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被他禁入的秀芳院,早被赫连碧华给看上了!
不对,难怪慕知州最近失踪,她却如此盛衣华食,心情如此霁月!
连城越旋即转眸看赫连碧华,对方不慌不忙,仿佛没看到他的怒气一般,只是淡淡地一笑,甚至母性十足地拍拍连璧温软的发丝,盈盈软软地说道,“雪儿妹妹上次独自去了一趟便喜欢上了,那次是璧儿一起去的不是?可惜,彤儿身子欠妥当,至今没能去秀芳院观赏过呢,不如雪儿妹妹搬进去时,姐姐也帮忙好不好?”
简单的一句话,将连璧指控明显的话给搏了回去。
连城越神色开始不定起来。
赫连碧华仿佛知道什么般,并不多做停留,说了声去看连妙彤便回了,留下他们三口之家聚在一起,至于去不去秀芳院,那便是他们自己的决定了。
“彤儿,若是母亲有一日去了,你可怎么办?”
赫连碧华轻抚着女儿已经入睡的容颜,在这世上,她只有两个孩子,也唯有眼前这一个体己,能孝于膝前。
连妙彤正在假寐,哪里想到母亲会突然说这番话,她从小娇纵惯了,一听这话便立即知道母亲受了委屈,“母亲你说什么?”
她蓦地起身,紧盯着母亲的眼睛,不依不饶地问。
“没什么,娘只希望你能够好好地生活。如今帝都不太平,彤儿你莫要再想宁王爷了,至于皇宫……娘亲是绝不让你入宫为妃的,在之前,娘要看着你找到一户好人家。”
“娘,您今天怎么了?”连妙彤支起身子,眸子寻问地看向面前幽怨的妇人,“是不是跟爹有关系?爹在朝上受责骂所以回来找您撒气?”
几乎立即就想到了宁王爷,接着便是嫁入宁王府的慕芸姿,没关系,她就快要死了,用不了多久宁王爷会再娶,等她入了宁王府,母亲的一切都有保障了。
连妙彤这般安慰着自己,看向母亲的脸时便有了更多的自信之色,“娘您放心,女儿不会让您烦心的。虽然魏雪儿生了个儿子,连璧说不定能够高中状元,可是再大的状元能够高过皇权?女儿虽然并非男儿,却一定能使宰相府盛荣不衰的!”
她的话让赫连碧华一阵悲哀,当年她那样好胜,以为自己可以承担下一切,可是最后还不得落得如今这般田地?
女子有女子的命运,她不想让彤儿再走她当年的老路。
“彤儿,娘亲不想看到那样的你。”赫连碧华说着,幽幽地站起来,没再多言。
连妙彤看着娘亲离去,心中升起五味杂陈,看娘在相府中如此不如意,她更不能让人看扁了,便算是连璧,也不能强过她,否则她娘亲在相府中焉有地位,还不得被魏雪儿那个贱人给压了下去?
慕芸姿在榻上翻来覆去辗转难眠,直到窗外传来一阵低弱的轻敲声,她起身就看到窜进来的盛黎,“小姐您醒了?”
盛黎没想到,她这两天昏迷着,竟然长得圆润了些,有些不确定性地她到底是真的病了,还是故意病的。
“外面怎么样了?”慕芸姿收拾好了包袱,打算今夜就跑路。
“小姐您这是做什么?”盛黎满脸的不确定。
慕芸姿白他一眼,一板一眼地问,“那么我问你,父亲的下落你可知道了?”
“不,不知道。”
“父亲可还在帝都之中?”
“这个!”盛黎不确定了。
“啪”!
慕芸姿打了个响指,自信满满地道,“既然父亲不在帝都,那么帝都于我还有什么意义么?”
“这个,您不是已经与宁王他——”
盛黎抹了把汗,有些撑不住地低喃着,俗话说嫁鸡随鸡,何况小姐嫁的可是个王爷啊,整个大晋朝最大权势者,她说走就走?一点不顾及王爷?
再者她已经嫁人了,走到哪儿都已经不再是未出阁的女子,世人该怎样看她?
“哦,那等找到父亲后,再来跟宁王告别。”慕芸姿又不是听不懂盛黎话中的意思,与其现在跟他说清楚,不如缓兵之计。与殷云沂之间,她不觉得自己欠他的,所以走得心安理得。
“走吧,还愣着干什么。”
慕芸姿收拾了一些细软,推搡着盛黎遁出了宁王府,其中连半点阻拦都没有。
“小姐您会不会觉得这件事情太顺利了?”
之前小姐昏迷的时候,宁王府防护还跟水桶一样,如今竟然可以来去如风。
慕芸姿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不过已经做出决定了,没有回头之路了,两人急急地往城门而去。
守城的侍卫却拦住了她的去路,慕芸姿给盛黎施了个眼色,既然无法正常过去,那不如直接硬闯了,反正只剩下如今这一关了,前面再无阻碍。
可哪知道不大一会儿,围拢的众守城士兵之后,却挤进来一道光鲜明艳的身姿,纵身跃下,来到近前冷笑一声,“原来有些人早应该死了,却在悖理地活在世上!”
连妙彤一看到慕芸姿,目眦欲裂,死死地盯着她,笑得徜徉,“来人啊,把这两个妖人给我拿下!”
随着连妙彤一声冷令,守城的士兵也不认人,呼啦一声奔赴上前,将人围在了中央。
看着一群人打成一团,连妙彤狠狠地盯着被困在中央的慕芸姿,怎么都没闹清楚,她怎么能够活过来,明明是已经死去的人了。
这不仅仅关乎着自己那个赌约,更重要的是,关乎她自己,慕芸姿不让位,自己怎么能入得了宁王府,怎么能保得了母亲。在相府中母亲已经被魏雪儿那个贱人给比下去了,如今若是自己一再沉沦,到时候母亲依凭着谁?
包围圈越来越小,盛黎因上次中毒,身体并没有完全恢复,如今面对的是武功高强的护卫,随着连妙彤调来越多的皇宫内院的高手,盛黎渐渐不敌。
远远地站在一侧酒楼上暗影中一抹身形清孤的黑影,一寸寸朝下望着,看着那两个人被渐渐地包围,他噙着笑,身次丰仪地背负着双手,冷眼旁观。
以盛黎此刻的体力,敌那二十个守城士兵不成问题,当然也能护得了她。
眼看着人越来越少,倒下得越来越多,连妙彤急了眼,大喝一声,直指慕芸姿,“你跑不掉了,今日我便让你死在帝都!”
盛黎虚喘一口气,一掌击出,只听到一记惨叫,他回头冲慕芸姿警喊,“小姐你快走!那边有匹快马,快!快走!”
“盛黎!”
慕芸姿眼中一抹不情愿,眼看着挨着那马越来越近了,却偏偏不想上去。
“你再不走,我们都得死在这儿!难道尚书大人就这样糊里糊涂地失踪了么!你都不查清楚么!”
盛黎对慕知州的关心,甚至胜过了她这个亲生女儿。
慕芸姿咬牙朝马奔去,飞纵上身,夹紧马腹长啸一声,奔出杀阵!
“给我拦住她!”
连妙彤低吼,旋即夺过旁边侍卫的弓箭,搭箭上弓,朝着慕芸姿离去的方向瞄准——
此刻立在酒楼暗影中的男子,黑眸凛凛地盯着那弓箭,手中不知何时突然多了枚石子,在箭矢射出去的刹那,他陡然出手,同一时刻与那弓箭径直往相同地方疾去。
哧地一声!
从耳边滑过一道烈烈的箭矢响声,慕芸姿转头,惊出身冷汗,看到那箭就探着自己的耳朵过去,哪怕再准一点儿,她小命就要挂在这儿了。
连妙彤一击未中,气上心头,杀机更浓,正想命令左右不论情况,截杀她,却突闻奔到城门的那匹载着慕芸姿的战马,忽地前蹄腾空而起。
马受惊,慕芸姿没料到马这么不安份,整个身子腾空而起,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连妙彤一看大喜,命令左右!
慕芸姿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个个朝着自己的脑袋而来,她尖叫一声,心知自己今天要栽在这儿,脑中滑过一道模糊的伟岸身影,在反应过来那是殷云沂时,心头竟然滑过一抹类似无助的幽怨。
下一刻,她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耳边只听到一阵啪啪啪地金兵交戈的声音,觉得身子一轻,整个被捞起来,“本王的王妃,也要让尔等在此随意杀死么?”
低沉、冷冽、威胁、耸然高寒。
慕芸姿蓦地睁开了眼睛,刚才弥留前的那道幻影,竟然在这个时候成了真,她的心头掠过一道惊喜,是殷云沂!他来救她了!
然后下一刻男人的目光落到她肩上的包袱上,冷幽的眸中染上一道戏谑的奇色,“王妃深夜出门,莫非是与人私奔?”
他说着目光落到已经被人生擒了的盛黎身上,那寒冷的目光在两个人之间来回盘桓,带着嗜血的残佞。
“怎么、怎么会!”
慕芸姿赶紧挣开他,急欲辩解,刚才从马上生生摔下,整个身子疼得像是散了架,暗暗感觉了下并没有断骨的疼痛感,慕芸姿放下了心,今天殷云沂来了那一切都好了,盛黎就得救了。
“妙彤见过王爷。”
一众的守城士兵,个个静立在侧,连妙彤更是使唤不动他们了,她眼珠一转,蓦地笑盈盈地走上前,乖乖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