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卿听完李英的话,微微点了点头,心底不免有些触动。
虽说皇帝不由分说就要召了她进宫做什么才人,却又为她进宫之事处处考虑,其中不会没有真情在。
苏子卿知道帝王的爱情几乎是不存在的,从古至今的帝王都是三宫六院佳丽三千,但苏子卿还是内心里有一丝期盼,也许当今圣上对她,真的是高看一眼,有些许真情呢?
苏子卿仿佛也是听红袖招的姑娘们提到过,这世上也是有一见钟情这回事的。
不过任苏子卿怎么回想,她都记不起那日青衣男子的样貌,只是那种与生俱来的贵气和他身上若隐若现的一种奇特的香味总是挥之不去。
“李公公可还有别的事情要交代?”苏子卿见李英似乎还有话要说的样子。
“皇上让老奴回京便立刻进宫,召太医前来为顺小主请平安脉。”李英躬了躬身子,“奴才这就告退了,还请顺小主在阁中等待太医前来请平安脉。烦请小主一并转告苏夫人,太医来时千万在府上,奴才就不去叨扰苏夫人了。”
“有劳苏公公费心了。”苏子卿正疑心为何太医前来请脉,一定要让苏夫人定在府上,却听得李英又低声道:“顺小主,奴才多嘴,皇上对您甚是欢心,这太医前来请平安脉是假,来为苏夫人诊病是真。不过太医除非皇亲贵族和功臣之家,不能随意为人诊病。为掩人耳目,皇上才说命太医来请平安脉。”
“我明白了,此时我定不会张扬。多谢皇上宠爱。”苏子卿起身,对紫阳城的方向微微施礼。李英面含笑容的退下了。
“素心,快去叫夫人过来。”苏子卿见李英离开,方才的矜持和端庄全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小女儿的神色,眉眼中全是欣喜之色。
不论怎么心智成熟,她毕竟也是二八年华,还是未经世事的小姑娘。她要将太医来诊病的好消息告诉娘。若不是因为她现在不能轻易出闺阁,她一定会亲自跑去说这件事。
不一会儿,苏夫人便由几个丫鬟搀着过来了。
苏子卿一见到苏夫人,心里先自责了一番:娘已经如此虚弱,自己竟然还任性叫她过来,真把自己当什么顺才人了么?
明明丫鬟传一声话就可以,但是自己却因为欣喜,想要亲口告诉娘这件事情,就害的娘还得拖着病体赶来。苏子卿啊苏子卿,你清醒一点吧,怎么做了才人就像是忘乎所以了。
“民女苏林氏,给顺才人请安。愿顺才人玉体康健,长乐永安。”苏夫人走过来,直接对着苏子卿行了个大礼。
苏子卿色变,要上前去搀扶,却被春回偷偷的按了按手背:“小主不可,现在您身份不一样了,万万不能如此坏了规矩,眼下还有别人看着,不能出一点错。”
苏子卿微微抬了抬眼,看了看旁边门廊下站着的几个丫鬟婆子,心下明了,春回是在提醒她,那些个丫鬟婆子可能是上面的眼线。
皇帝不过与她一面之缘,虽说觉她可人,但秉性一概不知,只凭借当日一面,自然不能定夺,所以这些丫鬟婆子极有可能是皇帝故意安排之。
苏子卿当即坐稳了身子,受了这一拜,心里却同时生出了两个感受来。
一是自己如今不能在母亲身边尽孝,却要母亲来跪拜自己。二是春回这丫头机灵,往后在深宫之中也许是个可信任倚靠之人。
苏夫人行完礼,苏子卿当即吩咐赐座,让苏夫人在她下首坐着,自己佯装说着话,倒走到了苏夫人的下首。这样一来,就无什么不妥了。
苏子卿一把拉住苏夫人的手,有万千的愧疚要说,却说不出来。苏夫人淡定的将手敷在她的手背上,并未开口,苏子卿已经明白了苏夫人的意思。这是在告诉她,并不怪她,她现在已是身不由己。
“太医一会儿要来请平安脉,娘不要出门,只在房中等着便是。”说着,手上发力,按了按苏夫人,又低声道:“请平安脉是假,为娘看病是真。”
苏夫人听罢,却脸色一变,站了起来,福了福身子道:“顺才人如今是小主的身份了,万万不能像以前那般不知高低。还请顺才人自持身份,不要见不该见的人,未进宫之前,也少见人为妙!”
说罢,就要走。苏子卿色变,声音里已有哽咽:“连自己的娘也不能见么?”
“宫规森严,顺才人。”苏夫人故意咬重“顺才人”三个字,好叫女儿明白,这不是任性的时候。看来她也是明白,苏子卿身边这些丫鬟婆子,是宫里人的耳目。所以,她们一点都行错不得。
“是。”苏子卿咬了咬唇,指甲几乎将手掌掐出血来。
苏夫人走后,苏子卿摈退了旁人,只留素心春回两个丫鬟在身边,自己亲自从皇帝赏赐的一堆东西里挑了两只看得上眼的镯子,一人赏了一只,又另拿了一支八宝玲珑珠钗簪在春回头上,一支秋菊点金钗却是簪在了素心的头上。
二人皆惊喜无比,连连磕头谢恩。
苏子卿却一手扶住一人,道:“我第一眼见你们二人便觉有缘,我并无兄弟姐妹,只孤苦一人,难得你们二人我一看竟像是失散多年的妹妹一般。虽现在身份是我为主,你二人为仆,但我心中十二分的愿意与两位妹妹在深宫中惺惺相惜,相互扶持。还请两位妹妹不要拒绝才是。”
这一番话说得情深义重、推心置腹,旁人哪有不感动之理?
苏子卿现在贵为皇帝的才人,却愿意同两个丫鬟这般说话,已是十分难得。她竟还隐隐有要让二人做义妹之意,当真是令春回和素心又惊又喜。
在见到苏子卿之前,两人还担心过,倘若自己的主子竟同那合春宫里的那位一般飞扬跋扈,不体恤下人,该如何是好。
但今日,二人明白,一切皆是多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