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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从此,最怕别离

时间匆匆,匆匆地从快乐、悲伤、期待、等待、焦急、落寞中溜走。当我们焦急、落寞于某一时间点时,便盼望着明天的太阳早些升起。当那晨曦真正到来时,忽而又发现,时间是如此惊人的匆匆。初三的上半学期似乎没来,便要结束了。

“分班”、“重新分班了”、“赵老师不带咱们班了”,这一早上,整个班级被这些传言笼罩着。赵老师课间来了一趟,同学们便一直追问。赵老师安抚着大家:“同学们,我知道你们听到了一些消息,但不管最终校里领导怎样安排,目的都是为了让大家能够更好地学习,我会服从,也不希望大家因此而慌张,要以平常心对待,好好学习。”说完,赵老师似乎表情不太对,下了讲台,径直走出了教室。

我的心里乱乱的,我不希望我们仅剩20个人的四班被拆散,不希望我被分到傲气的一班或二班,更不希望最喜欢我、最负责的赵老师不带我们四班。同学们下课也都不出去玩了,都在教室里。有一些趴在桌子上,有的呆呆地望向窗外,就连陆小军他们也都在一起安静地说着分班的事。

如果是暴风雨来临,野草们会提前做好迎战的准备。如果是即将遭遇地震的袭击,野草们会彼此鼓励着、互相给予信心。可是,没有如果,等待野草们的是默契以后的分离、是未知的命运安排。因此,它们沉默着、等待着。

下午第二节课是班主任赵老师的课,赵老师像往常一样,先提问复习上节课的内容,又讲了新课。但是一点儿也不严厉,她以前上课,总是瞪着大大的眼睛望着同学们,似乎在说:我讲的你们一定要记住。每一次讲完重要知识点时,她的眼神总是会落到我这边,我看到了老师的眼睛,会赶紧点点头回应,我听明白了,她才会继续讲下一段。今天,不一样,她不看我,也不看同学们,有时望着窗外,有时看着后面的黑板报,或者是看着黑板上自己写下的粉笔字讲课。同学们都非常配合,教室里非常安静,眼睛里只有老师。

今天的课很快就讲完了,一直没有打下课铃。赵老师什么也没说,也没有坐在椅子上。她站在讲桌旁,没有看同学们,低头看着她的书。赵老师今天是披肩发,她的脸被埋在了又黑又直的头发里,偶尔用手指向上梳理一下自己两边的头发,我们完全看不到她的脸、眼睛、面部表情。但是,我感觉头发下面的是一个悲伤的脸,我心里特别压抑,教室里静得仿佛连自己的呼吸声都能听见。

“叮铃铃——”下课铃声响了,赵老师抬起头,拿起讲桌上的书,什么也没说,迈着沉重的步子走了,也带走了我们的目光,直到赵老师消失在我们的视线里。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分班、离开赵老师应该是必然的了。因此,我们没有了往日的喧闹,课间的嬉笑怒骂也消失了。

第二天,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早早地来到了教室。赵老师把长头发扎了起来,换了一身鲜艳的衣服。和昨天比,恢复了元气,看着大家说:“这两天大家都在担心会分班,老师有一个好消息有一个坏消息,你们想听哪一个?”赵老师的话把同学们从担心拉到了好奇,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老师笑了说:“既然大家意见不统一,那我就先公布好消息,好消息就是你们不会分开,只是并班,咱们班和三班合并,一班和二班合并。这样,你们也不会感到特别陌生,因为三班的各科老师也是教咱们班的,就是搬到隔壁班上课而已。大后天也就是下周一,你们就要去隔壁班上课了。”同学们认真地听着,尹璐璐来了一句:“老师,那你呢?你还是我们的班主任么?”同学们这才反应过来,都安静了下来,等着老师的答案。赵老师走下了讲台,说:“这也是我和大家说的坏消息,其实这也不算什么坏消息。我不是你们的班主任了,你们的班主任是语文老师。”“啊?为什么呀”、“不想换班主任”、“要是老师您还当我们的班主任该有多好”下面的同学直摇头,看着老师小声嘟囔着。赵老师说:“我很幸运你们是我带的第一个班,也会是我印象最深的一届学生,你们都很优秀。即使我不再是你们的班主任,我也会一直关注着你们,关注着三年(4)班的全体同学。”说完老师向大家鞠了一个躬,说:“好了,一会儿下节课就上课了,大家把书都拿出来吧。”赵老师走了,我的眼角却湿润了,我好舍不得,脑子里回荡的是赵老师刚刚说过的话。我趴在了桌子上,回忆着老师带着我们进步的点点滴滴。

这一天过得比平时快了一倍,放学的铃声似乎就是告别的铃声,我们不想离开这个只属于我们四班的教室。大家都在慢吞吞地收拾着书包,能多待上一秒便是我们莫大的幸运。收拾完了书包,又坐回了自己的座位,我看着墙上的流动红旗,眼睛热了,也湿了。陆小军和其他几个男生率先站了起来,并没有背上书包,而是走到教室前拿起了笤帚。我们一个个都站了起来,扫地、擦地、摆桌椅、擦黑板,都在这个教室里找点儿活干。陆小军打破了沉默说:“同学们,明天是周六了,大家一起出来玩啊。”班长应和着:“这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尹璐璐和宋暖她们也都点头表示同意,我却有些顾虑,说:“我也想去,只不过,明天我得先参加学校里的优生补习。”陆小军说:“那还不简单嘛,我们都在学校集合,可以等你下课了,咱们一起呗。”我说:“嗯嗯,挺好,那加我一个。”好像大家有了期待,干的也越来越起劲儿了。校里的教务处主任来了,严肃地说:“都几点了,赶紧都回家。”我们带着对明天的期待,一起离开了教室。

男生们在前面走,女生们在后面走。取完自行车,是一路的同学就前前后后地骑着自行车再一起走一程。我们看见了赵老师在前面骑着自行车,杜姗姗喊着:“赵老师——”老师停了下来,和我们一起骑着自行车走。我和潇潇的路最远,同学们一个个都互相打招呼告别,然后拐弯回家骑了。赵老师特意在拐弯前把自行车放慢,和我并排骑着。我说:“老师,明天我们约好要一起玩,您来吗?”赵老师说:“你们玩吧,等有机会我再和你们一起玩。”“哦哦,”我回答道。赵老师接着说:“郭鸿,分到新班以后,你就有竞争对手了。在咱们班你一直都是第一名,并班了,就是卧虎藏龙了,学年第一的就在三班,他就是你的目标。”我看着老师认真的样子,我紧闭着向两边略扬起的嘴唇,不住地点头,说:“嗯嗯,是的,赵老师,我会更加努力的。”赵老师也拐弯走了,路上的我和潇潇都心事重重的。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离别在人生中是在所难免的,我第一次感觉到离别所带来的难受。我辗转反侧,每次醒来,都会泪湿枕巾。从那次后,别人问我最怕什么,我会回答:最怕,是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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