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似箭,转眼之间,五万年就这么过去了。而心怀思恋的人对于时间,却再没了计较的意义,对于他们而言,细数时间流逝的快慢,是一种残忍。
天庭最年轻俊美的仙帝陛下轻抚着手下的梨花花瓣,眸子里再没了少年时的意气风发,他定定的看着眼前这株梨花,不由出神。
“梨落啊,春去秋来,你我何时才能再见呢?”
“陛下,该上朝了。”一老人颤巍巍走上前,轻声提醒道。
老人在仙界已活了太久,根本没人知道他活了多久,他像是前仙帝那一辈的人物,但也有可能比那更早。
他在掌事这个位置上,坐了太久,眼里也纳尽人间悲欢离合,见惯了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唯独到了当今仙帝这里,却是怎么也摸不清,看不透。
他出神的看着这一身华裳的仙帝,只觉得这光风霁月的外表下,藏着太多东西。
而走在前方的沈叙从回过头不解的看了他一眼,倒也没说什么,继续往前走。
他忙回了神,紧跟着仙帝到了伊始殿,在这里开始了早朝。
殿下仙家众多,都按着自己仙职的高低依次站好,沈叙从看着这熟悉的场景,总觉得少了什么。
明明殿内连一个多余出来的空位都没有,可他却还是觉得这殿内空荡荡的,让人看了心里难过。
他看向右边首侧,只觉得那里应该有一个爱穿红衣的家伙头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然后再旁边,应该还有一个温润的像玉石一样的人,嘴角含笑的替那家伙扶着头怕她睡摔。
只是,这一切,都太久,太迟了。
殿下一仙家出列,眼含怒火,仿佛想起了什么令人恼火的事:“陛下,自妖界新妖王上任以来,妖界便越发猖狂,多次派一女妖来我仙界胡搅。”
“陛下,那女子很是狂傲,臣见她乃是一介女流,本不欲和她动手,可她却步步紧逼,说是让我仙界交出人来,不然,不然就打得我们爹妈不识。”
沈叙从听了他这话,懂了他这意思,以关谨书这家伙性子来看,不与女流之辈计较是不可能的,没有动手也是不可能的,多半是动了手,但动了手也没打赢。
他难得有了些听他说下去的兴趣,垂眸看他:“那关爱卿以为,此事该如何是好。”
“臣以为,该派一队人马驻守边界,在那女妖来时好好给她一个教训。让她知道仙界不是她这种黄毛丫头可以撒野的地方。”
他笑了下,看了眼关谨书,之觉得这老家伙心眼儿还真是小,不仅小,还不能吃亏。
“行了,那女妖也说过是来寻人,那就让她在每月月初那日进来寻找,找到人后再不许越境。”
像是怕那女妖找不到自己想找的人,还添了句:“当然,其他日子想进仙界找也行,向关爱卿说一声就行。”
“那么各位,还有什么事情吗?”
“陛下,新任战神又辞了官说是当官影响他找女朋友。”
“陛下,关司主又又又又破了案,说是等陛下处理。”
…………
终于下了朝,身着白袍的仙帝陛下理了理衣袖,看着下方那几个稀稀疏疏的人影,疲惫的闭上眼睛,良久,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来。
他也曾有一群人在身边说笑嬉笑,打打闹闹的陪他一起度过了少年时光的。
只是他的少年时光太短,独属于帝王的衣服和冠冕穿戴在了仙帝身上,而少年所在意的朋友伴侣却都离他远远的了。
“梨落啊,如果再重来一次,故事绝不会是这个发展,说起来,天下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世界才不会因为少了一个人而倾塌。”
仙帝陛下总忍不住的回想往事,心里懊悔,而云浅安却不得不逼着自己努力向前,连回个头都是奢侈,那些往事太美好太珍贵,也太惨烈,轻易回想不得,想起来太痛了。
不过幸好,在凡间某处小巷内,属于他们的故事已经开始悄然续写。
小巷里落花依旧,街上行人少的可怜,古朴精致的小店里陈列着各式各样的饰品,无一不让人心迷。就是因为这地理位置选的不太好,导致也没谁来,这店就开得像个摆设似的,十分的清寂。
偏偏某人并没有这种把店开成了摆设的自觉,穿着身出尘脱俗的白衣,缓缓为自己斟了杯茶,茶香四溢,混着杏花浅淡的香味,便醉了人的心神,光看这景象的话还真谈的上一句不染俗世,岁月静好。
然而桌上那些写的密密麻麻的纸张却被一阵有些顽劣的风带跑了,她缓缓移下身子,伸出手准备去捡时,却是被一双纤细修长又白的不像话的手给捡了起来,她随即站起身来想要道谢,当视线移到青年那张脸时,却是愣怔了几秒。
青年身着白衣,衣袖间绣着朵朵白云,飘逸出尘。眉目间一派浅淡,像是人间最为温柔缱绻的水墨画,然一双眸子却像是盛满了人间星河,熠熠生辉,只一笑便是山河失色,万物寂寥。
只听他道:“却因沧海遗珠玉,泪目几回皆为君?确实是好诗,不过故人已逝,店家还是看开些的好。”
云浅安这时却是已经回过神来,将心里的那团乱麻压下去后故作潇洒,“哪有,闲时无聊的消遣罢了,也不过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罢了。”
即是如此说的话,那也就不必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他轻笑一声,岔开话题道:“光看店铺位置而言,店家确实是很清闲。”
闲得连钱都不想挣。不过这句话他没说出来,因为钱这东西对他二人而言,的确是没什么重要的。
这话就带有些调侃意味了,偏偏青年说这话时语气一片淡然,让人难挑错处。
云浅安把那些纸仔细收好用一枝开的无端雅致的杏花枝压好,随后头稍稍一偏:“喏,这里任意一只饰品,若选出去,绝对称得上一句当世无双。公子,不妨看看。”
他依言,在满屋子饰品里挑出了一枝玉雕的白牡丹发簪,簪身通体雪白,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店家这簪子不错,就是价钱如何?”他素白的手拿着那根簪子,竟是比那簪子还要白上几分。
云浅安听了这话,一挥手,动作间尽是说不出的潇洒:“价钱好说,我这里都是让客人看着给,想给多少给多少的。”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眼里放光:“那给一两银子可以吗?”
她忍住了想打他的冲动,皮笑肉不笑:“你觉得呢?”
他看了眼凶巴巴的某人,觉得好笑:“当然不行,这么好看的簪子,最起码得给六两。”
“十二两,少一两不卖。”
“十两,这是我底线。”
“十一两,再少真的不卖了哈。”
他笑了下,觉得逗她好玩儿极了,又在心里暗暗唾弃自己这行为不太好。怎么办,先溜吧。
他二话不说给了钱,带着簪子就走,到了小巷尽头才敢停下来,因为自己这颗心,实在是没出息的跳的太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