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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梅紫有了新工作

女儿三岁左右,梅紫终于等到了一个重新工作的机会。

梅紫进入了一个小县城电信局的营业厅,成为一名营业员。梅紫的单位,是城区近郊的一个小县城的电信局,电信局管辖下属九个乡镇支局。梅紫所在的营业厅位于县城中心镇,毗邻西江,走上三分钟左右的路程,就能抵达西江岸边的码头。码头边上的防洪大堤旁就是县城最热闹的小街和市场,“丁”字型的小街并不大,几十米长的小街上却集中了县城三分之二的商铺,每天从各个乡村来赶集购物的人流络绎不绝,购置生活用品的、买卖农副产品的、售卖西江河鲜的各色人群在小街中人来人往。每天一大早,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售卖和批发蔬菜瓜果的小贩是最先唤醒小街的。每天都有很多的蔬菜瓜果从码头对岸的乡村运过来交易,码头上早已等候多时的小贩一看见船靠岸,立即一涌而上,很快的,一船一船新鲜的蔬菜瓜果就被以批发价售卖一空,转身进入市内各大市场销售。紧接着,小街上的小吃店也开始热闹了起来。人们纷纷来到心仪的小吃店,叫上一碟猪杂肠粉,一碗皮蛋瘦肉粥,亦或是一碗牛腩面,一份干炒牛河,又或者仅仅只是一碗白粥加上几个肉包子,便是一份美好的早餐了。小街像一个刚睡醒的孩子,在人们的喧闹吵杂声中,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小街上的小吃店做的早餐味道都不错,每家店都有自己的招牌早点。梅紫最喜欢去营业厅不远处的那间小店吃早餐。她家的肠粉和各式生滚粥做得最地道,中午和晚饭时间还会有各种各样的煲仔饭供应。一份煲仔饭十二元到十五元钱的都有,经济实惠,价钱公道。煲仔饭款式多样,有腊味排骨饭、腊鱼干花腩饭、鲩鱼片烧味饭、咸蛋肉饼饭、冬菇鸡肉饭,每一款煲仔饭都料足饭靓味道好,还有老火靓汤免费喝。梅紫不想在单位饭堂开饭时便会来这里吃煲仔饭。梅紫最喜欢吃得煲仔饭是腊鱼干花腩饭,那腊鱼干是用西江上捕捞的鲩鱼新鲜晒制而成,当煲仔饭的米饭煮到一半时间时,在米饭的表面放入几块腊鱼干,再配上几块肥瘦适中的本地五花肉、三四棵小菜心,慢火焖熟,出锅前撒上一点小葱,淋上一圈花生油和酱油,一煲香喷喷的腊鱼干花腩饭就完美出锅了。店里其它款式的煲仔饭,梅紫也吃过,味道也是相当不错的。小街上最出名的饭店,是那些经营西江河鲜的店铺。每天慕名从市区出来的吃客聚集在各个饭店,吃着渔民新鲜从西江打捞上来的河鲜,那鲜美的鱼虾,是西江对这片土地最好的馈赠。

梅紫在营业厅每天的工作就是收电话费和办理各项电信业务。工作说轻松也不轻松,在每月的收费高峰期里,从上班到下班都要不停的收费,而且都是现金交易。一个班里一起上班的营业员只有两到三个人,而柜台前排满了从各处赶来交费的客户,整个营业大厅都挤满了人。当时,固定电话已经在一般人家中普及了,有了电话,大大方便了人们彼此之间的联系。经济条件好的人家,家里买了电脑,也到电信局申请宽带上网的业务,利用电脑上网了。电脑在小城的普通居民家庭里还不算普及,但上网吸引了越来越多的年轻人,网吧开始在小城中多了起来,每个乡镇里都会有几间网吧,网吧开始成为年轻人经常去的地方。

梅紫夫家的亲戚,就在肇庆的乡镇里开了几间网吧,梅紫的小叔子便去了帮亲戚打理其中的一间网吧。据梅紫的小叔子所言,网吧的生意很好,一个小时大约收费两三块钱左右,一百多台电脑,经常是坐无虚席。来上网的年轻人,大都是来玩游戏的。那些热衷玩游戏的游戏玩家,对游戏的沉迷程度非常高,经常一玩就是一个晚上,甚至是通宵达旦。经常会有一些父母到网吧去寻找自己彻夜未归的孩子。孩子沉迷网吧和今天的沉迷智能手机一样,都是令很多父母头痛不矣的问题。梅紫的小叔子还说,网吧的生意不错,每个月都有不菲的收入,网吧的规模也越扩越大,从最初是几十台电脑到两百多台电脑,生意越做越红火,开网吧的亲戚每年都赚不少钱。开网吧赚钱,但开网吧的牌照是不容易拿到手的,在家庭电脑还不普及的时候,网吧就像是一只会下金蛋的母鸡,相当的炙手可热。小叔子还说,亲戚买的几套房子就是开网吧赚来的钱。开网吧的亲戚不仅在肇庆买了房子,还在高要的某某别墅区里买了一套别墅,靠着网吧,过起了衣食无忧的日子。

移动电话每月所需的资费也开始有所下降,手机也从昂贵的“大哥大”转为大众化机型较小的手机了,手机也开始有越来越多的人使用了,经济稍为宽裕的人家会申请移动电话。移动电话刚推出时,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当时,手握一个砖头般大小的“大哥大”在人群密集的地方打电话,会引来不少羡慕的眼光。后来,随着移动业务的发展,手机的机型也开始变小。刚开始,市场上还没有智能手机,手机功能单一,只能用于通话和发送短信。要发短信则要在手机键盘上用五笔或是拼音一个字一个字的打出来,速度挺慢的,与今天智能手机的手写输入相比,那是没得比的。但人们依然热衷于用手机发送短信,特别是在新年里发送拜年短信,更是风头无两。除夕当晚,所有的手机用户,都会收到无数的祝福短信。当然,自己也会发送无数的祝福短信给所有认识的亲朋好友。当时,一台诺基亚或者是摩托罗拉的手机大致要两、三千元左右,价钱并不便宜。而且,移动电话的打入和打出都是要收费的。但移动通信带给人们的便捷和实用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们开始使用手机。梅紫的丈夫也买了一台摩托罗拉手机,申请了一个移动手机号码。每个月花费的电话费都要两三百元以上,并不便宜。当时一个普通的饭店服务员,一个月的工资也就五百元左右,三百块钱左右的话费,就相当于是服务员半个月的工资了。移动手机的信号,一开始只是在人群聚集多的地方有信号,在偏僻的乡镇是没有信号的。后来,随着移动网络建设的加强壮大,信号覆盖范围不断加大,到今天,日新月异,早已是今非昔比了。

移动手机没普及时,传呼台曾经风靡一时,传呼机是很多人的必备配置。梅紫的丈夫也有一个传呼号和一台摩托罗拉中文传呼机,摩托罗拉中文传呼机是可以接收到短信留言的。一有传呼,传呼机就会“B、B”地响个不停,所以,当时的人们,总爱称传呼机为BB机。梅紫的丈夫没使用移动手机时,梅紫经常打去传呼台传呼丈夫的传呼号,“你好,麻烦帮我call某某号,留言,就说‘家中有事,请回电话’。”如果丈夫过了一个钟头左右还没回电话,梅紫就会继续打去传呼台,然后留言就会变成“家中有事,即回”。如果丈夫还是没回应,梅紫就会继续传呼留言。梅紫丈夫的那台摩托罗拉中文传呼机就会收到梅紫传呼的短信留言。梅紫的丈夫刚开始使用移动电话时,是跟传呼机一起使用的。传呼台在移动电话未普及的时候,也方便了很多在外工作的人。当时没找到工作的梅紫,曾经也想进入传呼台工作。但丈夫在电信工作的亲戚说,移动手机发展很快,传呼台很快就会没市场的,现在进入传呼台很快就会失业的,也就没必要进入了。果不其然,随着移动手机业务的快速发展,当时流行一时的传呼台和传呼机受到移动手机的冲击,业务快速委缩。手机用户快速增加,对应的则是传呼台的用户快速流失,传呼台和传呼机没了市场,在用户快速流失中逐渐退出了通讯市场,最后被通讯市场彻底的抛弃了。“你好,call台,请问call什么号码”。这句传呼台服务人员的经典接待用语,彻底成为了历史。梅紫的丈夫曾经用过的那台摩托罗拉中文传呼机,也成为了女儿的玩具。

通信市场的快速发展,推动了邮电机构的改革。梅紫的丈夫参加工作时,单位叫邮电局。随着机构的改革,邮电局分成邮政局、电信局和移动公司,梅紫丈夫的单位成了电信局。后来,电信局主业和实业分家,梅紫丈夫的单位变成了电信实业公司。名称变了,但工作还是一样的工作。梅紫工作的单位则属于电信主业公司,当然,梅紫只是劳务派遣工。劳务派遣工在同样的岗位上与正式工相比,工资、福利、待遇都是差别很大的。但是,对于重新拥有了工作的梅紫而言,有工作才是最重要的。

梅紫要去上班了,女儿只能送去幼儿园了。梅紫选了一间离家很近的幼儿园,幼儿园是矿里开办的,环境很好,又大又宽敞,园内有足够的室外活动场所,有一个小型的游泳池,还有很多游乐设施。梅紫给女儿在幼儿园报了名,交了费,才发觉最重要的一个问题还没有解决,那就是女儿的接送问题。阿正的工作是要经常到各个乡镇工作的,下班的时间是不固定的,经常是很晚才回到家的,有时甚至是要在乡镇住着,直到工程完工才回家的,所以,想让阿正接送女儿是不大可能的。而梅紫上班的地点在市郊外的一个城镇,早上七点半之前要出门坐车,下午五点半下班,坐车回家都要半个钟头左右,遇上塞车,费时更长,赶到幼儿园都超过六点了。幼儿园最迟是六点半关门的,一般六点前小朋友都会被家长接走了。梅紫跟丈夫商量,想让婆婆帮忙接送女儿一段时间。婆婆答应了,从乡下来到梅紫家住了下来。每天,梅紫出门上班前送女儿去幼儿园,下午五点半时婆婆接女儿回家。

大家相安无事的过了几个月,并无什么大的婆媳纷争。只有一次小小的纷扰。那一次,工作了一天回到家的梅紫,身体不大舒服。恰巧阿正有点感冒,梅紫就让婆婆到楼下的药店里买包沙溪凉茶回来煮给他喝。其实药店就在楼下的商铺里,并不远。

阿正不知为何,听了竟对梅紫发起脾气来,阿正满脸不高兴的说:“你为什么要使唤我妈去买东西?我妈是长辈,你自己不会去的吗?”

梅紫连忙解释说:“我不是故意使唤她去的,我今天身体不舒服,还上了一天班,很累,实在不想走动。”

阿正不高兴的说:“你不想去也不能使唤我妈。”

梅紫听了也不高兴了,冲着丈夫说:“不是你说感冒了,我好心好意为你着想。我就让她下楼买包凉茶煮给你喝,怎么就有问题了。不就是下楼买包凉茶嘛,有什么大不了的,搞得我好像是黑心儿媳虐待婆婆似的。”

阿正更加不高兴了,拉长着脸说:“我妈是长辈,她是我妈,是你的婆婆,你没资格当她工人一样使唤。她来我们家住,是来享福的,不是来当你的佣人的。你身为儿媳,你的任务是孝顺她,好好照顾她,让她满意。你不想着怎么好好侍候婆婆,还使唤她干活,这是你为人儿媳该干的事情吗?”

梅紫本来就身体不舒服,工作累了一天回家,也没见丈夫有问候自己,反而因为这等小事情无端端责备自己,心里更是不高兴了。梅紫心想,自己累死累活的上了一天班回家,也没见他有多体谅自己。不就是让他妈到楼下买点东西吗,至于说成这样吗。他妈是他家人,自己倒成了外人了。他妈买点东西就成了佣人,自己天天为了家里忙来忙去的,算个啥,在他眼中就是个会赚钱养家的保姆,免费的佣人。这个家里,她的妈是老佛爷,他是大老爷,我就只是个干活的丫环,还要将他妈当老佛爷一样供着,他倒是想得挺美的。梅紫想到这,于是不甘心的跟丈夫吵了起来。两人吵了几句,火气大的丈夫竟然把梅紫从家里推了出家门,赶梅紫走。气得梅紫直接去汽车站坐车回单位宿舍。

在车站里,梅紫幸运的赶上了夜里最后一班的车。车上人不多,也就十来个人左右。梅紫没细看,找了个位置独自坐下,梅紫窝了一肚子的火,心里既气又恨,更多的是后悔。车子开着,梅紫看着窗外若隐若现的景物,想着自己实在是瞎了眼了,竟然嫁了这样一个男人。妻子身体不舒服,又上了一天的班,为了这点小事,竟然把妻子推出家门,如此狠心的男人,竟然是自己的丈夫,梅紫越想越伤心。不知什么时候,梅紫发觉下雨了。因为是被推出家门的,梅紫没带伞。幸好车子到站时,雨势小了很多,梅紫冒雨走回单位宿舍。临近半夜的县城街道,马路上湿淋淋的到处都有积水,梅紫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积水走着,空荡荡的马路上空无一人,只有冰凉的雨水随风吹落在梅紫的脸上和身上,头发湿了,雨水顺着头发流到脸上,鞋子和衣服都打湿了,梅紫全然顾不上了,在昏暗的路灯下快速走着。走着走着,梅紫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悲哀,梅紫心想,这就是自己遇人不淑的代价吗?自己此时此刻的凄凉和狼狈,竟是那个自己曾想着要一辈子‘执子之手,与子携老’的男人给予的。想到这,梅紫一阵心酸,泪水不争气的涌了上来。雨水混合着泪水在梅紫的脸上流淌着,梅紫就这样回到了宿舍。

梅紫在单位里有一间单人宿舍,平时可以在宿舍里休息。此时正好派上用场了。梅紫在宿舍里住了一晚,第二天,阿正带着女儿来到宿舍接梅紫回家。看在女儿的份上,梅紫不跟他计较了。但从此次事件可以看出来,阿正对他母亲的爱比对自己大很多,如果自己跟他的母亲起冲突,吃亏的绝对是自己,无论对错,他都会站在他母亲一边的。丈夫这种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在梅紫看来,不仅仅是阿正为了给自己的母亲立威,更是对自己作为他妻子的一种漠视。

过了一段时间,婆婆突然说要回乡下了,因为小叔子的老婆即将要生产了。小叔子几个月前刚娶了老婆,因为大家住的比较远,小叔子在另一个城市居住,大家彼此也不常见,所以梅紫也不知道这个只见过两三次面,不太熟悉的小婶子竟然要生产了。而且,听说小婶子肚子里怀的是个男孩。

梅紫问婆婆:“小婶子出了月子,婆婆你可以回来帮忙接送孙女吗?我和阿正都要上班,实在不方便。”

婆婆一口就拒绝了,毫无商量的说:“我要在乡下带我的大孙子,没空回来给你带女儿了,你自己另外找人带吧!”

梅紫知道小婶子生的男孩是婆家第一个男孙,婆家极为看重。但小婶子是没工作的,出了月子应该可以自己带孩子的。梅紫不死心的跟婆婆说:“我们现在两夫妻都有工作,小婶子是没工作的,她出了月子应该可以自己带,你就当是帮你儿子减轻一些负担,帮我们带两年女儿,等你孙女上小学了就好了。”

婆婆根本就没理会梅紫,很快收拾好行李,直接让梅紫的丈夫送她回了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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