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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断粮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平静的寺中生活让此时的周一心满意足,也渐渐习惯了大荒和尚的身份。

寺中的僧人们也喜欢上了这个能干而又平易近人的师叔或师叔祖。这段时间,大荒基本上一个人承包了寺中挑水及打柴的工作。灵泉寺自建寺以来,用水烧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富裕过。

虽然经课上经常见不到大荒,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僧人们都想,他一定不是去挑水就是去打柴了。

唯一让寺中僧人觉得头疼的是:近一个月来,厨房少了很多食物。

……

夜间的龙虎山上寒气逼人,僧人衣薄,晚课后便纷纷回僧寮休息了。这一天,大弘刚刚躺下,便听兴德和尚在门外呼唤:“大弘师叔,您睡下了吗?方丈请您前去一叙。”

听到这话,大弘突然心里有些紧张。他知道方丈师兄在晚课后一般都要再打坐一个时辰方才休息的,几十年来,一贯如此,雷打不动。为何今日在这个时侯要唤他前去呢?难道,是寺中发生了什么大事?大弘心想。

……

到了方丈室内,大弘看见昏暗的烛光下大智方丈一人枯坐在地上,眉头紧锁,他心感不妙,未等方丈发问,劈头就问:“师兄此时唤我前来,可是寺中发生了什么大事?”

大智方丈倒也不计较大弘的鲁莽,他长叹一口气,对大弘说道:“师弟,寺中,快要断粮啦!”

这话说的让大弘感觉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他一脸疑惑的问道:“这怎么会呢?去岁冬粮丰收,寺中储粮充足。上个月盘查清点,以为寺中存粮,足可以坚持到夏粮下来。这才短短一个月,怎么就快要断粮呢?”

大智摇摇头,叹一口气,却不回答。

半晌,他站起身来,对大弘说道:“随我来吧。其中缘由,师弟一看便知。”

……

大弘跟随大智,二人出了方丈的小院,穿过中殿进入后院,直奔着僧众僧寮而去。

走到一间僧寮前,大智停了下来。大弘一看,心头一紧,这是大荒的僧寮。

僧寮的门半掩着,透着烛光,里面传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断粮一事,必定跟大荒有关!”大弘心想。

大弘把大智拽到一旁,压低了声音悄悄地问大智:“师兄,是不是大荒师弟闯祸了?”

“闯祸?那倒没有。”大智摇摇头,轻声细语的说道:“大荒师弟自来灵泉,虽然行事无状,却还能遵守戒律,虽然识字不多,但也算勤奋刻苦,已经是很用心在修行了。”

大弘不解:“那为何为我们来这里?”

大智指了指僧寮,说道:“师弟看看里头。”

大弘悄悄地靠上前去,偷偷顺着门缝往里一看,眼睛顿时瞪的像铜铃一样大。

只见僧寮内的桌子上摆了六七个大白萝卜,半盆糙米团子,那大荒正坐在桌前,一口团子一口萝卜,吃的正香。大弘瞬时就明白了,寺中之所以断粮,都是被大荒这家伙吃掉了!

大智拉了拉大弘的衣袖,示意不做打扰,两人便悄悄退至一个僻静之处。

大智问大弘道:“看到了吧?”大弘点点头,说道:“这大荒师弟,吃的也太多了!”

大智皱着眉头说道:“咱们这个大荒师弟,食量惊人的。起初我还以为他是长时间没有吃饭饿的,所以未曾关注,可没想到,他是天天如此,顿顿如此,不仅吃的多,还饿得快。前些日子只是晚上去厨房吃些萝卜白菜之类的,最近倒好,自己学会做糙米团子了!这一来,粮食消耗的惊人呐。如此下去,不出一月,寺中必定断粮!”

“这可如何是好?我寺地处偏僻,布施本来就少,全靠几亩薄田。若是断粮,这二十几口人怎么坚持到夏粮下来?”大弘一下焦虑不已。

“正是如此。我找师弟来,就是想和师弟商量一下应对之策。”大智说话轻声慢语,脸上却也笼罩着一片愁云。

大弘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抬头对大智说道:“不如,我带大荒师弟下山游历一段时间去。大荒师弟若是不在寺中,大家省吃俭用,应该可以坚持到夏粮下来。”

所谓游历,就是游历修行,亦称云游、行脚,是僧人苦修方式的一种。僧人游历,一为参学,寻师访友,解释疑难,求证佛法;二为固心,广行博览,以脱物念,以证其心。期间以化缘得食,伴星月而宿,艰苦异常。

大弘想不出别的办法。邀请周一来灵泉寺时,他并不知道周一食量如此之大,他只是可惜于周一的误入歧途,想让周一在灵泉寺中静心修行,重回正道,却没想到周一几乎吃空了整座寺院。看到方丈师兄为此一筹莫展,大弘觉得有些自责,此刻,他想赶快带周一下山,为寺院省粮,至于游历本为参学固心什么的,他暂时是顾不得了。

大智沉吟片刻,点了点头,说道:“现在事情紧急,一时也想不出好的应对之法,只有辛苦师弟了,待夏粮下来,你们回寺,我们再寻良策吧。”

大弘转身,大智在身后又叮嘱道:“大荒师弟入寺不久,修行浅薄,你二人游历在外,师弟定要对其严加约束才是。”

大弘点点头。

……

第二天天刚亮,大弘就来到了大荒的僧寮,告诉他决定游历一事,没想到,大荒居然十分兴奋!

“好好好!师兄,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大荒喜滋滋的问道。

“事不宜迟,现在就走。”大弘说的斩钉截铁。

“用过早斋再走不好吗?”任何时候,大荒都不会忘了吃,一想到可能吃不上早饭,大荒立即有些犹豫。

“山路难行,越早越好!”大弘找借口应付道,心中却想:“还想吃早斋?一个早斋你得吃掉多少粮食?你少吃一顿,全寺其余僧众半天的口粮就出来了。”

正收拾着衣物,大荒却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突然神色黯然起来,他讪讪的问大弘:“我没有钱,师兄能借我点吗?”

大弘诧异道:“要钱干什么?我也没有钱!”

大荒面露惊奇之色,问道:“没钱我们怎么住店?没钱我们拿什么买饭?”

“我们不用住店,我们也不用买饭。”大弘正色回答。

“那我们住哪里?”

“要么借宿,要么露宿。”

“那我们怎么吃饭?”

“化缘!”大弘一边回答着大荒的问题一边看着大荒,只见大荒那张脸上的表情此刻像要抓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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