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到了高三除了没完没了的测验，就只剩下每天准时准点的班主任“精神鼓励”，班里仅剩下几个没有被分出去的艺术生，也成了班主任每天谈话的重点。
阮浅浅站在桌子前磨磨蹭蹭地收拾书包，走廊里一片漆黑，偶尔回荡着几声脚步声，紧接着还有推门的“刺啦”响。她一抬头，看见了秦歌。
自从上学期期末考试之后，老师就以学习任务重为由彻底废止了晚自习的学习小组，秦歌是个沉闷的人，阮浅浅也不爱主动，所以两个人自此以后就再也没有说过话。
只是现在这个情景……
少年弯腰将地上的板擦捡起来，不动声色地透过镜片看她，沉寂了一会儿，开口问：“怎么还没走？”
“啊，刚刚做习题，耽误了一会儿，”阮浅浅抿了下嘴，直觉气氛有些尴尬，“你怎么也没走？”
秦歌绕过她去后面拿了书包，开始慢条斯理地关门窗，顺便回她，“班主任谈话……你自己回去？林桐婕呢？”
呼。
终于找到个可以接上话的话题。
“谢琼宇来接她，我就自己回家喽。”
秦歌点点头，回过身来看她，脸上竟罕见的有些笑意，“走吧，顺路。”
除了宋晞迟，这是她第二次单独跟男生一起回家，只是感觉却没有那么自在。这个点儿的电车上全是晚归家的人，沉寂充斥着整个车厢，秦歌从上车开始就一言不发，盯着漆黑的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阮浅浅坐在一旁，不安地动了动衣服上的拉链。
“呃，秦歌，我听班主任说你要考美大？”
没话找话说。
秦歌低头看她，因为差距较大的身高差，能清晰地看见少女弧度饱满的鼻梁因为冬季寒冷的天气微微泛着粉色。
他抿了下唇，闷闷地应了声。
“也是啊，你的画真的超级棒，去美大也是个不错的……”
“你想去哪？”
依旧沉闷的声音，似乎还有些发紧。
阮浅浅愣了半响，有些不好意思的搓着掌心，低声哼哼，“C大。”
“.……啊……宋晞迟在C大……”
阮浅浅被戳破，有些不好意思地“支吾”了两声，避开这个话题，扭头看他，声音里都带着希冀，“加油呀秦歌，以你的成绩，美大一定没问题的！”
是吗……
秦歌轻笑，抬手将窗户关好，提醒道，“你该下车了。”
02.
泛着凉意的房间，一片黑暗。
秦歌伸出手去准确地摸到了开关的位置，打开，光亮充斥着巴掌大小的房间。地上杂七杂八的乱堆着脏乱的工作服，他弯腰一件件地收好，顺便将裂开皮的沙发踢正。
这栋马上就要被拆迁的老式居民楼对面一片光亮，仅仅隔着一条马路，那头就是完全不同的光景。阮浅浅就住在其中，漂亮的金色楼房，她就像是从中娇生惯养出来的公主，却没有一点胭脂俗粉的劣质气味。
“秦歌真的是超有才华的一个人，他的画很惊艳啊。”
“……不能因为画风不迎合大众就否定它的价值吧，有自己的风格不就好了……”
阮浅浅……
她总是能在无意之中说一些最要人命的话。
秦歌将衣服扔进洗衣机，想了想，还是又伸手捞出来一两件。这洗衣机太老旧，转不动了，满屋子都是“轰隆隆”的声音。
他趴在窗台上眺望远处的楼房，脑海里无法抑制的幻想着阮浅浅此刻正在做什么，然后，思路慢慢偏斜到那张格外俊美的脸上。
宋晞迟。
他幻想过无数次自己告白被拒绝的场景，也清楚地知道自己与她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却从未想过，她如果跑到了另外一个男人怀抱里去怎么办。
所以说，人果然还是要自私一点才好吗……
不能顾忌着她愿不愿意，他现在就要确定自己的想法，对于想要拥有她这件事。
喜欢就要得到才对。
03.
阮浅浅有点苦恼。
高三的学业本来就很重，她还要每天抽出半天多的时间去练舞室泡着。可偏偏，最近几个高校联和举办了场关于艺术生的汇报演出，她唯恐这等麻烦事找上自己，接连几天都躲着专业老师走。
可偏偏还是没躲过去，阮浅浅苦哈哈地倚着墙壁，积极地为自己争取“自由”的权力，“老师，你放过我吧，这个比赛我绝对应付不过来。”
“年轻人要对自己有信心，这次可是艺术部的老师指名要你去的，老师为你骄傲！”
“……”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她实在不好拒绝了。
只能答应下来，一扭头却看见了推门进来的秦歌，少年有些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走过来。
老班看见他进来显然很高兴，拍了拍手，道：“这下咱们班的两大得力主将终于凑齐了，老师非常看好你，好好表现！”
秦歌挑眉，明白了缘由，余光瞥见阮浅浅看过来，目光里满是同情。
“你怎么也会被拉来？”
秦歌抱起桌子上的作业本，想了想，又多拿了些，“老班之命，不敢违抗。”
阮浅浅拿起剩下的几本，可怜兮兮地叹口气，跟他一块儿推门出去，“还有几天就到月考了，现在又要抽出时间来应对比赛……崩溃……”
秦歌的余光一直落在她脸上，半分未移，连少女弯起嘴角时较浅的梨涡都抓住不放。
心里紧的很。
“时间确实很紧张，”他附和着，不动声色地跟她走近了些，“不如我们放学之后一起补习？”
阮浅浅愣了下，警惕地看了他一眼。
后者哭笑不得，道：“学习而已，怎么搞得像我要做什么坏事一样。”
“就我们两个？”
“不是，跟隔壁一班的几个人一起，可以趁机补补你的数学。”
这话里藏着赤果果的嘲笑，阮浅浅不服气地堵回去，“我数学不是短板了！”
“哦？”
质疑。
“我上次单科年级前二十好嘛？！”
秦歌扭头看她，少女漂亮的杏仁眼仔细盯着他，或许是因为气恼，嘴巴紧抿在一起。好看极了。
真的，好看极了。
04.
不管怎么说，补课的事儿就算是这么定下来了，但阮浅浅心里还是有些不安定。至于为什么不安定，她也说不准。
从舞蹈房拎着鞋子出来时，正巧看见下楼的林桐婕，少女纤细的身板扛着巨大的画板，走起路来都摇摇晃晃，貌似下一瞬就会一个跟头摔下来。
阮浅浅赶紧上去帮忙，仔细一掂，确实是沉甸甸的重量。
“谢琼宇怎么没来接你？”
提到这个名字，林桐婕就气不打一处来。自从高三分班之后，两个人虽然见面时间不多，但吵架次数不减反增。偏偏谢琼宇是个木头性格，什么事都爱闷到心里不说，林桐婕猜来猜去也累的慌，索性也不理他。
两个人就这么耗着，非要拼出个“你死我活”。
阮浅浅劝也劝不动，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作为新时代独立女性，我没有男人也可以！”
阮浅浅点头，给予鼓励，“很好，继续保持。”
后者的小脸立刻垮下来，可怜巴巴地嘀咕，“你还笑话我，一点儿都不像朋友。”
“……那我把他揍一顿？”
“不好吧，出事儿怎么办？”
“谢琼宇不是买保险了吗。”
两人对视一眼，没绷住笑了起来。
说话这会儿，男生已经背着画板从楼上下来。两个人对视的一瞬，阮浅浅不知为什么，猛然有些心虚。到底还是秦歌先开口打招呼。
“刚走？”
明明走廊里站了三个人，可他的眼睛却一动不动地盯着阮浅浅。
空气里尴尬了半响。
林桐婕是个会看眼色的人，敏锐地嗅出空气中不寻常的气息，瞥了眼阮浅浅，无声地问，“什么情况？”
后者也是一脸莫名其妙，礼貌地接话，“对啊。你也这么晚走？”
“嗯，”秦歌拉了下背带，往下走了几步，彻底看清了她的表情，“补习约定在明晚，记得来。”
阮浅浅忙不迭地答应下来，拉着林桐婕逃也似的跑远了。
“等会儿！”林桐婕上气不接下气，扶着墙壁缓了半响，道，“什么补习？”
阮浅浅显然也没好到哪里去，气都喘不匀，脸涨得通红，“晚上一起留下来补数学。早知道会这么尴尬，我就不答应了……”
这哪里是尴不尴尬的问题。
林桐婕恨铁不成的拍了她一下，怒道：“你看不出来秦歌的眼神不对劲儿吗？！跟要吃了你似的。”
阮浅浅点头，她也不傻，所以才觉得更加尴尬。
“那你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我有男朋友了好嘛，”阮浅浅懊恼地踢了下墙角，当机立断，“你陪着我一起。”
“我不去。”
干脆果断。
林桐婕对秦歌虽说不上敌意，但一直都带着戒备心。尤其是他不经意间透露出来的阴霾，总是看得人心惊胆战，作为阮浅浅的朋友，她下意识的总是阻碍秦歌接近。
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
“……确定？”
林桐婕叹了口气，认命地咬牙，“陪你，但是秦歌这个心思还是要赶紧灭掉，不然后患无穷。”
阮浅浅顿感头疼，“难不成我要冲上去揪着人家衣领说，‘老娘有主儿了，你给我gun远点’，姐姐，这样不太好吧。”
“…….”
林桐婕无奈，却也着实没什么好办法，最后还是不放心地嘱咐了她一句，“反正我是要帮宋晞迟监督你的，千万别想着红杏出墙的事儿！”
阮浅浅敷衍地回了一声，显然没有往心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