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摄政王对皇上说了些什么,这一次皇上是真的病了,太医们个个像闹灾情忙前忙后,直忙得半个月后,才勉强让皇上有了些起色,现在整个帝都的人都知道皇上这病呀,与摄政王有关系。
无巧不巧地,与皇上一块病了的,还有宰相连城越,宰相私下的好友大臣,纷纷踏破了门坎,愣是没从宰相嘴里挖出点有用的信息来,不由地个个败北而归。
那日殷云沂跟着皇帝进了内宫,扫了眼新换的雁虎军的统领,见是个年长些的青年,状似倨傲而清贵地赞赏点头,“姜是老的辣,皇上你此次选对人了。”
他侧眸对了一眼那新任的雁虎军统领,别有深意地一笑!
殷承尧脸色雪白,背负着手,走路很快,仿佛要将殷云沂的话弃在脑后。
那日他“死里逃生”,惊得连连噩梦,想要夺殷云沂兵符的欲望被扑灭,感觉世界一片死灰,如今的他,看到殷云沂是既气又怕,又恨又惧。
他恨不得上前咬死他,可又深深知道,若是此刻冲动行事,自己必先死于非命!
殷承尧轻轻地扫了一眼跟上来的殷云沂,拢在龙袍中的手紧紧地攥了攥,感觉到一层粘腻的汗渍滑过手心,深深浸湿袍袖,他抬眸空望着眼前的殿门,若有所思的眸中酝酿着一道莫名的嗜寒!
“来人啊。”他故作镇定地朝身畔的太监吩咐一声,“给摄政王上茶。”
殷承尧轻然转回身,抬眸无畏而淡然地望着面前高大英朗的男子,有宫人出来应命,他轻启唇畔续道,“哦,就要雨前龙井,摄政王最爱喝这个。”
宫人应命,不多一会儿果端来了一杯,这时候殷承尧正窝在屏屏之内,他换下了一身紧身的宫装,一身的雪衣,他平时练剑便是这样短身打扮,紧紧地勒在身上,显得利落而不失劲力。少年的目光清亮如雪,淡淡地从屏风中走出来,英气勃勃,如清晨中的挺秀玉竹般清雅泌人。
殷云沂眼见他出来,微凛着眸淡淡而笑,看不出真正意图,他接过宫人送来的上好的茶水,作势要吞下一口去,只是刹那他的手变了方向,仿佛是不经意间,突然手一滑,那杯明晃晃的烫茶,陡然间从指缝间滑出去,紧接着——
“啪”地一声落在了地上,发出刺耳的尖鸣!
殷承尧不知为何,“啊”地大叫一声,这时早在四下里如雨后春笋般冒出一堆的侍卫,将殷云沂瞬间团团围住!
“逆贼宁王,你胆敢害皇上,还不束手就擒?”
雁虎军气势威猛,奔上前来,将殷云沂整个围住!殷承尧紧紧捏着衣襟,脸颊苍白,双眼点漆冒着丝丝凉气!这不是他所意料之中的,他还没有发令,这些雁虎军就从暗中奔出来,甚至只是宁王摔坏了茶杯,他们就跑出来了!
他看着殷云沂,眼中带着若有所思,难道他早已经知道了?
“给朕杀了他!”
殷承尧红着眼睛大吼着,同时长袖一挥,指着四下的侍卫,用尽一切力气地绝然命令。
此刻是骑虎难下,无论殷云沂事先知道与否,他都将没有退路了。
雁虎军声如鼓震,响彻大殿地一声狼吼,“是!”
空气里面骤闻血腥迸裂之息,转眼再向场中看去,却是那些侍卫已经自相残杀在一块,只是仔细一看,却是新任的雁虎军统领所率之人占了上风,空气之中只闻到血肉被切成一块块的残暴。
“这、这是怎么回事?”
殷承尧傻了眼,腿软地后退着,却被猛然而来的殷云沂一把拎住了后颈子!
“小兔崽子!看来上次的教训你还没挨够,让本王今日好好提点提点你!”殷云沂俊美无双的脸现出片刻狰狞!
猛然冷厉道,“给本王杀光,屠尽,一个不留!”
殷承尧被钳着脖颈,双手拼力反抗着,却终究敌不过宁王的强大,失了力量被他钳个正着,只觉得空气越来越少,眼前越来越模糊,可却悲哀怎么都能看得清楚,被新任雁虎军统领渐渐杀光的侍卫,那是他新任的统领,那是为他负责的啊,他帮他杀光了那些反逆了吗,他就来救自己了吗?
直到新任统领司马乘抹了一把带血的长剑,扔剑来到近前,无比恭敬地跪伏在地,声音带着凄厉至极的臣服,“宁王恕罪,司马乘护驾不利,请宁王责罚!”
殷承尧一听到这话,觉得自己整个世界惟一的一盏灯都熄灭了,他算准了殷云沂会跟来,算准了他会在这种情况下乖乖束手就擒的,可是他没有算准,殷云沂竟然在他的雁虎军里面安插了他自己的人!
这一击,令他浑身的血都变冷了,现在他连自己最后仅有的人都失去了,被殷云沂剥夺了,他恨他!
眼看刚才的形式被自己定下,地上满遍着猩血尸体,殷云沂仿若没看见一般,淡漠一笑,“看来皇上还不服气?”
他招招手让整个昌辰宫中的太监宫女齐聚在门外,他则将小皇帝擒出去,点了他身上的穴,直接丢到高高的台阶之下,让那些宫女太监们都看着。
“皇上不听话,今儿由我这个做叔叔地代为管教管教。”
殷云沂扬声笑道,挥手指派个宫人搬个御用的凳子过来,然后让两个太监把小皇帝架上去,“来人呀,给本王重打二十大板!”
宁王声落,宫内所有的太监宫女吓得扑倒在地,抖如筛糠,让他们打皇上,找天借个胆子也不敢呀,谁敢打皇上,找死呢吧!
殷云沂似乎不为这情况有半丝不悦,他转头朝司马乘吩咐,“你来。”
“是。”
司马乘面色刚硬,肌肉黝黑,眼中的神情如铁,带着不屈不饶的烈狠劲,当初殷承尧相中了他,凭的就是他这副不畏死,只听命令的死士样子,可是他哪里知道,自己会选错了人,甚至这个人早先竟然被宁王给收买了。
“朕、朕!”
被两个太监押解着的殷承尧气得脸上冒血,却无奈咬着牙,半句话也不说了。他胸口气到发闷,可却深深明白,自己如今只是丢脸打屁股而已,若是逼得宁王急了,他将整个昌辰宫给屠了,也做得出来!
上次,他就是凭着慕芸姿才能死里逃生,而这一次!
虽然被点了穴,浑身动弹不了,可殷承尧却也没有狠骂出声,惟有咬牙默认,暗暗盘算,若是让他逃这一劫,定要宁王的项上人头来赔他的龙颜!
“啪-啪-啪!”
每一板子打下去,殷承尧的脸就苍白几分,直到第十板子下去,从来未挨过打的殷承尧额上冒出豆大的汗珠,喘息着只余下出气的份了。
“王爷要不要?”司马乘停了下手,抬对面无表情地看向宁王,按他如今这个手劲打下去,恐怕皇上会撑不下去,到时候打死了,王爷可做好准备了向天下人交待了?
“继续。”
殷云沂但笑一声,俯身朝宫人抬来的椅子坐了下去,乘凉般地冷眼瞧着小皇帝的屁股上殷红着鲜血。
“啪、啪、啪。”
司马乘手劲丝毫不见松驰,反而用了最大的力量,他不用考虑其中的轻重,只要王爷一个眼神,他就知道其中的意思,若是打死了,王爷也会有办法处理,若是打不死,那么江山还是小皇帝的,这件事情,成不成,就看他命!
“呜……呜。”
起初殷承尧还咬着牙硬撑,直到十板子之后,他感觉自己的身体由深重的疼痛,变得轻飘飘的了,屁股上火辣辣的疼痛,仿佛不再属于自己一样,他张开裂血的唇瓣,忍不住地溢出一丝不知是痛还是幻觉般的低吟,拼命抬起头,却觉得额角上的一颗汗珠滑下来,掉进了眼中,毒得眼睛火辣辣地疼。
不知道打了多少板子,似乎停下来了,似乎有人勾住了他的下巴,他的手真冷呵,可是好舒服。自己浑身都是热的,惟有他的手掌,清凉,好像就这么靠着他呵!
“给他来盆冰水。”
殷云沂嫌恶地收回手,擦去流涎在自己指尖上的汗渍,朝左右吩咐,“给他用上!”
哗啦一记水声,殷承尧刹那间清醒了过来,那冰冷的反噬几乎将他吞灭,灭顶的难受袭上来,他只觉得自己从水跟火里来回走了一圈。
“皇上,本王这次送给你的礼物,可算满意了?还是说,你还想再挨几板子?”
殷承尧无能为力地看他一眼,眼睛上翻,昏了过去。
殷云沂将自己的人都留在了昌辰宫里,带着一队人马回了,他回头望巍峨的昌辰宫脑中回荡的是当年父皇的话,父皇病重,榻前仍然以命相协,要他去边境护卫。否则使死在面前。
他没有想到,自己这一去,竟然与皇位失之交臂,也是在那个时候,他知道父皇从始至终没有将皇位传于他的念头,甚至在自己离开帝都是,喝下的父皇给的雨前龙井后,刚到大漠边境,便毒发,时直今日,无药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