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中,见小狐狸睡姿憨态可掬,长长的睫毛不住颤动,小狐狸听得动静,睁开了眼睛,正待说话。忽然,窗外一只纸鹤飞了进来,绕着一人一妖飞了一圈,忽然传来雯璟的声音,我们掌门一脉素来不欠人情,拿些桃子就想讨好我们吗?我也摘了些果子,这些果子还了你吧。张道凌大叫一声不好,只见纸鹤无风自燃,漫天的青苹果劈头盖脸的打了下来,只得弯腰护住了小狐狸,哗啦一声,竟然堆满了半个屋子的苹果。
半晌,张道凌从苹果堆里钻了出来,小狐狸也慢慢探出了脑袋,一人一妖半晌无话。
小狐狸叹了口气道:公子,你这女朋友忒也凶悍了,说罢,咬了一口嘴边的苹果,不禁酸涩的眼泪都留了下来,叫道:快折张纸鹤给她送回去,都是生的。
张道凌摇头苦笑:我却不会这般法术,出门拿了几个大筐,老老实实的一个个装了,放到院子里。回来对小狐狸说道:你千万不要出去,这龙虎山里都是修道之人。今日师傅发现我身上有些妖气,被我遮掩过去了,我且想些法子,遮盖住你身上妖气。
小狐狸柔柔弱弱的说道:有劳公子了。张道凌思索良久,逐一思量诸般遮掩妖术的法门,却都不是他当前的境界所能用的,不由得叹了口气,俯身将小狐狸抱起道: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他或许有些法子。
来到藏经阁中,老道人依旧端坐不动,看着那本泛黄的道藏。张道凌上前鞠了一躬,道:“戴师,我有点事想请您帮忙”,这时小狐狸脑袋从张道凌怀里探出,俏皮的大眼睛瞧了瞧老道士,文文静静的道:老人家有礼了。
那老道士大惊,后退一步,竟然连凳子都带倒了,大叫道:是只狐狸?还会说话?这才几天不见啊,你这臭小子色胆包天,竟然敢玩狐狸精?
小狐狸脸一红薄嗔道:老道士你乱说什么,什么玩狐狸精,我被人追杀,是这位少仙救了我。老道人定了定神,挤眉笑道:那有甚么分别,你别不好意思,别说人和狐狸,就是人蛇、人狼、人鱼,甚至人仙我都听说过,当年玉帝七个公主下凡洗澡.........
张道凌急忙打乱他的话头,说道:“戴师,我前几日下山采药,无意中救了这个小狐狸,这小狐狸身世甚是可怜,我想让她先养好伤,再放她下山”,可是她身有妖气,我思索诸般遮盖妖气法术,都不是我现在所能施展的,所以来向您请教,有没有甚么法子,掩盖住她身上的妖气。
老道士道:办法我倒有许多,可是我为什么要帮你呢?宗内可是禁止养妖的,被抓住是要送到执法堂的,这可办不到。张道凌躬身道:“戴师,我在宗内也没甚么可靠人可求,这事又不能让人知道,这小狐狸身世可怜,乖巧可爱,希望您能帮帮她”。老道士道:光凭嘴求,我又凭什么冒那么大风险帮你?
张道凌半晌无语。小狐狸道:“多谢公子,公子的心意小美领了,让公子费心我甚是过意不去,子夏曰:“商闻之矣,死生有命,富贵在天,我的伤也不要紧了,还请麻烦公子送我到山脚下”。
张道凌听罢,抱着小狐狸转身就要离去。
老道士慢慢说道: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这小狐狸倒也有趣,居然还读过书?这样吧答应我两个条件,我就帮你这个忙。
张道凌忙躬身道:戴师请说。老道士说道:第一,我需要奇珍异草来掩盖她的妖气,这需要你自己想办法,我只负责施法;第二,这个小狐狸要在这里陪我一年,帮我整理藏经阁目录;第三,宗内的天冥绝域试炼之地,等你有能力了帮我弄一颗玉妖之髓。
张道凌沉吟道:第二条只要小美同意,没有问题。第三如果我又能力去北冥绝地,就算费再多的功夫,我也尽力帮你弄到。只是其一,我去哪里弄奇珍异草,还望戴氏明示。
老道人抚了抚眉毛笑道:小子,你第一天来的时候,我就闻到你身上有九穗朱果的味道,只看你舍不舍得了,别说我没告诉你,这九穗朱果属绝世之珍,炼成丹药,有肉生白骨之功效,就是刚断气之人,服之也立即痊愈。
张道凌奇道:我哪里有这般奇药?老道人伸手一摘,将他颈间香囊拽下,打开香囊里面露出一枚小小的果子,晶莹剔透,里面满是汁水,闪烁着五色光芒。
张道凌方才恍然,说道:这是我上山之前,山脚下的小女孩陆采采送与我的。即是合用,请戴师拿去便是。
小狐狸急道:千万不可,即是如此珍贵,公子千万不可用在我身上,小美受之不起。张道凌道:小美,我能遇到你,帮你化解一劫,这也是前世因果,我们修道之人,不执著与外物,如果光靠法宝、仙药又如何能得道飞升?别说一枚小小的果子,就是再珍贵的仙丹却又如何?
老道士笑道:小子,我还真轻看了你,气魄倒还蛮大的。这样吧,将小狐狸留下,我要开坛炼丹,七七四十九天之后,你再来吧,张道凌鞠躬离去。
秋风瑟瑟,树叶枯黄,皇宫内一个杂役拿着一柄毛竹扫帚,打扫落叶,一阵凉风吹过,不禁打了个寒颤,紧了紧衣服,抱怨道:“这鬼天气,今儿地怎么凉得这么早”。
大明宫清醉阁内,火炉高悬,室内温暖如春,一个绝代佳人懒洋洋的横卧在一张华丽的宝座之上,宝座上铺满狐皮,一条白如凝脂的美腿轻搭在椅背上,从香唇里吐出几似呻吟的两个字:如烟。声音旖旎清脆,如珍珠跌落玉盘。
床前跪着的女孩却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轻声道:娘娘,如烟在。
那丽人又轻笑道:“还忘不了他吗?这样怎能传我衣钵啊”
如烟低头轻声道:既蒙娘娘垂青,小女怎敢不从,这人也不过是如烟生命中一个过客而已,只求娘娘垂怜,允许如烟保留一些过往的回忆。
那丽人浅笑道:“你既然说了,那也可以,不过修行功法时会不会出现什么,可就由你承担了,我派女子虽都是风姿绝代,烟视媚行,但从来都是处子之身修炼,如果违背门规,我可是会惩罚你的呀”。
如烟低头道:谢娘娘,如烟不敢有违。那丽人低头笑吟吟的看着如烟说道:你真的很美啊,别说是男人,就连我都情不自禁的心动,能令你垂青,这小子哪辈子修来的因果。咦?你腰间玉佩真的很美哦,可否借我一观呢?
如烟不禁一颤,强笑道:“这是小女幼时玩伴送与我的”,没甚么特殊的,只是念及闺中之情,留个纪念”。
那绝色丽人道:“人家很喜欢呢,拿来我看看”。
含烟无奈,只得解下,双手递将与她。那丽人接过,面容一黯,似乎轻轻叹了口气,吟道: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伸出玉指,轻轻弹了一下,如凤鸣般清脆悦耳。抬头见如烟神色凄凉,不禁轻叹:又是一个痴儿。柔荑轻挥,将玉佩向她抛去,打了个哈欠,道:你且退下吧,我困了呢。
张道凌正在房中打坐修炼,忽觉心中一痛,如同一根丝线断裂,儿时和上山之前的点点滴滴的记忆,相诺永世不忘的如烟,情同手足的方不畏,姬定和,爷爷等竟然全部从脑海中消失,一股痛彻心扉之感油然而生,悲伤莫名,眼中留下泪来,浑身真气紊乱,胸口一热,顿时一口鲜血喷出,他如同一条缺水的鱼一般,大口吸气,挣扎着走到桌前,拿起杯子喝了口水,杯水尽赤。他单膝跪倒在地,仰天喝道:呔!大丈夫处其厚,不居其薄;处其实,不居其华。我与世无争,一生行纯良之事,你要亡我,便舍却这一世因果和你拼个鱼死网破。喝毕,顿觉浑身舒泰,便就地盘膝坐地,瞬时,真气氤氲,满室异香,喉中一轻,不由自主的一声轻喝,声传幽谷,声如裂锦,竟是破境之像。
清醉阁内,那宫装丽人慵懒的侧卧在凤床上,手持一杯装满葡萄美酒璃凤盏,忽听叮的一声轻响,凤盏现出一道裂纹,酒液刹时洒满了裘袄,两侧侍奉的侍女大惊失色,一齐跪倒。那丽人面容一愕,轻笑道:不关你们的事,都退下吧。口中喃喃道,还是个挺有趣的小家伙。
过了良久,张道凌睁开双目,猛地站起身来,却发现上山之前的记忆竟然全部消失,他用力晃了晃脑袋,少年时的点点滴滴竟似凭空消失一般,他不由喃喃自语,怎地会这样?我,我从哪里来?我要做些甚么?却怎地也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