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尼老师生怕他是受到了有关生命危险的胁迫,仍然没有下剪子,在等他本人的亲自确认。
清川围着遮布,视线穿过镜子,看向休息区胡宝满那张奸计得逞的脸,耳畔回响着她在灶房里编过的瞎话。
咳咳,我不知道这些天你有没有发现,在我们这边其实是比较歧视男孩子留长发的…
你留着长头发,怎么说呢,看起来老气横秋,萎靡不振的…
可你如果能剪短一点,就显得很精神了。对的没错,在我们这边,精神小伙是非常非常受女孩子欢迎的…
有诗为证:精神小伙有点帅,天下姑娘谁不爱…
胡宝满进一步举例论证:我有个朋友,他也是个留长发的男孩子,长度可能稍微比你短一点点,长得还挺可爱的,你猜怎么着,他到现在还没有女朋友呢。
我还有个朋友,他是个光头,长得很一般,但现在他已经儿孙绕膝了你能信?
胡宝满甚至举起三根手指头发四,她从来有一说一,不怎么撒谎。
留长发的那位朋友真的单身至今,就是她家养的松狮,叫做老豆花,从小就做了绝育手术。
而光头朋友真的已经儿孙绕膝了,就是她外公潘天福,据说年轻时脱发严重,剃了一辈子光头。
火光晃晃中,清川坐在灶台前继续添柴,任凭她谎话扯得天花乱坠,也不为所动。
蓦然余光瞥到一个可怜巴巴的小女孩坐在地上,委屈的垂着脑袋,抠着小手手,终于引起了他的注意。
果然还是这招管用。
这会儿,胡宝满的肚子适时地叫起,渲染了一种悲凉的氛围,她抓住时机,并抓住他的胳膊,进行悲情陈述,在陈述中夹杂着哽咽:
“我家里好穷好穷的,就想吃点肉嘛…”
“满满已经…呜呜呜…好久好久没吃过肉了…”
“头发还可以再长,可是满满就只有这么一个鸭…”
……
美发沙龙里,胡宝满中气十足,大义凛然,“托老师,大大方方的剪,痛痛快快的剪!”不是自己的头发真就半点不心疼。
而清川绝望地闭上眼,终于缓缓点了头。
哎。托尼老师不禁扼腕叹息,又是一个陷入感情漩涡的小年轻啊,哎,哎。
伴随着咔嚓一声,在收银台前,胡宝满大眼珠子看着卖头发的一千二百块钱转到账上,一夜暴富的感觉使这位家境贫寒的女孩子老泪纵横…
铰掉长发后,托尼老师出于人道主义的同情,照着当下流行,用尽毕生所学,免费给他理了个发型。
镜子里的男生,刘海短短碎碎。两侧鬓发被推平,后脖子清爽,背脊挺直,干干净净,非常阳光帅气。
他什么都好,就是老板着一张臭脸,如果能笑一笑就好了。
走出理发店,胡宝满拧着身子问他:“清川,你能笑一笑吗?”
清川面色沉沉,且不说自己还在气头上,平白无故,怎么笑得出来。
胡宝满的注意力一直在他身上,没看路,脆生生撞到了电线杆。
他再也绷不住,咧开嘴角,像山上积雪蓦然化开,这一笑,颠倒了众生。
托尼老师在玻璃门前远远望着,一边抖着遮布,一边叹气,哎,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