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熊少湘使劲这么一拔……剑柄只是晃了一晃,竟然没拔动!
再使劲,依然只是轻轻一晃,甚至晃动的幅度比刚才那下还要轻一些。
第三次尝试拔剑时,熊少湘的意识已经很模糊了,他甚至不知道有没有拔起来——一鼓作气,再而衰,这第三次嘛……
形势危急,按理说不管拔不拔得出来都要赶紧行动才对,可此时的熊少湘却像是彻底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忘记了自己要干啥……他甚至哼起了歌。
“拔萝卜,拔萝卜……嘿呦嘿呦拔不动……”
莫名其妙的儿歌,而且只有这么一句,反反复复哼了不知多少遍,熊少湘突然停了下来,他的眼前出现了一片更加莫名其妙的字。
熊少湘没注意其他那些乱七八糟的数字或者说明,他仅存不多的注意力都被一个有点熟悉,却又似是而非的名词吸引住了。
“骚扰者……这是啥?”
然而没等他从浆糊一般的脑袋里翻出答案,字迹便开始闪烁,“骚”字逐渐隐去,再度浮现出来时,却变成了“干扰者”。
“干扰者……这又是啥?我好像不熟悉的吧……”
越来越迷糊,熊少湘干脆不去想,只是呆呆地看着。而那些字迹果然也没有持续多久,便再次闪烁起来。
这一次,“干扰者”的字迹并不是原地闪烁,而是分裂成左右两部分。
“干涉者”、“诱导者”,两团字迹浮现在面前,并且左左右右轮流抖动,嗡嗡嗡的就像是催促人做出选择。
“好像……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看到这两个名词,熊少湘心中泛起一阵没来由的厌恶,同时还有无数模糊但确凿存在的记忆掠过心头……熊少湘看不到其中的具体内容,但本能的可以确定,记忆绝对和他自己有关,而且这些记忆……并不美好。
除此之外,他还有一种更加本能的感觉——二者之间,必须要做出一个选择!
“粗暴的干涉……还是猥亵的诱导?”
没什么犹豫,熊少湘非常自然的选择了前者。
心念一起,“诱导者”便暗了下去,变成灰色;而“干涉者”三个字停止了抖动,开始和前身字迹那样闪烁。
接着,“干涉者”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破坏者”;变灰了的“诱导者”竟然也有了变化,成为“篡夺者”。这次倒是没有让人选择,“破坏者”很自然的维持了高亮,而“诱导者”变成的“篡夺者”之后依然是灰色。
熊少湘觉得自己清醒了一些。
很快,“破坏者”变成了“主宰者”,依然高亮,而“篡夺者”变成了灰色的“支配者”。
“升级路线吗?”熊少湘越来越清醒,“‘骚扰者’,升级变成‘干扰者’……”
“之后出现两条不同的分支——一条是看上去颇为粗暴的‘干涉者——破坏者——主宰者’路线,而另一条‘诱导者——篡夺者——支配者’则很有点幕后黑手的意思……”
“我好像……”熊少湘突然一个激灵,“我好像有个‘偷窥者’系统!”
“先偷窥,再骚扰……貌似可以完美的衔接上啊!我这是看到了自己未来的发展方向?”
字迹消失,熊少湘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清醒过来……然而此时,后脑勺却像是被突然砸了一棍!这一棍来得极狠,把他整个意识、或者魂魄都打出了身体,飘到了上空!
从短暂的眩晕中脱离出来之后,熊少湘终于彻底清醒过来,但现在,他的视角被固定在了上空,无法行动,只能被动地观看蹲在地上的“自己”……嗯,现在是用第三人称的视角看着“自己”。
自己的身体……正毫无形象的蹲在地上,两边腮帮鼓得通红,双手抓住剑柄正在死命往上拔。熊少湘看过去的时候,那把剑……已经被拔出了一些,护手位置刚刚露出地面。
护手的正中间,是一只奇怪的眼球!
眼球有鸡蛋大,松垮的眼皮耷拉着,毫无生气,长方形灰白色瞳孔散发出一种极度诡秘的气息,像一只死羊眼……而且这只死羊眼,正盯着天上飘着的熊少湘!
似乎是发现了熊少湘的目光,死羊眼还做了个极度鄙夷的眼神……
这把剑有问题!
虽然这把剑刚一露头,熊少湘就陷入了迷糊状态,但其间种种变化无一不透着诡异——之前会说话,现在竟然还会鄙视人了……绝对有问题!
可惜,熊少湘现在完全无法控制“自己”。在魂魄或是意识离体之后,地面上的那具身体反而有了充沛的力量……熊少湘眼睁睁看着“自己”把那把剑拔了出来!
也不是完全拔出来。除了那个清晰的死羊眼,余下的剑身部分只是半透明的飘忽状态。剑柄是半截大腿骨;剑格中间是死羊眼,两侧则是两条带牙的下颌骨,比正常人的颌骨稍长,两排黑黄色的烂牙却是朝向后方,像是随时可能对着剑柄、或是握住剑柄的手一口咬下;而剑身……根本看不清楚,就像是打了浓重的马赛克!
“这到底是什么剑!会蛊惑人心,还能自动把人的意识打出来……”
“我的意识也许会被湮灭,或是永恒的囚禁在这里。身体被邪剑控制,离开这里,混到人群之中……”
“我认识的、熟悉的、在乎的人……”
熊少湘真的有点绝望了。现在他完全无法控制身体——什么都没法控制,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举起了剑!
那个死羊眼又给来了一个鄙视的眼神,虽然意识离体,但熊少湘依然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狠狠跳了几下。
熊少湘看着自己的身体站了起来,又给自己释放了一个治疗图腾……
这是啥意思?熊少湘总觉得面前笼罩着天大的阴谋,看到邪剑控制下的自己释放治疗技能,也只是愣了一下,紧接着便想到了无数可怕的事情……
接下来,身体抬起头看了一圈四周。熊少湘视线跟着移动,这才注意到周围环境的变化。
血管不知何时按照一定的规律排列了起来,围城了一圈栅栏、或者说牢笼,整体的形态和“亚里士多德提灯”有点相似,就是一个简单的鸟笼,但大了许多。
无数血管交织纠缠,形成六根柱子,而每一根柱子上,都捆着一个人形的光团!
尹主任、罗老师的面试二人组?0259宿舍三个新人?还有这个……蘑菇,校长蘑菇?六个人都被橙红色的光绳捆在血管柱子上,表情痛苦而狰狞。
他们……本身就有问题,还是单纯的被束缚在这里等待救援或死亡?熊少湘很挣扎,底下的身体,或者邪剑显然也知道他的挣扎,抬起头来,看了眼空中的意识或者魂魄,眼神和护手上的死羊眼如出一辙!
接着,熊少湘看到自己的身体低下头,摆了个起手式。
某根血管柱上,光绳突然一松,长着尹主任模样的光人随之亮起,一边塌缩变形,一边疯狂的扑了出来!
“看好了!”
持剑的身体突然开口说话,声音还是熊少湘自己的声音,只是透着一股难言的疲惫,以及浓浓的失望……让天上的意识突然一愣。
“剑骨!”
持剑的右手没动,剑尖斜斜搭在地面上,而左手伸出,一根中指对着猛扑过来的光团轻轻一点……熊少湘的意识则看到,那一根中指在点出的同时,陡然变成了剑刃的模样!
光人尹主任还在两米之外,就被这一个剑指点成了无数细碎的光点。不过瞬息之间,光点就回到了血管柱上,重新组合成人形。
身体淡然收指,还对着天上的意识哼了一声。
“这是干啥?教我技能?不可能这么好吧……一定有阴谋!”
熊少湘真的愣住了,万万没想到是这个样子,但怎么也想不出什么其他解释。只能呆呆地看着面试二人组的光人齐齐扑出,呆呆地听到身体再次发声。
“剑刃突刺!”
身体这次举起了剑。然而熊少湘还没看清楚,身体就已经扑了出去,像是一道流光,极其顺畅的穿透了两个光人,而瞬息之间却又回到了原位……
光人毫不意外的被瞬间击溃,但它们消散的位置,各自留下了一个栩栩如生的幻影——当然是熊少湘自己的影像,极为凝实,熊少湘甚至能看到它们眉毛上的皮屑!
本以为它们会随着时间正常的变淡、消失,但实际上,这两个幻影却同时、突然爆开,化成无数剑刃飞向四面八方……熊少湘倒吸一口冷气,接着却又迎来了身体的一个鄙视的眼神。
“也许真是在给我演示技能?这就是……真正的剑圣?”
心中多了这一丝希望,熊少湘逐渐轻松起来。
“剑心!”
第三次,扑过来的是0259宿舍三天才,身体却闭上了眼睛,也没举剑。可这次,三个光人身上莫名其妙的透出了或多或少的剑尖,然后……没有然后了,它们瞬间散成了光点。
“剑刃风暴!”
熊少湘终于看到了熟悉的特效……不过看清楚之后,哪怕是意识,都生出了一种眩晕想吐的感觉。
身体,和剑,一个顺时针旋转,另一个却是逆时针旋转……如此别扭、完全不知道怎么操作的技能,活生生把四个光人搅成了渣!
“剑山!”
这一次,除了校长,五个光团齐出,却被布满整个视野、如同山岳一般从天而降的无数剑刃当头压下,直接压成了齑粉……
“这么多剑,这么大的范围,真不愧是剑山!”熊少湘的恐惧已不知不觉消失,心中还多了许多向往……
而“剑山”结束后,那些光人再次出现在周围的血管柱上,似乎不死不灭。可地面上的身体却没再出手,反而把剑往它原本的位置一插,剑身全部没入地面,只露出一只死羊眼。
“最后一波……”身体的声音充满了鄙夷,“你自己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