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出予安在想什么,那双没有定根的眼眸,也止顿了很久没有任何反应。这让慕容铄不禁有些担心,或许,让她这么个弱女子来到沙场上是一大失策,可是,她怎么会被吓成这样呢?
慕容铄恍然想起自己还戴着恐怖的面具,可能吓着她的原因也包括自己,于是他一手揭下骇人的假面,而后,他看见她的水眸开始缓缓游移。
落日刺目的霞彩让予安看不清他的面容,待她调好双目间的光彩,细细看他时,她的脑海霎时变得一片空白。
“你……”慕容铄关怀地将脸庞压向她那张花容失色的小脸低问:“小家伙,你还好吧?”
怎……怎么会有男人长成这副尊容?
予安一首按住急速激跳的胸坎,频频换息之际,脑中出现一阵阵的眩晕感。
眼前这个男人,据他方才的印象,分明就是个昂藏七尺,身手矫健的男子,按理说,他应该跟那些小鼻子小眼睛、丑丑脏脏,看起来全都一样的中原男子没什么不同,又或者,他也该是生的丑陋吓人,所以才在脸上戴副遮丑的面具,可……可是……他怎么可以配上一张闭月羞花,看了就让人口水直流的古典仕女脸!
岂有此理,真是太没天理了!
他的身躯虽不若士兵们夸张壮硕,但也生得伟岸挺拔,还有那张很对她胃口的美女脸,看得她很想使劲掐一掐。
嗯,稍稍粗了点但浓淡适中的柳眉,一双中原特产种不完桃花的丹凤眼,浓密如扇的两帘眼睫眨呀眨的,贵气十足的鼻梁下,还搭了两片看起来很可口的薄唇。最最可恶的是,在战场上冲锋陷阵来来回回的他,这张脸皮不是应该像晒干了的橘子皮一般皱皱巴巴的才对吗?但他面具底下的皮肤却白净地像个斯文书生,让她看了好像摸一摸,这张脸……这张脸要是配给她的话该有多好呀!
世上叫男人的这种生物何其多,可她怎么偏偏遇上了这尊违反定理、完全不符合女娲造人惯例的大特例!这男人没事长成这样做什么,太打击女人的自尊心了。
“王爷。”秦枫清清嗓子,试着很客观地说出她的观察,很显然的,她被刺激到了。”他完全能够理解这个两眼呆滞的女人此刻心里在想些什么。
慕容铄冷冷地瞥他一眼,“你那令本王讨厌的笑容又露出来了。”
“我已经很努力地在克制了……”秦枫终于控制不住自己脸上的肌肉了,于是转过身去,用力地朝天狂笑。
慕容铄抬起一脚,不疾不徐地把那个看笑话的人踹下了马背。
“别呆了。”瞧着予安又准备神游天外,慕容铄抓着她的两肩直摇,“回魂,快回魂!”
“回来了、回来了……”被摇得头晕脑胀的予安,赶忙出声阻止,避免他把她全身的骨头都摇散架。
慕容铄眯细了眼探头低问:“你是打哪儿来的?”
“我……”予安的脑袋马上恢复运转,“我住在邻国。”
“那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普通的老百姓会没事跑来战场上?
予安吸吸俏鼻,刻意把谎言说得断断续续的,“近来南夏战火连连,我原本打算到北秦依亲,没想到这里正在打仗,我、我……”
“好了,我明白了。”慕容铄满腹的疑心,顿时被她随时都可能夺眶而出的眼泪打散,你要到北秦来投靠亲戚是吧,那找到人没?
予安愈演愈烈,愈说也愈幽咽,“城内的人都逃散走失了,现在,现在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哪里……
慕容铄锁紧眉心,“坏了。”因他攻打北秦的关系,害得这流落天涯的小东西,无亲可依了。
看着慕容铄满脸的同情和内疚,原本还不知该如何脱身的予安,心里忽地窜过一条一石二鸟的好计。
只要她能跟着这个男人走,和他一起回到新朝大营内,那她还愁不知道该怎么对付他的雄狮大军吗?而且她更有充裕的时间和机会,去弄清楚他的那些战术,说不定,她可以在他攻向南夏国之前,带着满满的敌军情报回家。
慕容铄依旧紧锁着眉头“除了北秦国之外,你还有别的地方可去吗?”
“没有……”予安小脸上淌下了两滴晶汨。
糟了,她无处可去,把一个弱女子扔在这这里又太不人道了,这该如何是好。
“慢……”
愈看愈觉得苗头不对秦枫,急忙赶在大错铸成之前大叫,“给我慢着!”
他那个改都改不掉的同情心又冒出来了吗?
予安满心疑虑的回过头来,不解地盯着脸色苍白的秦枫,而慕容铄只是皮皮的对他露出一笑。
“不行,说什么都不行。”秦枫说得非常坚决。并在慕容铄开口前先堵住他将要说出的话,慕容铄讨好的朝秦枫挤挤眉,“好啦,通融一下嘛。”
“想都不要想!”秦枫抵死不从,“你不能把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带回去,此事若是被军师知道的话,他会在砍了你之后,第二个就来砍我。”
那个……
他们新朝的人,规矩都是这么奇怪的吗?
予安百思不解的摸着下颚沉思,一国的王爷,百万大军的元帅,要忌讳一个军师!
一个军师,即便官位再高也不过是官拜侍郎或郎中令罢了,身为王爷和一军统帅的他有什么好怕的?为什么感觉在他们的口中真正统领大军的人,倒像是那个军师!
慕容铄附和的点头沉吟,“嗯……贺兰清的确有可能会把我臭骂一顿。”
“知道就好,在哪儿捡的就赶快丢回原位去。”巴不得他快点改变心意的秦枫,想把他手中的予安抢过来丢弃。
闻言慕容铄把手中的予安紧紧搂住,“不行,这么个柔弱女子,我怎么可能把它孤零零的放在这里自生自灭?”
柔弱,她身上有这种东西吗,她怎么不知道。
“对啊,我现在无依无靠……”
意识到自己很可能会被这两个男人扔掉的予安,马上实现识相地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弱小模样,抽抽噎噎地俯在慕容铄的胸前啜泣。
“小家伙别哭了,我疼你。”慕容铄立刻放软了声调,轻轻地拍着她的身子给予安慰。
秦枫头痛道:“你不能听我一次!”
“小枫。”
见怀中的小东西,哭得梨花一枝泪带雨后,慕容铄深吸了一口气,抬首慎重地朝秦枫轻唤。
“嗯?”
“我要把这个极度需要有人来保护的东西带回去。你再啰嗦一句,我就把你那顶军盔给塞进你的嘴里。
秦枫急得差点跳脚,“王爷!”
有点生气,又有点想笑的感觉,缓缓地在予安的胸臆间漫了开来。他们两个怕是一时之间还吵不完,她干脆在秦枫下一波的抗议声传进她耳朵里之前,乖乖的窝在慕容铄的怀里闭上眼睛装睡,等着多管闲事的他把她给带回去。
虽然她不太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就混进新朝大营打探敌情,又能够这样倚靠着一个貌美如花又可爱的紧的男人,却是她生平头一遭的特殊经历,最重要的是这个大美女……不,这个雍王慕容铄,他闻起来……一点也不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