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言看着两人神色,原本平静的心湖,此刻却是再次起了几分涟漪来。三叔公,他会来吗?
三叔公可曾知道,他的那一步,牵动了多少人的心?
素来粗线条的白平,此刻也是略微有些烦躁,目光不时的看向堂屋外,就希望那一抹身影能够出现。
接着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整个堂屋的香味已经颇为浓郁了。但是,大家的心思却不在这上面。大家都希望那个身影能够出现,这样的小年夜才算是团圆。这般,两家聚在一起才有意义。
安言的手扣在桌沿上,指节都泛着白色,手心里也是出了一层薄汗。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心情要平和,要不惧挫折。但是当满心期待,化作泡影的时候,那种失落还是清晰的切割在了心头。安言微微转了转眸光,让眸中的失落缓缓散去。她这才抬头,对着大家说道:“我去将三个孩子接过来。”
王氏目光瞬间落了过来,带着淡淡的伤感,恍惚之中轻轻的点了点头。胖婶满心落寞,失落落的跟着站起来,说道:“我和你一起过去吧。”
惠娘看到娘亲起身,也要跟着起身,却是被胖婶回身给制止了,“你就别起来了,我和锦绣去吧。”
即使是克制了的,但是那话语之中的惆怅和无奈,还是遮掩不住。公公终年呆在房间之中,拒绝与外界交流,女婿离开,这一桩桩,一件件,压在她的心头,时常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每天晚上躺在床上,总是辗转反侧,如何也入不了眠。这个家,原本是幸福美满的,如今却是处在支离破碎的边缘,这让她如何能够心安。
惠娘神色一暗,心中突然就浮现了那个身影,让她又痛又恨。
胖婶看到惠娘神色的变化,动了动嘴,想要劝说一番,却是发现此刻没有什么话语可以安慰女儿。胖婶叹了一口气,转身就往外走去了。这是她们家的无奈,有些困难是克服不了的,她此刻只觉得天很黑,嘴很苦。
安言连忙快步跟上,站在胖婶身边,伸手拍了拍胖婶的手背,柔声劝道:“一切都会好的,一定会好的。”
除了说这个,她不知道还能够怎么劝说胖婶了。胖婶转过头来,想要勉强笑笑的,可是不知道怎么的。在那一刻,她就是笑不出来,就算是很勉强的也不行。眼中的泪,也是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顿时泪满衣襟。
安言一惊,正要安慰,耳边却是灵敏的听到木杖击地的声音。她的身子动了动,有些不敢置信,缓缓侧过脑袋去看,就看到了一副不可思议的画面。
只见,一个白发枯瘦的老者,此时手拄着拐杖,一拐一拐的过来了,身后跟着三根乖巧可爱的孩子。
一个白发枯瘦的老者,此时手拄着拐杖,一拐一拐的过来了,身后跟着三个乖巧可爱的孩子。
那一幕深深的震撼了安言的眼眸,只觉得这一刻有一股滚烫的感知在往眼角处蔓延,温温热热中有种难言的感动。
有的时候,不用华美的话语,不用铭心的誓言,只需要那么简简单单的一个画面,就已然能够让人动容到泪流满面。而这一刻,安言就有这种感觉,只觉得三叔公的出现,让一切的执着和努力都画上了完满的句号。
胖婶眸中含着泪,朦胧之中看到一幅极为不可思议的画面,总以为是错觉。她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轻言道:“我这是幻觉了么,竟然看到公公出房间了?”
这话倒是让安言回过神来,她忍不住再次定睛看了一下,确定真的是三叔公,在一边说道:“真的是三叔公。”
胖婶猛然睁大了眼睛,满满的皆是难以置信。幸福来得太突然,她不敢接受。她伸手去轻轻掐了掐安言的手臂,问道:“痛吗?这是真的吗?”
安言无语,无奈的将自己的手扯回来,好笑的说道:“疼,很疼。这是真的,三叔公真的出来了,今天的小年夜我们注定要团团圆圆了。”
胖婶瞬间破涕为笑,欢喜的搓着双手,一时间欢喜得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
倒是安言反应过来,将胖婶给扯到三叔公面前,欢喜道:“三叔公安好。”
三叔公听到这声问好,眸光动了动,荡漾着几缕慈爱的神色来。他既然已经走出来,自然就是对于当年的事情不在介怀了。若是依然心存芥蒂,他是不会走出来的。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在意的时候可以介怀的几十年不走出房间一步。不介意的时候,再走出房间的时候,一切自然就是风吹云散,拨云见月了。
“好,你就是大哥的外孙女锦绣,真是一个蕙质兰心的好姑娘。”此刻三叔公既然已经选择了释怀那些事情,那么看待安言的目光少了几分疏冷,多了缕缕慈爱和关怀。
安言突然就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猛然抬眼,迎接她的不再是孤冷淡漠的眼神,而是带着柔和的睿智眼眸。那是一种历经沧海,岁月沉淀而下的睿智眸光。曾经的冷淡,再到如今的柔和,安言只觉得人世恍惚。她眸光轻转,嘴角缓缓的荡漾出一个云淡风轻的笑容来。
“是啊,今日锦绣不才,亲自下厨,希望能够让三叔公吃得满意。”安言轻轻的眨了眨眼睛,有些俏皮的说着,模样极为娇俏。
三叔公听了,朗朗一笑,道:“好啊,老头子我一定要好好尝一尝。”
这个时候胖婶也终于是消化了这个事实,走到近前,眸中含泪,面上带笑,一副又哭又笑的样子。
“委屈你了,白家三房没有散去,都是你的功劳。”三叔公看到胖婶,眸光复杂,满是动容,忍不住伸手轻轻的拍了拍胖婶的肩膀。
这些年来,如果不是有胖婶一次坚强的撑着白家,也许白家早就已经家不成家了吧。
胖婶连忙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笑着说道:“什么委屈不委屈的,我是白家的儿媳,做这些都是应该的。现在好了,公公心结释去,有公公的带领,我们白家以后一定会蒸蒸日上的。”
胖婶心头原本是沉沉的压着大石的,如今三叔公出了房间,心头的重量倒是略微轻了一些。至此,她再也不用愁得整夜整夜睡不着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