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斯一愣：“你怎么把他逼出来？”
黄哈哈小声说：“时机还没到，先让他跟着吧，还多个伴儿。”说完就甩开脚步就朝北面走了。
于斯跟上来：“说说，你到底有什么办法？”
黄哈哈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你有女朋友吗？”
于斯说：“有过。”
黄哈哈说：“李某？”
于斯看了看她。如果她是警方的人，这就是她放出的另一颗烟雾弹，但不太像。
他心不在焉地说：“李某是男的。”
黄哈哈四下瞄了瞄，压低声音说：“你想没想过，藏着的这个人就是他？”
于斯说：“怎么可能！我们分开之后就断了联系，我来陕西没有一个人知道。再说了，如果他是李某，为什么跟我躲躲藏藏的？”
黄哈哈说：“他怕我啊。”
于斯说：“他为什么怕你？”
黄哈哈说：“他又不知道我是干啥的。”
于斯说：“你就不要再浪费脑细胞了。”
西面一直伴随着一条山脉，偏土黄色，显得有些贫瘠。
于斯问：“那是太行山吗？”
黄哈哈说：“应该是。你咋知道？”
于斯说：“我去过。”
前年于斯谈过一个女朋友，她是山西人，在一家技术学校毕业后，来了昆明，在一家茶馆当茶艺师。那女孩长相一般，但很纯朴，她甚至不知道KTV是什么。于斯跟她回过一趟老家，她老家就是太行山的，那里地势险峻，几乎与世隔绝。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有个县里的领导骑着马来探望当地村民，随着地势越来越高，越来越险，那匹马被吓死了。这是真事儿。那个领导很痛心，回到县城之后，他筹集了3000块钱，派人送给那些村民，用于修路。可是送钱的人却找不到上山的路，只能在山下呼喊村民从山上放下篮子，把钱吊到山上去 ……没想到，那个女孩的父母一听于斯是打牌的，认定他是个赌徒，坚决不接受，最后不但赶走了他，还扣留了那个女孩，死活不让她离开太行山了……
从远处看太行山脉的模型，虽然跟记忆中的挂不上钩，但依然能看出它的险峻。
地宫又到了尽头，前面出现了起伏的山脉，上面筑着袖珍的汉白玉长城。
黄哈哈停下来说：“那是燕山。‘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李贺的。”
于斯说：“还有呢？”
黄哈哈说：“后面那两句我就不会了。”
于斯说：“你告诉我，你怎么让他出现？”
黄哈哈的脑袋不记事儿，她说：“让谁出现？”
于斯说：“那个暗处的人啊。”
黄哈哈“噢”了一声，然后小声说：“我们要让他听见，我们准备出去了，而且离开之前我们会炸掉这个鬼地方。”
于斯说：“你有炸药吗？”
黄哈哈说：“他又不知道我们有没有！”
小儿科。
于斯说：“走吧，去宫殿。”
黄哈哈说：“别去了，我们还是回那条直线墓道吧，我负责找到那块石板，你负责帮我打开它，咱们出去算了。”
于斯摇了摇头：“就算能出去，如果我就这么走了，就好比我千里迢迢去了一个景区，刚下车就换了一辆返程车。”
黄哈哈说：“那你答应我，看到棺材就走。如果你没死的话。”
于斯说：“只要我出得来。”
两个人沿着“黄河”朝西走，再次回到宫殿，停在了磁石门外。
两个卫兵俑依然直挺挺地立在城门两侧，于斯打量了它们一会儿，突然说：“它们换岗了？”
……
地宫里确实藏着第三个人。
实际上，这个人不是徐兰雅，也不是蔡大斗，因此，应该把他称作第五个人。
徐兰雅和蔡大斗更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他们继续尾随着于斯和黄哈哈。
由于蔡大斗担心徐兰雅突然大喊大叫，他把双方的距离拉大了，这给跟踪带来了难度，山峦此起彼伏，很容易跟丢。
于斯和黄哈哈来到宫殿前，并没有进去，他们绕过城墙朝北走了。
蔡大斗认为他们还会返回来，所以他提议原地等待。
然而，一两个钟头过去了，并没有看到于斯和黄哈哈再次出现。蔡大斗决定去找他们，为了隐蔽，蔡大斗带着徐兰雅沿着最西侧绕了个大弯子。
前面出现了一片宽阔的沙子。
地下世界是微缩的，按照比例计算，这里应该是个沙漠，上面果然塑着逼真的沙纹，就像海浪突然凝固了。
蔡大斗试着上去踩了踩，经过了两千多年的时光，沙子变得像水泥一样坚硬。在坎坷的石头上跋涉久了，走在这片沙子上就成了一种享受。
他四下看了看，说：“这里应该是敦煌的位置吧？”
徐兰雅没出声。
蔡大斗又说：“看来，这片沙子就是塔克拉玛干沙漠了。”
徐兰雅的心里生出了一丝嘲笑。当时秦国的疆土西至陇西，北至阴山，东至东海，南至南海，那时候的敦煌还被游牧民族大月氏占据着。就算再无知，至少也应该知道长城以内才是秦国。
她没说话。她没必要给对方补上这堂历史课。
走着走着，她突然说：“咱俩各走各的吧。”
蔡大斗看了她一眼：“你去找于斯？”
徐兰雅说：“是的，不过我不会提起你。”
蔡大斗说：“不行。”
徐兰雅反问他：“为什么？”
蔡大斗说：“反正就是不行。”
徐兰雅终于恼了：“你有什么权力！”
蔡大斗说：“徐总，我这是对你负责！他现在很可能控制着两条人命，他会狗急跳墙的！”
徐兰雅说：“你是想跟着他找到财宝吧？”
蔡大斗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徐总真不愧是个生意人。”
徐兰雅说：“如果我硬要离开呢？”
蔡大斗朝远处看了看，口气突然变得阴冷了：“你不要逼我。”
徐兰雅终于看清了此人的真面目。她想试探一下他的底线，于是转身就走。
蔡大斗竟然没有任何举动。
徐兰雅绕过那片沙子朝东走去。
过了好半天，她才听见蔡大斗叫了一声：“徐兰雅。”
徐兰雅没有回头。
他接着说：“你敢再朝前走一步我就不客气了。”
徐兰雅还是没有停下来。
接着，她听到了“咔哒”一声，那是卡簧刀打开了，她终于停下来，回头朝蔡大斗看过去。
蔡大斗拿着卡簧刀，正穿过沙子快步朝她扑过来。
她撒腿就跑。
跑出几步之后她又站住了，跑是本能，但她很快就意识到她最后一眼看到的影像是——蔡大斗的半截小腿都陷进了沙子。
她刷地回过头去。
果然！
当她再次看向蔡大斗的时候，他的两条大腿都陷进去了，他满眼惊惧，举起两只手拼命挥舞起来，大声喊道：“徐总！你快来！……”
徐兰雅呆住了，蔡大斗沉陷的速度太快了，就算两个人近在咫尺，徐兰雅也救不了他。
在她呆愣之际，蔡大斗大半个身子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两只胳膊和一颗脑袋，他努力仰着脸，朝着半空绝望地喊起来：“救我！快救救我！……”
接着，他就被沙子彻底吞没了。
徐兰雅张着嘴巴，大脑完全处于空白状态。
蔡大斗消失的地方出现了一个漩涡，四周的沙子纷纷被吸过去，那个漩涡很快就平复了，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徐兰雅猛地回过神来，条件反射地后退了一步，低头看去，她的脚下是石头，这才松了口气，接着，她颓废地坐下来，忽然想到了一个名词——
流沙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