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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他们回到“月半弯”,他手上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她想帮忙,他也不让。看着他提着那么重的东西,她莫名就觉得累得慌,如果是她自己,大概会连腰都直不起来。大学毕业时,她和叶萧萧收拾着东西时,叶萧萧特感叹,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觉得没男朋友是件痛苦的事,什么都得自食其力。叶萧萧说,虽然女人老说什么男女公平,其实内心深处还是希望不公平,比如希望男人能多呵护自己,比如重的东西都交给男人拿……

走进屋里,她就看着他把买回来的东西分门别类,最后才将菜放到冰箱里,取出今晚需要的菜。她看着他有些忙碌的身影,觉得自己不做点什么,似乎有些说不过去,于是也跟着他走进厨房。江翊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她,没说话。

江翊把米淘了放进电饭煲之后,她才提出建议,“先烧汤吧!”

他转身看向她,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抿抿嘴,“这样喝的时候就不会太烫了。”

他点了下头,先把水烧开。他发现她口味偶尔偏重,喝汤却永远喜欢清淡的味道,不喜欢放油,也不喜欢放太多的盐。她见他拿出了一根黄瓜,有些欣喜,“黄瓜皮蛋汤?我来剥皮蛋。”

其实那皮蛋很脏,因为他是直接买的土鸭蛋直接做的皮蛋,石灰外面裹着一层黑色的灰,可她兴致很不错,他阻止的话到了嘴边还是又吞了下去。她拿出一个皮蛋来,先用小刀把外层的石灰划掉,再将蛋洗一洗,洗了后才剥蛋壳。只是她剥蛋壳的动作干净利落,一点也不小心翼翼,完全不担心会将皮蛋剥坏。

她剥好后,就将亮晶晶的皮蛋放到他面前,“嗯,好了。”

这时水也开了,他快速的将黄瓜洗好切成片,把皮蛋也切碎,一同放进锅里。她站在一边,很喜欢看他做菜的模样,那动作行云流水般,利落畅然,十分有观赏的姿态。

她兴致颇浓,又主动的把空心菜弄成一截一截的,并主动洗干净放好。她看着干干净净的空心菜,内心竟然生出几分自豪感了,等会儿吃饭时,她再不会有吃白食的感觉了吧?她刚准备找东西来擦掉手上的水渍,就被江翊拉到了他的怀中,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头上。她一时有些慌乱,心跳也骤然加快。

好一会儿后,他才将她推出怀中,略带笑意的看她,“出去。”

见她只是睁大眼睛看着自己,声音又刻意的压了压,“会有油烟。”

他是准备炒菜了,她乖巧的点了下头,先将已经烧好的汤端到外面的餐桌上。她没再进厨房,而是直接坐在了餐桌旁,她的双放在桌子上撑着头,他们这样算是和好了吗?应该算了吧!

刚才在他怀里的感觉,那么真实,那么舒服……好像内心从此找到了安然居所了。

他很快就将菜端了出来,而她则主动去拿筷子,他则又去盛饭。他盛饭时,她就站在他旁边,似乎监控着他不能盛太多。和她生活了一段时间,他还是挺了解她一些习惯,饭最多只能盛半碗,她不喜欢吃饭,但十分喜欢吃菜,这习惯倒不知道算好还是不好了。

饭菜香喷喷的,于是吃饭的心情也很好了。

一顿符合胃口的饭菜,就像很饿很饿的时候吃到了自己喜欢的零食,那种愉悦感传递到了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之中。

她吃完饭,又盛了一碗汤,慢慢的喝光,这才看向坐在她对面的大厨,“做菜的技术又有了进步,如果你以后不想开公司了,可以开个餐馆,自己当大厨。”

“到时候你天天来光顾?”他挑了一下眉,知道她现在心情还算不错。

“当然,必须打折。”

他嘴角微微一勾,“自家的餐馆,你还打算付钱?”

她微微愣住了,好一会儿后才抿住唇,“这不是怕有人说你公私不分嘛!”

“哦……这是为了我好?”

“当然了。”

他站起身来收拾碗筷,“谢谢你的关心。”

她耸耸肩,也站起身,把盘子收好。他最喜欢他做菜的一个地方就是很少有剩菜,分量恰到好处,她就是个看不得有剩菜的人,总觉得不舒服,如果剩了一点菜,她一定会把那点菜吃光,反正一定不能留在下一顿。

处理好厨房的一切之后,他们才像往常一样出去散步。

这里安静,微风中带着凉意,很是舒爽,各种花香被风带来,增添了几分神秘和舒适感。他们并肩走着,路灯下有着浅淡的影子,影子部分有着微微的重叠。

“明天过了,我就回家。”她想了想,还是告诉他,她的决定。

“嗯?”

“爷爷的七十大寿快到了,我想回去陪着他。”

她陪着爷爷的时间并不算多,常年喜欢乱跑着出去玩,爷爷也很鼓励她出去,从不会将公司里的烦心事拿到她面前。如今爷爷都七十岁了,她晃眼间,竟然很是酸涩。

他点点头,知道她是和苏老相依为命,懂得这一份相依相存的感情,“你和苏老之间关系很好。”

她笑了笑,只是有点不好意思,“现在看上去是,我小时候也很不听话,让爷爷很是伤脑筋。”

“你还有这一面?”

“当然有了,他让我做什么,我就偏偏不做。他禁止我去做的事,我就偏偏去做。”

“那你爷爷一定被你气到了。”

“才没有。每当我不听话时,爷爷就只是瞪着我,我也不怕他,偏偏他这么做后,我就会老实下来。后来想想,他瞪我样子也不怎么凶啊,为什么我就那么怕呢!”

“大概是太威严?”

“或许。”反正她自己是没有想明白为什么。

江翊似乎也想起了他自己小时候的事,“我爷爷性格很好,对人总是笑呵呵的。但我和小欣都不愿意去陪他,因为他老拉着我们下棋,而且是没完没了的那种。后来爷爷去世了,还为我和小欣留了很多我们爱吃的东西,说我们去他那里时,拿出来给我们吃……小欣看到那些零食,哇哇的哭了起来。”

还小,不懂得老人渴望小辈们陪在自己身边的那种感情,等终于理解了时,老人已经不再了。

“那你有没有哭?”

他撇了下嘴,并未回答。

“肯定没有。”

“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你冷血无情呗。”她捂着嘴轻声笑着。

他看她这模样,无奈的叹气,抓着她的身体,真怕她突然摔倒了,“我爷爷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能当祖父,能看到他的曾孙,只是一直没那个机会。”

她听出了他声音中的遗憾,“等我们的孩子出世后,我们一起去看你爷爷,好不好?”

他抓着她身体的手,缓缓移到了她的肚子上,“好。”

她总觉得他眼中多了些莫名的情愫,却不知道这种情愫来自于哪里。

他摸着她的肚子,突然在想这会是一个儿子还是女儿,他就快当爸爸了,他有时候希望这个孩子长得慢一点,他慢慢适应当父亲的角色,有时候又希望孩子快快出来,他迫不及待的想看到这个孩子了。

江翊不是一个喜欢回忆的人,无论过去发生的事是好还是坏,他都不愿意花时间多做回想,并非他自己无情,而是习惯使然罢了,既然往日的事不可更改,何必浪费时间呢?

在他长大一些后,还是会经常去陪爷爷,哪怕他心里也觉得挺枯燥,爷爷总是拉着他下棋,不厌其烦。只是偶然的一天,在他准备离开时,回头,看到爷爷站在那里孤单的身影,他突然心口发酸,从那以后,他陪爷爷的次数明显多了,并且也十分有耐心。爷爷总会让他带回礼物,还要将小欣的礼物一同带回去,让他下次把小欣一起带过去。

那时小欣正处于失踪的时候,他一方面寻找着小欣,一方面又要对爷爷瞒着这件事,害怕爷爷受不了打击,哪怕爷爷常常会问他,是不是小欣觉得爷爷无趣了,他只能说小欣现在很忙,得准备考试。

爷爷也常常拉着他的手问他,“我们家小翊这么好,一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

他只笑着不说话。

后来爷爷的话变成了,“小翊,把你喜欢的女孩子带给爷爷看看吧!”

再后来爷爷最喜欢说的是,“真想看到你结婚生子,这样我就此生无憾了。”

那时江翊的话到了嘴边,还是没有说出口,那时他依旧和他交往多年的女友在一起,却不知道为何,还是没有告诉爷爷,他已经有女友了。也许,在他心里也清楚,他和那个女生,不能走到长久。从最初的热恋变得冷淡,从冷淡再到争吵,他虽没想到分开,却始终没想更近一步。

如果知道爷爷会那么快去世,他会不会说呢?

大概也不会吧,他从来都不是那种愿意为了这样的事牺牲自己幸福的人。

江翊回过神来,看向苏子悦的目光多了深意和他自己也难解的微妙感,她说他是那种有着极强责任感的人,他是那样的人吗,他有她说的那么好?会受道德责任的束缚?他一向做事不受人束缚,从来都是由他自己做主,他信奉自己做主,即使结果也不好,也不会后悔。

虽然这个孩子,不再他的意料之中,但他不排斥,甚至接受的同时,还有着隐隐的欣喜。他似乎有些懂了什么,如果他真的不期待这个生命,他会直接选择让她打掉这个孩子,而不是让她生下来。

原来在很早很早以前,他就摆正了态度。

他没有这个女人想得那么好,会愿意委屈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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