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几声雷鸣远远传来,抬眼望去,忽见天边黑云翻涌,正向这边滚滚而来。
突如其来的急风卷起漫天的枯草落叶,携裹着阵阵凉意。
“要下雨了吗?”穆秀竹搓了搓有些发凉的小手,微微蹙起眉头轻声嘀咕着。
大奎收回远眺的目光,转过头来对着众人嘿嘿一笑,“赶紧跟小的进去吧,这眼瞅着就要变天了。”
说罢便往前走了几步,一手推开了面前的柴门,率先走了进去。
姜逸云略有迟疑,暗自捏了捏不知何时落入掌中的小巧飞刀,装作毫不在乎的样子跟着大奎进了院子。
穆秀竹见状也是莲步轻移,边走边打量着眼前的事物,暗影豹乖巧地跟在她身后。
走在最后的穆松岚抬头看了看天边翻滚的黑云,眼中浮现一丝忧色,思忖片刻之后才缓步跟了进来。
院子里横七竖八倒了一地的杂物,大奎随意踢到一旁,似乎有些怕身后的几位‘贵客’心生芥蒂,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回过头讪笑道:“之前俺光顾着逃命了,现在家里边乱得很,你们将就一下,哎,将就一下。”
“无妨,出门在外没有那么多的讲究,何况此次若非遇到你,老朽几人怕是要露宿荒郊野外了。”穆松岚平和的声音自后面传来,带着一丝感激之意。
大奎面露喜色,搓了搓手,讪笑道:“你们不嫌俺家杂乱就不错了。”
姜逸云环首四顾,兀自观察着院子里的一切,倒是没有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随即不动声色地朝着视线刚好落在自己身上的穆松岚摇了摇头。
穆松岚默默点了点头,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
有了大奎的指引,几人各自找了一个房间,虽然简陋,但也算有了落脚的地方,将就一晚不是问题。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大奎将穆秀竹安排在了靠着后山的一间屋子里,而看到一旁一副翩翩公子模样的姜逸云挑了一间紧挨着穆秀竹的屋子,大奎只是下意识地扫了一眼这位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目光很快便转向了穆松岚。
见三人言语间还算满意,大奎走上前来,恭敬说道:“那各位先歇着,小的先去别的地方转转,顺便找些吃的过来。”
穆松岚颔首,“有劳了。”
“应该的......应该的。”大奎忙不迭地点头回应着,随后转身出了院子,大步离去。
穆松岚目光一凝,若有所思,继而望向了一旁的姜逸云。
抬头迎上穆松岚的目光,姜逸云顿时会意,纵身跟了上去。
“爷爷,逸云怎么也走了?”穆秀竹一脸疑惑地问道。
穆松岚和煦一笑道:“有些要紧事需要他去做,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的。”
“什么要紧的事啊,我怎么不知道?”穆秀竹瞪着明亮的双眸,有些好奇地问道。
“这你就别管了,有些事情问多了反而不美。”
穆松岚没有将心里的猜疑告诉孙女,似乎不想让这些人与人之间的尔虞我诈毁了孙女的那份纯真。
穆秀竹倒也乖巧,爷爷不说,她也没有多问,只是陌生的地方让她感觉有点儿不太自然。
“可是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逸云不在,我这心里总感觉有些不踏实嘛。”
“不是还有你的小影在吗,怎地不踏实了?”穆松岚指了指安静地趴在一旁的暗影豹。
歪着脑袋看了看小影,穆秀竹漫不经心地说道:“那不一样好不好,小影又不会说话。”
“呵呵,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啊。”穆松岚忽地揶揄道。
穆秀竹恍然意识到爷爷话语中的调侃,白皙的脸颊上霎时晕开了一抹红霞,跺了跺脚,气呼呼地说道:“爷爷你想哪去了?不理你了,哼!”
在不明就里的暗影豹抬首回望间,穆秀竹霍然转身跑回了自己的那间屋子,双手顺势往后一带,紧紧关上了门。
背靠着冰冷的房门,穆秀竹默默地抽出一只手摸了摸有些发烫的脸蛋,低声嗔道:“姜逸云,大坏蛋,走了也不说一声,害人家在爷爷面前难堪。”
另一边,大奎似乎没有发现自己身后有人跟着,一个人匆匆忙忙地出了村子,七弯八拐之后来到了离村子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坡前。
山坡前有数十棵高大挺秀的树,枝繁叶茂,毫无二致,看似杂乱无章,却又隐隐透着一丝诡秘,在这荒郊野外显得尤为突兀。
只见大奎站在原地呆立片刻之后,本来低着的头突然抬了起来,一股阴冷的气势喷薄而出,犹如换了个人一般,一头扎进了小树林,身影自几棵树之间一闪而过,突然消失不见。
这一幕顿时让跟在后面的姜逸云心下一惊,耐下心来在暗处仔细观察了一段时间后,见四周没什么动静,姜逸云这才从藏身之处缓缓现出身形,来到了大奎刚刚消失不见的那片小树林外。
施展轻身之术地在树林里小心翼翼地转了一圈,却是没有什么收获,姜逸云又飘回了原地,想了想又一步步往后退去,直到可以将整片林子收入眼底才停下了脚步,开始敞开心神细细感知着这片诡异的树林,不料一阵眩晕之感刹那间自脑海中突兀袭来,姜逸云赶忙收敛心神,屏气凝神,掌中微光一闪,暗自戒备着。
良久之后,依然毫无动静!
“怎么可能?”姜逸云再一次纵身跃进了这片诡异的小树林,紧盯着地上的痕迹,暗自估摸着找出大奎身影消失的地方,弯下腰将地上的落叶扫开,依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
“难道是阵法?想不到这小小的山村居然还存在如此诡异的地方,果然大有问题。”
苦苦思索,捣鼓了半天,还是不得其法,眼见天就要黑了,姜逸云无奈只能放弃,束手无策之时,一道清冷身影在脑海之中浮现,甩了甩头,姜逸云不觉轻叹一声:“唉,要是墨清妹妹在这里就好了。”
一时又想不到什么良策,那就只能用最简单的办法——守株待兔了。
左右看了看,见不远处还有几棵足以隐藏身形的树,姜逸云悄无声息地跃了过去,找了个粗壮的枝丫舒服地躺着,双眼自是紧盯着那一处可疑之地,静待着大奎再次出现。
苍穹如墨,翻滚的乌云笼罩而来,电光闪耀间,一缕缕雨丝自天空中落下,伴随着呼呼狂风,树叶顿时被吹打得沙沙作响。
骤雨疾风,接踵而至!
渐渐地,有水珠渗过繁茂的树叶,跌落在姜逸云脸上,冰冷的凉意让他微微有些皱眉。
而此刻,在一个阴冷的大殿之中,大奎正垂首而立,面容冷峻,脸上的那一道刀疤此刻显得尤为狰狞,与之前的展露在姜逸云几人面前的样子迥然不同。
“何事召唤本座?”一道阴恻恻的声音自大殿之上响起,一个虚幻的身影自大殿中缓缓浮现,飘落至大奎近前。
与此同时,大奎立刻趴跪在地,再度抬起头时,眼睛已经一片血红。
“禀兽尊,您之前放出的暗影豹有一头已经被人收服。”
“什么,还有此等事情?”虚幻的身形一阵飘忽,流露出一丝心神难以平静的意味。
大奎再度垂下了头,“确有此事,属下不敢擅作决定,还请兽尊大人示下。”
“收服暗影豹的乃是何人?”兽尊虚幻的身影飘至大殿一侧,若有所思。
“据属下观察,乃是一豆蔻女子。”大奎恭敬答道。
兽尊一甩衣袍,空间荡起一丝丝波纹,却是勃然怒斥道:“这绝不可能,暗影豹是何等桀骜难驯,本尊清楚得很,区区一个豆蔻女娃,岂能降服得了?你莫不是忘了欺骗本尊是何下场?”
“属下不敢妄言,如有欺瞒,愿受万虫噬体之罚。”
大奎身体颤抖不已,似乎想到了什么让他恐惧的事情,脸上的刀疤如同一条苏醒过来的蜈蚣,也跟着隐隐蠕动起来。
“你且说说那女子如何收服本尊所豢养的暗影豹,是否有高手隐藏在侧?”兽尊缓缓飘了过来,俯下虚幻的身体,灰白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跪在跟前的大奎,苍白的手指顺着其脸上的刀疤自上而下滑过,缓缓勾起大奎粗犷的下巴。
大奎一抬头便看到近在咫尺的兽尊面容,但他却是一动也不敢动,血红的眼睛虽然看不出什么情绪,从那抖动不已的紧绷身躯,却能看出此刻的他心中的恐慌。
“属下不知,待属下再次见到她时,暗影豹已经任其使唤了。”
“再次见到......这么说你已经见过她两次了,却还是一无所知?”兽尊看似随意一问,一双灰白的眼睛依然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大奎的脸,犹如盯着一件完美地艺术品一般。
“是......是,属下之前领着一群血食去往另一处凶兽之地时,曾遇到过一次,当时见有官差在场,属下没有现身,唯恐坏了兽尊大事。”大奎战战兢兢地回道。
“呵呵,一个世俗官差而已,莫非还能逃出堂堂蝰蛇之口?本尊要听实话。”兽尊冷冷一笑。
“兽尊大人有所不知,此官差手持寒铁刀,一看便是皇朝禁卫,杀了倒是简单,不过难免会节外生枝,为了尊上大计,属下这才隐忍未发。”大奎煞有其事地说道。
“哦?皇朝禁卫,看来你口中女子身份倒也不简单。”
语气甚是平淡,足见兽尊对此毫不在意,果不其然,兽尊接下来的话立刻让大奎心中那一丝顾虑尽去。
“不过是一世俗之人,不足为虑,该如何做用不着本尊教你了吧?”
“属下即刻将那女子抓来此地,听候兽尊大人处置,属下斗胆,不论那女子最终是死是活,尊上可否将那女子赐予属下?”
大奎阴沉一笑,此时血红的眼睛已然变得浑浊不堪,脸上密密麻麻的鳞片缓缓显现,一阵嘶嘶之声响起,赫然吐出了蛇信。
“原来如此,本尊允了。”兽尊虚幻的身影缓缓淡去,只留下一道似笑非笑的声音,回响在空旷的大殿中。