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赵昔都能一眼认出我,你在我父王部下呆了二十多年的人竟然认不出我来,赵震,你老了。”
说完赵震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她在说什么?
”父亲,孩儿在飞鸽传书里不敢挑明,怕半路有人截信。这位就是瑞王遗孤。“
轰的一声,赵震险些站不稳,赵昔赶紧过去扶好。他抬头看着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儿子,心下一凉。
“爱卿,这是朕唯一的希望。”
他还记得昨日那高高在上的皇帝在他耳边说的话。
这唯一的希望怎么就成了个女娃娃?
“父亲。”
赵昔看着父亲苍老的脸,不知道如何安慰。
“天要亡我大魏,天要亡我大魏啊。”
赵昔连忙劝说,“父亲,儿子看姑娘行事果断,有大家风范。事情可能还有转机呢?”
赵震哪里听进去,女子哪里能继承皇位,本来以为能找到个太子回来,没想到竟然是个女子。
“萧家几代男丁稀稀落落,竟没有剩下哪位王子?”
赵昔摇摇头,赵侯爷已泣不成声。
这是他父王的将士,看他老泪纵横的样子,吴妙心里一阵复杂。
”让他哭吧,最好去我父王坟前哭。“
吴妙说完,赵震这才抬头正眼看着她,难怪他觉得眼熟,她竟然有七分像瑞王,连同她讲话的神色竟也分毫不差。她这神色让他不禁想到瑞王府当年的盛况,当年瑞王府有四位公子,各个都是西北优秀的将领,他们天资聪慧,哪是现在的京中娇弱的公子哥们能比的。
要是他们还在世,恐怕现在颇有盛名的刘家七子也望尘莫及了。
只见吴妙轻蔑一笑,竟有当年瑞王的风采,赵震一阵哆嗦险些跪了下来。
“怎么?见我是女子,很失望?”
“老臣不敢。“
“没有你不敢的吧,这劈头盖脸的乱骂一通,也不知道你怎么当上这侯爷的?赵震啊赵震,你还真是一点没变的。”他的口气像是在招呼老朋友,赵震明明第一次见她啊。
再抬头,看到她仿佛看到了年少时的瑞王,竟愣在了原地。
“你是不是奇怪我好像很了解你,赵震啊赵震,你以为当年瑞王府真的死绝了吗?”
瑞王当年最喜欢这么说他,一旦他做什么让他不满意,他就会说:“赵震啊赵震。让本王怎么说你才好?”
赵震连忙跪了下来。
“赵将军请起,你是父王曾经的部下,是长辈,不该行此大礼。”
她说赵将军,不是赵侯爷。
赵昔看着自己父亲毕恭毕敬,他知道瑞王以前威严,父亲在他帐下多年,一直是言听从,连同他的女儿,父亲也是恭恭敬敬的。
“你去找的人是除了皇上之外这大魏最尊贵的人,切记不要怠慢。”他出门前侯爷是这么跟他说过的。
如今父亲竟然对她出言不逊,他现在是多么的后悔。
“老臣该死,刚刚那番言语......“
“不知者不怪,更何况我本来就是故意的,早就听说赵将军是个急脾气,宁折不弯。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今天过后估计很多人都知道世子爷没有办好差事,还带回一位红颜知己,气得侯爷大发雷霆当众要家法伺候了。这么一传不就是证实了我只不过是世子沉迷女色带来的,与我身份的隐藏利大于弊啊。”
赵震一听,确实如此,他竟然不知不觉被她利用,演了一场好戏。
但是,他最看重的是儿子的名声,本来就到议亲的年级了......
“怎么?赵将军还有异议?”
赵震猛然惊醒,他在想什么?眼前最重要的不就是这个人的安危吗?这可是大魏的希望啊。
“老臣不敢。”
“噗......”吴妙忍不住笑出了声:“老古板生了个小古板,真有意思。累了一天了,赵家没有茶喝吗?”
赵震赶紧做了个手势,赵昔才出了门。
一顿安排,吴妙住进了“雪园”。
“赵昔,我觉得这个院子太大了,我能不能换一个地方?”
“起居已安排妥当,您安心住下。”
吴妙心想,地方大,夜里不好溜出门,又不想再劳师动众的再去改住的地方,只好先暂时住下。
是夜,吴妙又梦到一些旧人,当然也梦到周循。
第二天赵昔早早就到皇宫禀报消息,宫城外又遇上了刘家的人,但不是江南拦路的刘景,此人叫刘末,刘七爷。
说起这刘七,如果不是皇权斗争,说不定赵昔还能跟他深交一翻。
刘七爷是个讲义气的,在京城也算有名气,他年级小却有江湖气概,结交朋友从庙堂到江湖,世人皆夸他是个“少年英雄”,锄强扶弱的事情他也敢的不少。
“赵兄行色匆匆,似乎有急事?”
赵昔拱了拱手,说:“七爷看来也是公务繁忙,这陛下有急召,赵某不能奉陪了。”
刘七看着赵昔的背影,若有所思。
陛下现在极宠赵家,这赵昔更是心腹,寻找储君之事都让赵家秘密行事,显然是在忌惮着刘家。
刘家本来就有军功在身,如今如日冲天,又有刘太后撑腰,与赵家是在对立面的,皇帝现在明显是要和刘太后对着干,对赵家是一路盛宠,赵家得势自然是用来牵制刘家的。
虽然皇帝还是正值壮年,但是膝下没有子女,都说刘家子女众多惹得皇帝不满,这也怪不得人家能生啊,难道生多也有错?儿子优秀也有错?
刘末愤愤不平。
“你是说,当年王兄留下来的是个女娃?”喜怒不行于色的皇帝此刻竟然会脸色大变,受到很大的打击。
赵昔跪在地上,不敢上前安慰,“当年稳婆和奶娘确实说是个世子,但臣追查下去并没有任何线索。要不是臣偶然看到她,臣也不敢相信。”
“这么说,是不会弄错了?”皇帝痛苦的闭上眼。
这江山,怕是要换姓了。
“臣看她跟瑞王长相相似,便顺着她身边的人查了一下,果然,她就是。”
当年瑞王俊美非凡,长相不输女子,但是他常年在军中,这种长相并不利于行军打仗,所以见到他真容的不多,更何况当年的事情复杂,瑞王府的东西全被打砸干净,想留一张他的画像也是不容易的,唯一一张画像现在就在赵昔手里了。
“既然长的像,那就错不了,你要好生照看,若有怠慢,唯你是问。”
赵昔领旨。
赵昔又和皇帝道了一些在江南的细节,皇帝也只是说好好安顿吴妙,并没有说什么时候召见她。
“此去江南,竟然碰见刘景,看来刘家对此事也是知情的。”赵昔把当时情景再说一遍。
萧煜竟不为所动,赵昔不敢揣测帝王心思,只好低着头等待命令。
“当初抗击齐国,稳定内乱,刘勇和你父亲赵震都是有功之臣,现在说刘家谋逆为时尚早,咱们且看着,好在神机营在你父亲手中,大局在手,不怕异心。”赵昔知道皇上念旧情,不敢多言,只好退下。
好在萧煜治国有方,又掌握了大魏最强兵力的军队神机营,才使得几方势力不敢轻举妄动,大魏才能稳定至今,但是后宫一直没有儿女,江山将来也是不稳的。
若是当年是瑞王登基......
赵昔没有往下想,皇上本来就是治世之才,他也已经做的很好了。
赵昔骑马回到侯府,他院子里的小斯秋水就已经在门口等候了。
“世子,您回来了,老夫人现在闹着去雪园呢。”
赵昔急忙下马,“祖母这是要干什么?我不是说了吗?雪园那位,谁都不得打扰,又是谁在老夫人耳边嚼舌根,给我查。”
那还不是您不近女色,把老夫人急的,秋水心里苦。
“您快些吧,怕是人已经到雪园了。”
赵昔行色匆匆,路过的下人眼神各异,心里想这雪园里的小姐非同一般,雪园本来是夫人最喜欢的居室,如今夫人移了居室,侯爷也专门探望,这世子爷更像着了魔一般,生怕她受了委屈,老夫人刚进门他就这么紧张,难道她会是世子妃吗?听说她身份不高,这等待遇恐怕也能是个侧妃了。
总之,下人们都知道,雪园这位定是不能得罪的。
话说这边,吴妙身边的丫鬟都被支开,吴妙只见一位红光满面的老夫人被两人搀扶着走近她的闺房,直接坐到太师椅上。老人一进门就上下打量她,面上看不出喜怒。
“姑娘好大的架势,老夫人来了都不知道行礼吗?”她旁边的丫鬟倒是脾气大。
吴妙只好弯弯腰,“吴妙不知老夫人前来,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那丫鬟捂嘴笑,“是哪个小门小户出来的,行礼都不会。”
“你又是哪位啊?”吴妙性格直率。
这丫鬟来头也不小,叫翠玉,从小在赵老夫人的膝下长大,当半个小姐养,除了主子,没人敢对她不敬,她哪里能让一个乡野丫头抢占了先机?
“好了,翠玉。”老夫人开口,笑着看吴妙,“听说你是江南来的?”
吴妙点头,“是的。”
“可是,看你言谈举止,不像江南人嘛。”
姜还是老的辣,吴妙心里想。
“老夫人说的是。”她上辈子可是实实在在的北方人。
“你刚来,就受昔儿的重视,可见你们感情深厚,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些都要遵从,你可明白。”
吴妙总算明白她们干嘛来了,兴师问罪啊。
吴妙低着头,看上去好像知道错一样,老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好在你出身不高,做不了世子妃,聘为妻,奔为妾,你自己跟着过来,也就做个姨娘,住在这顶好的院子身份不符。”
“是。”
“我今天就做主,你就搬到梨木院吧。”
吴妙当然不知道这梨木院在哪,最好是越偏僻越好了,心道:“正合我意。”正想开口答应,只见赵昔大步迈进来。
“不行。”
赵昔对老夫人行了礼,说:“祖母,吴姑娘住这院子是父亲安排,母亲也是同意了的。孙儿认为,吴姑娘住这里比住其他地方更合适。”
赵昔搬来侯爷和夫人,老夫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她是越看这吴妙越不顺眼,叹了口气。
“你正妻未娶,现如今若此荒唐,以后怕外人诟病我们忠候府。”看样子对于孙子的忤逆,老夫人有些不悦。
赵昔连忙跪下,“祖母,吴姑娘是客人,与孙儿清清白白,她居住此地自然是父亲决定的,父亲如此自然有他的理由,请祖母莫要再问。”
这赵昔刻板,不像其他旁系孙子讨她欢心,但是他又是侯府的顶梁柱,皇帝身边的红人,他要是执意要做何事侯府里的人有谁奈何的了他?
看他言尽于此,今日不好再赶人,赵老夫人深深的看着吴妙一眼,站了起来。
“你既然这么说,就先依你,若他日你因此惹上祸端,别怪祖母没有提醒,翠玉,我们走。”
说完又乌泱泱一群人跟在身后,气冲冲的走了。
等老夫人走后,赵昔抱歉一笑,“让姑娘受惊了,臣……”
“哎!”吴妙打断了他的话,“不要再俯首称臣了,你们对我太好,怕是会引起误会。还是把我安置到其他地方吧。”
赵昔抬头,“臣怕委屈了姑娘。”
“什么臣不臣的,少啰嗦。”
吴妙抬脚就走,“我这个人无拘无束惯了,你礼数太多,我会觉得很难跟你相处。这京城我还没来的及看看,正巧你今天有空,陪我逛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