俱残俱疲的阡,早已厌倦了这样重复来袭的灾难,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现在的他还有没有知觉?他仿佛,已经习惯了打击接二连三地来,他甚至觉得,这些打击安排得这么紧凑密集却相似,根本就是老天它黔驴技穷。

没有人忍心上前来问候阡,累吗,伤心吗,痛苦吗?他是该恸哭一场,或是继续冷笑?命中最黑暗的时刻,他真的已经和骷髅没有任何区别。他面无表情地接受这既定事实——吟儿那个傻子,是自己把自己送给魔人去了……

阡眼前一黑,勉强站稳,急火攻心猛然就吐出一口鲜血来,吓坏了一旁的吴越、柳闻因、海逐浪等人,众人手忙脚乱想要去相扶,被他一一拒绝,他冷静地重新站起拭干血迹,轻声却肃然说:“魔村,非提前一扫不可了。”

灾难压不垮他,他们都明白,那冥顽不灵敢激怒阡的魔村,不仅要提前一扫,而且是要大举扫荡一次才痛快。就算那魔村里高手如云,以阡现在战无不胜的作战状态,联盟肯定稳操胜券万无一失,可是,大家最担心的是,阡的身心,会不会因此继续轮回在无穷痛苦里?如果成就联盟辉煌却要对阡的人生造成重创,他们宁愿不要这狂胜。

我们无论经受什么打击,都要站起来,活得比以前更好。胜南总是这么说,胜南也一次次地在办到。此刻的新屿,设身处地,却不由得流泪不止:“胜南,会好的,会柳暗花明,会拨云见日,我们会比以前活得更好……”他上前去紧紧按住阡的肩,是劝说,是承诺,也是军令状:“半个月之内,我们彻底拿下魔门!”

“是,半个月之内!”海逐浪攥紧了拳头,纵使铮铮铁骨,激动中也满怀悲痛:“可是,盟主她,她真的太不值啦,就为了你江中子随便诬陷的几句话,她把所有罪责都揽到她一个人的身上!江中子,若是我们盟主出了事,我海逐浪也不会饶了你!”江中子瞪大了双目无力反驳,只能承受这海逐浪恶狠狠地放话。

阡真的受够了这种内斗,厉声喝:“还嫌乱的不够?再啰嗦,你海逐浪就不必参战!”海逐浪一怔,赶紧收起凶狠退到一边去。

阡一边喝斥他,一边只觉胸腔剧痛,忍不住又是一丝血迹渗出嘴角,阡自己都不知道,他是何时受的伤,或者,根本就是心病。

不是伤,是病。心像漏了一样,在不停漏血。饮恨刀让他天下无敌不会再受什么伤了,他便只能累病。累病又如何,反正他又死不了,索性就这般继续累下去,沉沦下去,直到他征服黔西为止:“全都回去,备战待命!”

群雄皆从,正待散去,忽看由远及近有一个白色身影——几乎是活蹦乱跳地回了来,方向却不是从魔门那边来——凤箫吟?她脸上绽放着的,依稀是轻松愉悦的笑容——

未免太荒谬!当所有人都在为她生死存亡担忧,当阡找遍了战地一无所获已经心力耗竭,当海逐浪为了她不惜去针对江中子破口大骂,忽然,大家看见她开开心心地从路的另一个方向走了回来,一面走还一面愉快地笑!那一刻,甚至连海逐浪都想骂她!她怎么能这样不懂事,给联盟忙中添乱!

“吟儿,你去了哪里?”越风担忧地问。担忧,是感到联盟的气氛,明显已经很不对劲……

“我正待告诉你们,我这一个日夜在外面,做了件了不起的事。”吟儿的笑真的太讽刺。

“了不起的事?你问一问金宋大理和西夏,有哪一个盟主,会在他联盟最危险的时候不仅不与大家一起出谋划策共商大计,反到害得联盟还得派出兵力四处寻他?!”沈延冷笑着打断她,这一刻,却就算是越风和海逐浪,也无法来为吟儿辩驳。

“怎……怎么?你们?寻我?”吟儿神色忽然黯淡,“你们?以为我被掳走?”

“你真的太令人失望。原先以为你做盟主没有错,大家都喜欢你都服你,可是你又做了什么?非但没有帮助,反倒连累所有人,根本是不负责任!”沈延愠怒地说,却显然已经激怒吟儿:“沈延,我凤箫吟八辈子也想不到,在我最危难的时候,是你沈延最先翻脸无情不认人还狠狠地把我往脚下踩。你试一试看,当你自己先前的一切努力都被别人一口否决,他随随便便断言你没有任何作为,他没有任何理由就可以打击你,你却没有任何言语为自己辩驳,你心里会有如何的感受!你这样说话,才真叫令人失望,不负责任!”

“盟主,沈少侠他只是气过了头,大家都找了盟主一整天,其实是真的都记挂盟主你的安危,各退一步,不要再针锋相对了……”闻因怕阡的体力难以支撑太久,急忙劝吟儿住嘴。

原本吟儿的确是不想再争执下去,闻因这句正巧帮她下了台,哪料到柳五津在这当儿,鬼使神差轻声说了句:“连闻因都比你识事理,凤箫吟。”

真的就是鬼使神差,柳五津是凑巧想到了闻因为了胜南甘愿请战深入虎穴,跟凤箫吟今日行为一对比,一个在天一个在地,谁料到吟儿的火气立刻被点起,被人拿来跟一个小孩比,吟儿当然不服气,火冒三丈:“识事理,什么叫识事理?我凤箫吟,轮不到你柳五津来教训!我不属于你们短刀谷,将来也不会去,你要教训我,就先跟我们小秦淮的总舵主商量!你们合力排挤我是吧,好啊,这个盟主我不当了!你家柳闻因识事理,那这盟主,让她当去!”

众人惊愕看她转身旋走,头也不回,谁都不知要不要劝阻,如何劝阻,怎么会有这样的场面?大敌当前,盟主只身一人,扬长而去?!

“站住。”阡的声音,听得出真的已剩不下多少气力,吟儿痛苦止步,闭上双眼,她又哪里想再伤害阡一次……可是,再怎么也覆水难收,她也不想掷下重话扭头就走啊……

“这里有多少人,是在瞿塘歃血为盟坚定了要跟随盟主的,现在有谁后悔谁站出来说,她凤箫吟这半年来的东征西伐出生入死是闹着玩的,血是白流的,伤是白受的?谁有这个资格对她取而代之,谁就当着我的面,当着所有人的面,站出来!”

吟儿转过身,冷风中四处弥散着一路霜雾,她知道,在阡的威慑下,不会有谁敢站出来,而阡的话,对于她来讲,永远是她自信的保障。一瞬,吟儿禁不住啜泣,她早就知道,跟定这个男人,是她命中最正确的一件事,最不后悔。

“又是谁,答应过我,不管发生什么,都要做好抗金联盟的盟主?可知从云雾山天骄封你为盟主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有第二个人可以坐这个位置,你就算是千万个不愿意,从生到死你都不能让步一次?”就像他林阡从林楚江手上接过饮恨刀之后,他就同样不能让步一次,他真的从来没有让步过,就算他明知饮恨刀是妖邪,就算他也曾感觉对林陌愧疚,就算后来他了解饮恨刀会领他走入万劫不复,会害他走火入魔甚至一无所有,他也从来没有让步过!

吟儿强制自己微笑着找回盟主之威,为了阡,她再厚颜都要把盟主的地位握牢在手,一只手不够,就用两只手,紧紧地握住,不让步:“待清理完魔村,我要让你们都知道,盟主这个位置,今生今世都跟定了凤箫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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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借三尺明月,衔两袖青龙,轻剑快马恣意,携侣江湖同游!一个平淡的故事,一个平淡的人生,却总有不平淡的事情出现!大人物有大人物的江湖,小人物有小人物的江湖!生为江湖人,死为江湖鬼!
  • 幻梦一空

    幻梦一空

    一场秋雨一场凉,一夜幻梦一夜空。做个旁观者吧。
  • 当代励志散文精典

    当代励志散文精典

    读散文要用心来读,用心来体会。当你的心和作者的心达到真正相接的那一刻,你才算是真正地透过散文那五彩缤纷的“形”,体会到它那凝而不散的“神”。此时你所体会到的就是散文灵魂的真善美,那就是作者通过散文表达出的内心深处的宁静与思索;那就是能带你通向更远的有着万千风景的世界的道路;那就是可以让你的心灵进入片刻小憩的乐园。
  • 追妻无门:女boss不好惹

    追妻无门:女boss不好惹

    青涩蜕变,如今她是能独当一面的女boss,爱了冷泽聿七年,也同样花了七年时间去忘记他。以为是陌路,他突然向他表白,扬言要娶她,她只当他是脑子抽风,他的殷勤她也全都无视。他帮她查她父母的死因,赶走身边情敌,解释当初拒绝她的告别,和故意对她冷漠都是无奈之举。突然爆出她父母的死居然和冷家有丝毫联系,还莫名跳出个公爵未婚夫,扬言要与她履行婚约。峰回路转,破镜还能重圆吗? PS:我又开新文了,每逢假期必书荒,新文《有你的世界遇到爱》,喜欢我的文的朋友可以来看看,这是重生类现言,对这个题材感兴趣的一定要收藏起来。
  • 万水千山走过

    万水千山走过

    这世间所有的错过,都是为了更好的重逢。所以上天让陈墨和许修错过了三次,事不过三第四次,她主动接近,装傻卖萌,无所不用其极,只为了把他收进怀里。他冷静自持,却因为她,放纵感情不断肆意。罗兰说:“当你真爱一个人的时候,你是会忘记自己的苦乐得失,而只是关心对方的苦乐得失的。”他们在最好的年纪相遇,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只好问一句“你也在这里吗?”他们之间有过不死不休,有过岁月静好,也仿佛有过未来,“下次重逢,希望我们都少点骄傲”这是一个学霸与学渣的故事是一个学长与学妹的故事是一个人格分裂者与叛逆少女的故事……
  • 无邪谣

    无邪谣

    乐小邪遇见了谢九执,以为是缘分一场,哪知这谢九执只是利用她去做诱饵?这便罢了,可怎么这条鱼也这么难勾引不听话呢?乐小邪拍案而起!老娘不跟你们玩了!可她怎知,此局以天下为棋盘,她入了棋,要么被吃,要么只能继续掠夺……她只是想一斤好酒二斤肉,潇潇洒洒闯江湖啊……【已签约,保证完结,请放心入坑,坑里有糖~】
  • 神之匙

    神之匙

    开启基因密码,突破人体桎梏,参悟古代武学,处于同一个宇宙中,是否还有别的智慧生物,人类如果暴露在整个星空面前,是机遇还是挑战,该何去何从?随着科学的发展,人们发现要想开启基因锁有两个方向可以走:一个是利用药物和科技手段改变人体基因,向着自己希望的方向发展,人类中的贵族多用此方法,因为一瓶改变基因最低级的药水,都会让普通人倾家汤产。另一个方向是古武学方向,人们通过修炼上古传下来的体术,强身健体,长久的修炼下来竟然也能改变基因
  • 总裁霸宠:腹黑老公太霸道

    总裁霸宠:腹黑老公太霸道

    一场长达十年的暗恋,让她对他又恨又爱入骨,却被他嘲讽羞辱。儿女情长,家长里短,一次又一次看似离开实则归来的交织,这个不善表达的冷面贵公子终于下个最后的通告——你只能是我的女人.......--情节虚构,请勿模仿
  • 吴川是个黄女孩

    吴川是个黄女孩

    《吴川是个黄女孩》是作家严歌苓的中短篇小说集,收录了严歌苓创作的海外故事系列一共六部,包括主打篇目《吴川是个黄女孩》、《阿曼达》、《栗色头发》、《热带的雨》、《集装箱村落》、《苏安·梅》。这六部中短篇小说紧扣海外主题,讲述了那些生活在海外的华人在社会文化不同的西方世界里格格不入,却又想极力融入的心酸。
  • 无限恐怖医生

    无限恐怖医生

    庄周梦蝶,孰真?孰幻?本文讲述了一位《无限恐怖》死忠粉,在融合了地星最后一位修真者元神后,梦入主神空间,与郑吒、楚轩、詹岚、赵樱空、铭烟薇、张杰、霸王、零点、萧宏律、程啸、王侠等伙伴,共闯轮回,无限进化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