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几日,长孙幼仪那里没有新的消息传来,皇后的长庆宫依旧是宫门紧闭,皇帝这几日也并没有召见嫔妃侍寝,只在勤政殿批阅奏折。听闻前线军事吃紧,皇帝根本分不开身。
好像林诗诗毒害何竹韵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一切都风平浪静一般。
这几日,苏子卿日日叫素心给林诗诗送吃的去,她知道冷宫中的饭食,比之前内务府给她送来的馊饭馊菜更不如的。
但是到了第五天,素心送东西回来,苏子卿见食物装在食盒里一样未动。苏子卿询问缘故,却原是长孙幼仪吩咐了,不允许有人探望,更别说送东西进去。
苏子卿那愁绪便又如同东西配殿外的杂草般疯长了。
东西送不进冷宫去,林诗诗就只能饿着,或者吃一些小太监们送来的馊饭。
那日下午,苏子卿正歪在美人榻上看书,虽说手中拿着书,思绪却早就飞到远处去了。
幽若见此情形,担忧道:“小主出去走走吧,自从林小主出事以来,小主已经很久没出门走动过了。”
“我没心情。”苏子卿放下手中的书,眼睛看向天上的云,“若是能做天上的云,便可飞出宫去……”
“小主,此话可不能再说,这是会杀头的。”幽若也拿眼睛望着云,眼中是艳羡的样子,“听说御花园的栗子树结了好多栗子,今日那些小太监们正在打栗子,小主何不去看看。”
“不了,我在此坐坐便好。”苏子卿心不在焉,“这首诗我好一会子还没有学会。”
她心思完全不在诗词上。
“小主。”素心撒娇般上来拉住苏子卿的手,“林小主是最喜吃绿豆糕、栗子糕这些东西的,奴婢陪小主捡些栗子来,做了栗子糕,偷偷送去给林小主吃。”
苏子卿的眼睛亮了亮,沉默了一会,站起身来:“走吧。”
栗子糕不一定能送进冷宫去,不过是个念想罢了。
那书便随手搁在一旁,不去管了。她平常是断不会如此,她是很爱惜书的人。
放下书,便独独带着素心去了御花园,看那些个小太监打栗子。
有个小太监见苏子卿衣饰是妃嫔的打扮,身旁又有宫女跟着,料定了是个小主,只是不知道具体身份,便有心巴结。
快手快脚的装了一篮栗子,尽挑好的塞到素心手里,说是孝顺苏子卿的。苏子卿叫打赏了银子,便提着那一篮栗子回去了,无心再看什么打栗子。
后来果真做了几碟栗子糕,让偷偷送了好大一碟到冷宫去。虽说费了好大周章,但毕竟真真的送到了林诗诗手里。
里面还传出话来,说林诗诗吃了那栗子糕,哭的说不出话。
还剩了两碟栗子糕放在桌上,苏子卿并不想吃,只是惆怅的盯着发呆。过了良久才低声道:“听说何贵嫔娘娘也是极喜欢吃栗子糕的。”
幽若见苏子卿说话了,忙点了点头:“何贵嫔娘娘素来是爱吃些糕点的。”
苏子卿站起身来道:“既是如此,便去靖安宫走一趟吧。”
在提篮里放了一碟新鲜栗子糕和一捧盒糖炒栗子,又用玫瑰花瓣装了个亲手所绣的蚕丝缎面靠枕,一并交给幽若和如烟二人拿着,便往靖安宫而去。
素心和春回留守在听雨轩,以防冷宫那边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好及时去靖安宫报与苏子卿。卫临被派去打听消息了,顺便看看合春宫有没有什么动向。
一路走着,苏子卿不免思考待会儿见了何竹韵该如何开口,该说些什么才有可能救得了林诗诗。
这几日关于何竹韵的事情,苏子卿没少打听。她的脸确实是被毁容了,而且太医也确诊她的脸永远也不会恢复,甚至可能威胁到她的生命安全。
听说何竹韵整日以泪洗面,天天吵着要抓到罪魁祸首碎尸万段。情绪十分的不稳定,常常疯疯癫癫的。
一开始,皇帝还对她抱有一丝愧疚之心与怜悯之情。毕竟好好一个女子,一下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姣好容颜,这种打击是很不小的。
虽说何竹韵还有一双女儿可以仪仗,但她偏偏又是极其喜欢儿子的,这两个女儿对她来说好似并没那么重要。
何竹韵常常看着两个女儿说些浑话,无非是什么‘你们两个不是亲生的,本宫生的是一对儿子,别人调换了’,又或者说什么狸猫换太子之类的话。
这话传到皇帝耳中,龙颜因此大怒,反倒不去追查她毁容之事,却叫人把两位公主接到公主所去了。
原本皇帝膝下子女薄弱,因而皇子公主们都是养在自己母亲身边的,但现如今何竹韵如此疯癫,皇上担心两个女儿会染上什么疯病,或者受到伤害。
而皇后也一病不起,无法照看后宫子嗣,因此便将二皇子和三个公主都一并送走了,让嬷嬷们去抚养。
皇后那边还好说,二皇子和三公主还能时不时回去探望。但何竹韵这里,皇帝是铁了心的要让两个公主远离何竹韵,因此专门下了旨,没有他的旨意,何竹韵不得私见两位公主。
何竹韵本就毁了容,心情极度不畅快,心中的仇恨已经堆积了许多,如今皇帝又把两个公主送走,便更加的疯癫了。
她前一日还在说着两个公主不中用,不能为她报仇之类的话,第二日就隐隐觉得自己想念两个小女儿,便哭得声泪俱下,求着要把公主送回来,在靖安宫里如同唱大戏一般。
皇帝自然觉得她情绪已然失控,哪敢还把公主送来。听说她的陪嫁丫鬟都被她抓花了脸,这要是抓在两位公主脸上,可如何是好?
何竹韵明白皇帝心思已定,只觉得已然万念俱灰。两个公主被送走,她又不能再生育。倘若自己没有毁容,到还可以凭借容貌,俘获皇帝的心,得以巩固地位。
但如今竟然连容貌也无了,一个女人该拥有的东西,是真真儿的全都在一夕之间失去。
身边无孩子,人如黄花暮年,脸是毁了容了的。何竹韵死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