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停了一下，转头看着那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琥珀色的眼睛迷茫着，似乎是第一次见到女人这种生物。他鬼魅般的闪到女人的身边，这是个极美的女人，但在那时的他眼里只是一种全新与他不同的生物。
“是……什么东西？”孩子用尖锐的爪尖托起女人的脸，边观察边低低的困惑出声。
突然他的利爪直接刺入女人的胸口，搅动着，像是搅动果浆一样的轻松，“奇怪，怎么和我的构造不一样，怎么是软的……”
他突然停住了，利爪之下的鲜血滚烫，但却带着一股丝毫不让的倔强，即便灵魂出现死兆，也依旧绝不妥协，这股血脉之力……
而这时一个虎啸的声音是如此的清晰，直接让他感受到强烈的威胁，空间开始摇摇欲坠，腥气顺着潮水翻涌到他鼻尖。
白色的老虎在万千的雷霆中闪动，银色的翅膀几乎在这一刻破碎了天空，眨眼就到达了他的面前，森冷的白牙撕扯下他的利爪，爪刃被生生折断。
这就对了，他心底有个声音说道，让月下兽的鲜血为我们打开着大道！
杀了他！
巨大的尾翼从他的尾椎撕裂血肉而显，再转眼，他已经没有腿了，身下就是庞大而强劲的蛇尾，蛇尾横扫，轰击在那蓝光流转的巨兽，巨兽低低吼叫，尖利的牙齿咬在他的脖颈，下颚咬紧，银色翅膀的翼骨利刃直接插入他的蛇尾，动弹不得。
但这一刻孩子低低的笑了起来，宛如毫无知觉的木偶，他的背后也腾起巨大的冰白色骨翼，毫不犹豫的切断了自己的长长的蛇尾，像是鸟收拢翅膀一样的刺入月下之兽的躯体，面庞之上是残忍的狞笑。
翼骨在巨兽的胸膛里用力，一根又一根的切断那莹白的肋骨，看起来无比轻松的事情，但在别人看来根本做不到，没有人有能力如此轻松的掰断那神兽的肋骨，因为那肋骨坚硬如同金刚。
月下兽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这一刻那声音嘶吼着，愤怒着，而那低估对手的错误却是致命的。
孩子清秀的脸庞诡异的微笑，尖声的大笑从他的每一个细胞里发出。
“不！”
女人的声音又一次出现，孩子的眼前像是出现了幻觉，一只匍匐的黑龙倏地长嘶。
他的脸色一瞬间变得煞白，眸子那一霎那瞬间失神。白虎的白牙在这一刻咬断了他的动脉，他瘦弱的身躯向后落下，倒在自己拿扭曲的蛇尾之上，最后被一望无尽的渊河吞噬。
“不要！”
他听到自己最后的声音在渊河与森林里回荡，仿佛只是昨日发生。
“那之后发生了什么？”哲也双手撑在地上，战栗着。
“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声音低低的说着，语气里竟是无尽的低回，“你见到过我的回忆。那女子就是你心底女孩的母亲。”
“不！”他突然大叫起来，接着头颅低垂，眼里似乎是模糊的泪水，“我要知道一切，请您亲口告诉我。”
尊者的声音带着悲伤，像是苦涩蔓延，“那一年，我爱上了一个女子，那样敢爱敢恨的女孩，简直就是我这样的苦修者的宿命。”
“自我出生开始，就背负着一个庞大种族的期待，我是所有人的焦点。我的血脉纯净，没有杂质，甚至超过我的父亲与兄长，所有人都认为我会是那空前绝世的王。但我却在某一天遇见了那个女子，四不像的血脉里天生就有着大漠上的豪迈与洒脱，那份死不认输的倔强像是一束璀璨的光直接钉进我的心脏。”
“而这样的女子怎么会爱上我这样一直高高在上，像是喜怒莫测的存在。在我见到她和青梅竹马站在一起的时候，我轻轻的告诉自己，认命吧。”
似乎是一声很轻很轻的叹息。
“我原以为我会一直作为高高在上的完美神祇，不管自己喜怒，心系天下苍生。可是后来我发现所谓的人间，不过是众神在游戏，可是凭什么？我们所有人都是从那孱弱的一小点逐渐成长，才有了现在的强大。我们凭什么有资格去杀戮我们的过去？”
“我经过白骨座下的大殿，听到了里面的密谋，”
‘四不像一族游离于人间与浮云，是我们神兽中的变数，不能留下这棋盘上的鬼棋’。
“他们要抹去他们一族，窃取他们的血脉，弄清那叛逆的源头，然后相信所有人都会成为他们的傀儡。”
“可这样的世界又有什么意思？”
“我带着我的武器，直接冲到四不像一族居住的山谷，向他们宣战。不为别的，我不想看着她还有那群善良，狂热，不带有色眼镜看这个世界的人永远消失，我用你手里这把剑在所有四不像身上留下一道一道的伤疤，最后看着他们一个个绝望的望着我。最后，我赢了。我带着她来到这里，只要白色荒原没有消失，受到血脉召唤的他们就有可能重回人间。”
“可是，我们却遇见了你！”他的最后一句带着刻骨的狠意。
是啊，哲也痛苦的闭了闭眼，如果不是他从那囚龙之渊里跑出来，如果他不是个怪物，如果不是他，那他们的计划就会顺利的进行。
发财的母亲不会死，白银尊者也不会身负重伤，霍不财不会在他赶回山谷的时候击杀他，他也不会有白虎的力量，也不会来到霍不财的身边，更不会喜欢谁，不会如此的恐慌与彷徨。
轮回与报应都是一个不变的宿命。
“那之后呢？”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的发出，嘴角竟是咸湿的液体。
“你真的想知道吗？”
“很想。”他回答，只有知道自己造的孽，才知道自己怎么去偿还。用血？用命？不论是那种结果，他都愿意承受。
“向前走。”英俊的脸庞幻化，不容置疑的口吻。
他挺了挺身子，蛇尾巨大奇重，脊椎像是在被利齿用力的撕扯。
他用了力，身体连着蛇尾丝毫不动。
他用尽全力，瘦小布满鳞片的手臂痉挛着，像是拔河，蛇尾翻滚了一个极小的弧度，却前进了一点点。
贝齿咬进唇瓣，死死的不松口，血腥的气息一刻不消散，他的眸子里流着眼泪，一只璀璨如黄金，一只漆黑如深渊，像是神与魔在宿命里尖叫。
一个体内住着魔鬼，一个体内住着神明？
错了，是他们的一切里都是寄生着那轮回的命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