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轩立刻屏息凝神,全神贯注,生怕漏听了一个字。
蕴德满意点头,在略微停顿后便清了清嗓子道:“道本无问,问本无应。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一为体,二为用,三为造化。体用不出于阴阳,造化皆因于**。上、中、下列为三才;天、地、人共得一道。道生二气,气生三才,三才生五行,五行生万物……”
这一上午转眼两个多时辰过去,蕴德已经将太虚秘典的练功心法让秦轩尽数背下,又细细讲解了一番运气的法门,最后叮嘱道:“你的其他三位师兄我都是要求他们每日打坐练功,依着这套心法每日在自身大小周天内循环三次,但你的情况特殊之极不可以常人度之,由于你的气海穴已经被我锁住,因此你每次只需运气到气海穴即可。”想了想依旧还是有些不放心,又接着道:“修仙之途本来就极重个人机缘资质,你的资质根骨本身不差,又得这股魔气之力已经打通了全身经脉,更是上佳之选。但是偏偏这股魔气在你体内消散不去,为师也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情况。因此你切记一切随缘,莫要强求。”
秦轩忙点头不止,道:“师傅请放心,徒儿必定谨遵教诲。”而后蕴德便不再多言,只是让秦轩自己开始练习之后然后便出门离去。
也正是从这一刻开始蕴德已经将他带入了一个全新的领域,一个在他原本的人生轨迹上永远无法触及的世界,而此刻的蕴德可能也无法想象,今日他对秦轩的悉心教授将会在今后产生多么巨大的回响。
待蕴德一走,秦轩便颇有些急不可耐,连忙按着蕴德指点的姿势坐定,双眼微闭,脊直肩张,双足双盘,双手放于双膝掌心朝上。待心情稍稍平复之后,按照心法调动体内气息流转。
按蕴德所说,每个人体都有一个大宝藏等待发掘,普通人体内也有真气,但绝大多数人终其一生也无法让它显现,而只要有一日自己能够充分调动体内真气,做到气如臂指,那便算是到了凤初境,也算是刚刚入门。举例而言,人力有穷,一个人在平常时候无论如何都搬不起来的重物,若是危急时刻,便有可能在短时间内搬动。这其中靠的绝不仅仅是蛮力,而是在那一时刻人在自身都没发觉的情况下调动了自身真气,而修炼本身则是追求将这股真气时时刻刻流转全身。
秦轩默念心法,按照蕴德的教诲引导真气得要先进入“坐定”的状态,即是静心静气直到心中无一物。秦轩却发现自己不知为何总是容易走神,虽说嘴上念着心法,心中却想着各种事情,而且越告诉自己不要去想这些,却是偏偏越想这些和心法毫无关联的事情。直到心中已经感觉精疲力竭之时,便索性放开什么都不管,脑袋想到哪儿便到哪儿。如此这般之后,却反而有那么一刻真正有了万物俱静的感觉。
要知道世间之人心思大多纷繁复杂,因此一个人打坐之后能立刻进入坐定状态的,百中无一。绝大多数人比之秦轩都差了很远,一些要花三五个月充分锻炼之后才可掌握自如,更有些人从未能进入坐定的状态,若是连坐定状态都进不了,谈何运气修仙,这是真正的还未入门便已身死。
而秦轩此刻便连自己都没有感觉,下意识地又默念起了心法,不多久忽然感觉胸口一股暖流闪过,心神急转直直追着这股暖流一路周转体内。
奇妙的感觉来了,此时外界的任何声音,光芒等等全都消失不见,在秦轩的世界中一片漆黑,而这股暖流便如同一道微光引导着秦轩,秦轩全副身心紧追着这股暖流,这股暖流一路流遍自己浑身脉络,每到一处便停留一会。待这股暖流流遍全身经脉最后终于气海穴之时,秦轩缓缓张开眼,却见眼前已经是一片漆黑,片刻之后终于恢复了一些视觉,却见闭眼之前还高挂着的太阳早已下山,诧异之时再望向窗外,天空竟然已经是皎月悬空,繁星点点。
这一坐定给秦轩感觉只是片刻功夫,想不到竟然直接从午间到了午夜!师傅还说他有要求小宝他们每天要大小周天各流转三轮,而自己连一轮都没有做完便花了怕有五六个时辰,相比之下实在相形见绌。
秦轩正要起身却发现手脚都有点不听使唤,尤其双足已经因为长时间的静止不动已经麻木,甚至连稍稍抬腿都做不到。双足被任何东西碰到便如针扎一般难受,而肩膀和腰间也是一阵酸痛传来,直把秦轩痛苦得又在床上挣扎了好一会,才稍稍恢复自如了些。这才敢慢慢起身,只看到小桌上放着几个馒头和鸡蛋,心中猜到该是师父师兄特意为自己准备的,心中又不免涌起一股暖意。
说来也怪,坐定之时秦轩丝毫没有饥饿感,可是现在仿佛是回应桌上这几个馒头和鸡蛋一般,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出声来,毕竟也是饿了两顿,秦轩当下拿起馒头便往嘴里塞。待风卷残云过后,才满意地拍了拍自己圆鼓鼓的小肚皮。
秦轩嘴边还留着一些残渣,手不自觉地往胸口一掏想找东西擦干净,却带出了一方红帕。秦轩微微一愣,方才想起来这红帕便是那日在围峰镇从一个带玉笛的小姑娘手上偷来的。银两已经不在,可能是那日在围峰镇自己救人之时不慎掉落,但这一方红帕却保留下来。
展开红帕,只觉入手间柔滑细腻,更有一丝凉意,想来该是用真丝制造绝非凡品。红帕上纹有一些花鸟图案,突出一个活灵活现,单单是这针绣的手艺便是上上之选,在红帕的其中一角还有一个“婵”字,该是和它原本的女主人有关。秦轩凑近细看,隐隐间只觉有一股淡淡女儿香扑入鼻中,秦轩眼中仿佛又浮现出那张娇美脸庞,虽说他的年纪尚且还小,便是情窦初开也不曾有过,但一股莫名的情愫却是在心中怎么也抹不掉。
也不知她现在如何了?按师父所说她当时有人救治应该无恙,不知此生是否还会见面,自己是否还能将这红帕还给她,还有偷的银两也要一并归还才好。然而秦轩细想一下,心中又是“咯噔”一声,不对,师傅说她出身魔门,和我们势不两立。若是真要见面恐怕立马便要拔刀相向,那这么看来还是别见面的好。秦轩最后纠结了一会,突然想到自己只是一个乞儿,人家怕是现在就已经不记得自己了,自己又何苦自作多情,如此便有些意兴阑珊。
第二日,秦轩吸取前一天的经验,天还未亮便已起身,先到了用餐的小屋。他心中感激蕴德,又有心想和几位师兄打好关系,便先将馒头蒸上,白米洗净煮粥,又是一番打扫忙得热火朝天。待一切弄得七七八八时却见大师兄走进门来。赵德见状有些诧异,看到秦轩正在烧柴火时明白过来,黝黑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道:“小师弟不需如此,你大病初愈正该好好休息,且师父刚开始传你武艺,你也该把时间多花在练功上。”
秦轩脸庞被燃着的柴火熏得通红,连忙摇头道:“大师兄不用担心,我必定每日勤加练习,断不会耽搁练功给师父丢脸的。”
赵德满意道:“那便好,那便好!师傅虽然平时没个正经,但是对于我们练功一事向来抓得紧,你可莫要被他抓到把柄责罚。”旋即又似想到什么,微叹口气道:“不过师父现今如此严厉,归根结底还是我们几个不争气。眼看着再过五年马上便是祈云会武了,若是届时我们没能拿到好名次便也罢了,可要是最后垫底,那便连师父都抬不起头了。”
秦轩刚拿起一根木柴往炉里塞,擦了擦额头汗珠,问道:“大师兄,这祈云会武又是什么事?为何没有好名次会让师父如此丢人呢?”
赵德这才想起这小师弟才刚上山没几天,对山上各类事宜还一窍不通,耐心答道:“我玉灵教每隔八年便会举办一轮比试,其余三殿以及冲阳掌教均会派徒儿出战比试,最终排定名次。每年排名前四的人可以进入我玉灵教珍藏万千神兵仙器的祈云殿中,任选一样兵器。因此这场比武也取名祈云会武。若是我们能位列前茅,师父自然脸上有光,若是位列末席……那便……哎……不说也罢。”
秦轩一听顿时被吊起了胃口,忙问道:“那上一届祈云会武,我们轩宝殿成绩如何?”
赵德老脸微红道:“说来惭愧,上一次祈云会武共有六十多人参加,我和你柳师兄便是连十六强都没进,总算小宝争气,还进了八强,不然我们轩宝殿真是再也没脸出去了。”
秦轩讶道:“怎会有这么多人参加的?我们轩宝殿算上我一共不就才四人吗?”
赵德笑道:“小师弟有所不知,我们轩宝殿历来便是人数最少的,其他三位执事手下最少的也有三四十人,最多的景阳殿清玄道人要有一百多位徒儿呢,这些全部是入门弟子的数量。若是算上记名弟子,使唤的杂役,厨子那更是有好几百之多。”
秦轩失声道:“竟比我们多了这么多?怎会这样呢?”
赵德道:“一来是我们师傅特别嫌麻烦,不愿意多带。二来……二来……”赵德明显心有顾忌,转头望了望身后看见没人,这才走近几步压低声音道:“二来便是我们师傅天性嗜酒,每日无酒不欢。因此拨给我们轩宝殿的香油钱全让师傅买酒去了,没多余的钱养徒弟了。”
秦轩愕然,一时竟无言以对。
好半饷秦轩才缓过神来,又见赵德为比武惴惴不安的样子,安慰道:“大师兄莫要多虑,一来这比武还有五年时间可以慢慢准备。二来三年前小宝师兄尚且年轻都能取得第八,经过这八年的磨练必定能更上一层楼。”
赵德先是点点头,随后又是摇摇头,一脸惆怅道:“小宝师弟确实可算是万里挑一,至少比我强上太多。三年前他年仅十六便一路杀进八强之列,只是可惜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可知最后他败于何人?”
秦轩摇摇头表示不知。
赵德郑重地道:“三年前他惜败在棠秀殿云水真人的徒儿韩凌雪手上。”见秦轩有些不明所以,又补充道:“当年的韩凌雪年仅九岁,该和你一样岁数。”
只听“啪嗒”一声,秦轩被惊得手中的半根柴火应声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