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尉迟回去睡觉了，我回到班级，陪李小离看完了《天脉传奇》。
看到字幕缓缓地上来，大家就都走了，教室里只剩下我和李小离。
我没有走，是因为，看完这个片子，我很激动。
我想找个人讨论一下看完这部电影的感受。
我只看见了李小离，所以我只好和她讨论。
我问她，李小离，你觉得这个片子怎么样？
她说，很好看。
听到她这么说，我就满屋子找啤酒，找到两瓶，用桌子角把它们启开，一瓶递给李小离，一瓶自己拿着。
我说，为《天脉传奇》干杯！为杨紫琼干杯！为中国广播电视总局干杯！为香港电影干杯！为遥远的好莱坞干杯！
我和李小离坐在椅子上，喝啤酒，聊天。
我们共同温习了杨紫琼的从影经历。
最后我们想到了借给我们电视和碟机的人，我们都很感谢他。
如果没有电视和碟机，那我们怎么会在教室里看到《天脉传奇》呢？
这是一台32寸的熊猫牌彩电，看外观已经很旧了，但是它的质量还很过硬。
碟机是三星的，也很旧了，但是它的质量也很过硬。
我们决定就坐在这里，等那个借给我们电视和碟机的人，当面对他表示感谢。
后来，天亮了，那个人也没有出现。
我想了想，就给尉迟打了一个电话，我想让他来，把电视和碟机搬到我们的寝室里，那样，我们就可以在寝室里看《天脉传奇》了。
可是尉迟的手机关机了，我想了想，就搬起电视，和李小离道别，回寝室睡觉。
电视很沉，地很滑。
我把电视搬回寝室，放到我的桌子上，然后又跑回教室，我看见李小离还没有走。她笑着问我，你回来干吗？
我说，取碟机啊。
她说，哦。
我说，你怎么还不走？
她说，我想再呆一会儿。
我说，你是不是想等那个借给我们电视和碟机的人出现，然后告诉他，东西都让我拿走了？她说，呵呵，是啊，我就是这么想的。
李小离坚持要自己再待一会儿，我只好拿着碟机走了。
我走回到寝室，把碟机放到电视旁边，然后我就爬上床，满足地睡着了。
54
奇怪的是，后来一直没有人问过我电视的事，也没有人来我们寝室找过电视。
我和两个胖子心安理得地过了一段可以看电视的生活。
后来，还有七八天才放寒假，尉迟第二没有任何预兆地背着我和尉迟把电视和碟机都给卖了。用卖电视和碟机换来的钱，他买了一张火车票，就回家了。
在火车上，他给我和尉迟分别发了一条短信，他说，他提前考完试了，没钱回家，万般无奈之下才作出这样的选择。等他有钱，他会把电视和碟机赎回来的，他用自己的人格担保！要我们一定要相信他。
我和尉迟都给他回了短信，我们坚决不相信他！
妈的，本来我和尉迟是打算在放寒假的前一天把电视卖掉的，没有想到，下手晚了。
圣诞节过后的那一天，我确实给尉迟安排了一场约会。
在操场上，天即将黑下去，我告诉李小离，尉迟正坐在蒙面咖啡馆靠窗户的位置上，希望她能去赴这场约会。
李小离很安静地看着我，过了很长时间，她说，你真的希望我去吗？
我说，当然，尉迟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也是，我希望你们能来电。以我长时间的观察，胖子一般都心地善良，而且有安全感，尉迟就是这样的一个胖子。他……李小离突然笑了，她对我说，我去。说完，她就转身离开了我。
我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一点内疚。
唉，我为什么要内疚？
我怀着特别内疚的心情，回到了寝室。
一个小时之后，尉迟回来了。
他给我讲述了他们约会的全过程。
是这样的，尉迟镇静地坐在咖啡馆里，李小离走进来，在他的对面坐下。
他们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像两个武林高手一样对视。
服务员突然走过来，问李小离喝什么，她点了摩卡咖啡。
她问尉迟，你想和我说什么？
尉迟说，喝咖啡。
于是，这两个人就默默喝咖啡。
后来，李小离从椅子上站起来，她说，咖啡喝完了，我走了。
尉迟抬头看她，说，你走吧。
李小离就走了。
我说，讲完了？
尉迟说，讲完了。
我说，你他妈的就这样对待我给你安排的约会？
尉迟说，我尽力了。
我说，这他妈的就叫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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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晚会之后，大学里出现了一种奇怪的氛围。
面对大学中的第一次考试，每个人的表现都不尽相同。
据说有一个同学在圣诞晚会的当天晚上，到处惹事，后来被一个鲁莽的家伙用啤酒瓶砸破了脑袋。这给他带来了五千元的意外收入，并且第二天他就拿着医院开的轻微脑震荡证明，申请延迟考试。
不可否认，他成功了。
之后，学校里到处是惹是生非的人，大家都期盼着自己被砸破脑袋。
当然，还有一个更狠的同学，是02计算机系的，叫杨峰，他自己把自己的手磕折了，然后也要求延迟考试。
他也成功了。
但是，更多的学习不好的人，还是走着那条抄袭的老路。
考试的那几天里，寝室楼的走廊里总是通宵挤满了人，大家在一起交流抄袭的经验。
考试期间，我把答案传给尉迟，他再传给别的人。
通过这个方式，尉迟赚了一笔。
当然，他也分了我一半，这可以算作是我人生中的第一笔劳动所得。
用这些钱，我天天请李小离吃饭。
她慢慢地又恢复了原样，绝口不提我曾经给她安排的那场无聊的约会。
在考试期间，我和张妍妍没有交集。
最后一科考试结束，李小离要坐下午的火车回家。
我没什么事，就去送她。
李小离的家在长春，这是一个冬天比北京更寒冷的城市。
从北京坐火车到长春，需要八个小时。
长春的火车站，没有北京的大。
我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李小离拿了很多行李回家。我买了一张站台票，把她送到火车上。
在火车上，我和她说一些新年快乐之类的客套话，有可能是因为我知道的客套话比较多，我把每一句都说了一遍，火车就开动了。
我没有下去火车，只好郁闷地补了一张票，和李小离回到了她的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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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离邀请我去她家做客。
我害怕如果我去了，她豪爽的东北父母对我太过热情，误会我是她的男朋友，那样，事情就难办了。
吃人家住人家，却不和人家的女儿谈恋爱，很容易被鄙视。
所以，下火车后，我直接买了一张火车票，和李小离告别，一个人回到了北京。
我再一次回到学校，已经彻底地放寒假了。
学校里几乎没有人了。
我没有期盼能看见张妍妍，我只是期盼能看见那个给我们打扫卫生的大妈。
即使是这样的期盼，也没有实现。
我背着书包，在学校里绕了一圈，着重在大操场上站了一会儿，抽一根烟，最后，我离开了学校，回家。
这个寒假，我待在家里，哪里都不想去。
北京有很多年度盛事正在举行，有歌剧，电影首映，还有演唱会。
这些，都无法使我离开我家的三室一厅。
反倒是我的爸爸和妈妈，几乎每周都出去看各种各样的演出，他们希望我和他们一起去。我不去。他们也没有使劲地劝我，而是两个人高兴地去了，把我一个人扔在家里。
我在三室一厅里走来走去，从一个房间走到另一个房间，再走到另一个房间。
有的时候，我会坐在马桶上，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
最后我决定，接着做俯卧撑。
我在家做了一周俯卧撑，感到极其的孤单。
我不想一个人做俯卧撑，就游说我爸和我一起做，我爸给了我一千块钱，希望我放过他。
我拿了他的钱，就不好意思让他和我一起做了。
我只好自己做，过了三天，我又感到了那种孤单，那是一种只有在做俯卧撑的时候才会感到的孤单。
我想了想，就决定报一个健身班，远离一个人做俯卧撑的生活。
57
我报的健身班是全国连锁的，名字叫浩沙。
那离我家有十五分钟地铁的距离，我每天都做地铁去健身，在健身班里，我依然做俯卧撑。
这让很多人都对我刮目相看。
教练劝我做点别的运动，我听不进去。
我只喜欢做俯卧撑。
在我的启发下，有一个家伙选择劈腿。
他每天来健身班，什么都不做，只劈腿。
有一天，他要求我骑到他的脖子上，帮助他劈腿。
我说，这样好吗？
他说，没事，你就放心地骑上来吧。
我说，那我真骑了？
他说，你骑吧。
我就骑了上去，我已经很久没有骑在别人的脖子上了，这种感觉很容易让人兴奋。
我骑在他的脖子上一顿压，他惨叫一声，然后就哭了。
他哭了很长时间，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好看着他哭。
后来他一瘸一拐地离开了健身班，再也没有出现。
去健身俱乐部的那段时间，唯一的娱乐就是中间会看见一群漂亮的女孩跳健身操。
她们跳操，就是我们的休息时间。
大家站在旁边，议论着这些女孩。
我还请其中一个叫管阳阳的女孩吃了一次意大利面条，看了一场电影。
后来我没有钱了，怕她还让我请，我就不去健身班了。
我为什么要请这个女孩吃意大利面条，还看电影？
关于这一点，我连那个女孩都没有告诉。
我对她说，这是一个秘密。她就笑了。
其实，这根本算不上什么秘密。
原因很简单，只因为，她穿了一条和张妍妍一模一样的白色牛仔裤。
快过年了，我安心待在家里看电视，我几乎掌握着27个频道的节目单，我从其中选出我最喜欢的节目进行组合，组合的结果就是一个节目结束之后，我会迅速地切到另一个台的另一个节目上，衔接得完美无缺。
我每天都过得很充实，我就快成为支撑电视收视率最稳定的那一部分群体了。
可是，有一天，一切都改变了。
那一天，我正在看一个很普通的电视剧，叫《过把瘾就死》，是王志文和江珊演的。
看到最后一集的时候，我突然想到我和张妍妍也许这一辈子就这样了，我感到很难受，我把电视关了，决定出去走走。
北京的大街上，寒风凛冽。
很多骑自行车的人从我的旁边经过。
我走着走着，就来到了地铁口，随后，我坐地铁来到了天安门广场，在毛主席的头像下面，站了很长时间。
我向毛主席保证，我真的心情很差。
晚上，我去开心乐园看了一场摇滚演出。
看完之后，我的耳朵里就充满了嗡嗡声，这声音让我平和了很多。
我回到家里，倒头睡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